章節字數：3073 更新時間：14-07-04 14:20
站在綠皮罐前，看著擁堵在車門口大包小包的往上擠的人群，離昊的臉色就已經不太好看。再跟著沈子墨跋山涉水的走過半截車廂，終於找到自己的座位時，冰山大魔王的臉就徹底凝固住了。
離昊眯著眼睛打量眼前狹仄逼人的四人座位好久，再轉頭看沈子墨。那中間的鋁邊小桌麵上還留著沒抹幹淨的水印子。他從沈子墨的記憶那裏找到的叫火車的東西，似乎跟麵前這個從裏到外都有著本質區別。雖說他本來也覺得火車、汽車什麼的，感覺就是會動的雞籠子，但眼前這個，實在是太髒了！穿破衣服，一大堆人擠在鐵籠子裏呱噪的趕路，現在的人類都喜歡自虐？以前不是挺喜歡享受的麼？
“就這？”那張臉明明沒有什麼表情，沈子墨居然覺得自己就是能讀懂其中嫌棄的意味。
“臥鋪滿員，我們趕時間。將就下吧。”沈子墨微揚著頭解釋，求饒似的拽住離昊的T恤衣擺。他這也是第一次進綠皮罐，問題他們現在都是黑戶，沒有辦法坐高鐵。祖師爺保佑他可不要在這裏發脾氣傷及無辜啊！要是大魔王把火車毀了……那畫麵太殘忍血腥暴力十八禁！富二代同學的日本動漫看得有點多，腦補細節直追好萊塢末日大片。
離昊打量著自己被死死攥住的衣角，僵持片刻後，終於紆尊降貴的邁腿跨進去，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真是搞不懂這傻道士，明明立刻就可以到，偏偏喜歡活受罪。
沈子墨歎口氣，在離昊身邊坐下，不禁有點自怨自艾。他自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怎麼就突然間就多出個得供著的妖怪祖宗呢？
說起來，離昊的到底是什麼妖怪？要是家裏那些藏書能靠搜索引擎查找就好了。誰能把那麼多本書都看完啊，還是繁體文言文。就算看完也記不住啊！半瓶水都沒有的偽道士沈子墨，拚命的在腦袋裏搜刮著自己當初被逼著讀完的那點可憐的資料。
妖、魔、鬼、怪、神、仙、師，是為七道。各司其道，各行於世。
後三種根本不用考慮。神仙什麼的不可能被拿來鎮海眼；看那鎖鏈的樣子和碑上的小篆，應該不止千年，師是人類有所修為而成，目前有記載的師最高壽元隻有八百二十年，大部分的師隻有三四百年的壽元。
他有陽氣，非鬼。排除掉四種後，那就剩下妖、魔、怪。
妖又分為三類，妖、精、靈。
獸而化形，是為妖也。有血氣的動物，逆天修習化形後，都可稱為妖。豺狼虎豹、蛇鳥蟲魚，地上跑的，天上飛的，海裏遊的，皆可歸在這類。世間誌怪小說裏最常出場的，也是這類。比如白娘子，比如龍女。
花木造化，是為精也。原本有魂而無魄者，得天地造化，修習化形後，稱為精。花草樹木皆在此列。順帶一提的是，據說它們都性情冷淡，且長相非常漂亮，雌雄莫辨。隻是法力通常不高。
沈子墨看看身邊，嗯，這個倒是跟冰山先生挺像的。可是沒聽說過什麼法力強大的精怪啊？而且單憑臉也不準，狐狸化人也長得十分漂亮。世人通常稱之為狐狸精，就是因為古人對精怪的第一印象就是長相完美。
載氣入器，是為靈也。無魂無魄的死物，在與人的長期接觸中得到人一絲陽氣，借機緣造化而修為魂魄，修成者為靈。最常見的就是器靈，真正的古董，多藏有器靈。因為某件器物傳世時間越久，沾染的人氣越多，就越容易吸附精氣修成靈。
沈子墨記得沈爺爺說過，普通器物的器靈都較為溫和，唯有刀劍等隨身兵器凶物，若生成器靈就非常危險。這類器物得主人殺氣者為多，戾氣頗重，要是恰好沾染血氣就會化煞，善而用之可劈厲鬼。這裏的血氣不是指劃破皮，而是真的有人喪命於刀劍之下。殺人越多，煞氣越重。當然，同樣的，越不容易控製。如果反被器靈壓製，就會變成活著的凶器，嗜血殺人，為害世間。但是器靈有個非常簡單的命罩脈門，不可長期脫離本命器物，器毀靈滅。
離昊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像是本命器物的東西，看來也不會是靈。
凡事有異皆為怪。非靈非精非妖者，是為怪也。這個最含糊，簡而言之，不屬於其它類的，就是怪。
神、仙二者身具戾氣，雙目極赤，墮而為魔。魔道向來遠避人世，而且眼睛上的血斑極為好認，更不可能。
離昊，大概還是屬於妖吧？沈子墨尋思一圈，還是回到原點，其實問問就清楚了，主要是他不敢問啊。
對麵的兩個位置暫時還空著。即便這樣，兩人都是一米八幾的身高，坐在那裏已經有些局促。沈子墨挪動著，試圖坐的舒服點，早知道就帶個靠墊。
斜對麵的位置上坐著三個女生，看樣子是結伴出遊，正對著他們兩個興奮的竊竊私語。
“傲嬌”、“冰山攻”，蹦進沈子墨耳朵裏的都是火星詞彙。他奇怪的往對麵那邊望去，妹子們接收到他的視線卻像打過雞血，不退反進，說得更加興奮。倒是沈子墨被她們看得不好意思，隻得收回視線。
“難聞。”離昊突然不由分說的把沈子墨腦袋上的棒球帽扒下來，重新戴在自己頭上。然後壓低帽簷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雖然沈子墨也覺得車廂裏的味道不是太好，但他實在不明白帽子對抵擋難聞氣味有什麼用處。那是帽子又不是口罩！妖怪的世界太難懂了好嘛？
“好巧！”對麵坐下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剛才撞到他的那個紅頭發男生。
“居然是你！真巧！”沈子墨開心的說，立刻熱絡的打開瓶綠茶遞給對方。
對麵的妹子們目光灼灼的盯住他們，圍在一起竊笑不止。沈子墨拿著綠茶的手有點僵化，他實在不明白那些姑娘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謝~你們到哪兒？”那男生笑著接過，熱情的追問他。半點不受旁邊人的幹擾。
“青島。”沈子墨轉頭拿胳膊肘蹭離昊，“你要喝什麼？”
離昊沒搭理他，冷淡抱著雙臂一動不動。
沒收到回應的沈子墨也不在意，繼續在袋子裏扒拉零食，找出塊奶酪蛋糕遞到離昊麵前，“那吃塊蛋糕？你早上都沒吃東西。”昨晚也沒吃。說不定都幾千年沒吃了！沈子墨被自己的想法囧住。身邊那位依然冰塊樣的沒有反應。
沈子墨隻得悻悻然的收回蛋糕，拆開包裝自己咬一口，嗯，奶酪蛋糕什麼的，最好吃了。濃鬱的芝士味入口，富二代同學心中湧起不可名狀的滿足。什麼是幸福？幸福就是一塊檸檬乳酪蛋糕，入口的那一霎那。所以說，要討好吃貨，真的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真巧，我也是去青島。”對麵那男生終於等到機會插話。
“不會吧？”沈子墨瞪大眼睛，烏溜溜的瞳仁毫不掩飾的寫滿詫異。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無巧不成書。
“真的。”那孩子把帽子摘下來，小狗樣的甩甩自己的頭發，又對著車窗的玻璃用手抓了抓。他的頭發，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離昊伸手把帽簷壓得更低，不著痕跡的往沈子墨那邊靠了靠。沈子墨以為他是睡得不舒服，立刻把上半身挺得筆直，壓低聲音跟他建議，“不然你靠著我肩膀睡會兒？”
這次的建議終於被接納，離昊很快就靠在他身上，繼續千秋大夢。
覺得光是自己吃有點不好意思，沈子墨又從袋子裏翻出一塊蛋糕遞給那男生，“要吃麼？路上無聊打個零兒。”
對麵的搖搖頭，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袋子裏真空包裝的鹵雞腿。沈子墨笑著把雞腿摸出來扔到他懷裏。果然，男生笑得眉眼彎彎的接了，撕開包裝的樣子頗有些急切。
“你的頭發，顏色很漂亮。”沈子墨讚歎著，真是標新立異，他爸媽和學校難道不會管麼？他當初讀高中的時候迷戀視覺係樂隊，想染頭黃毛，隻是有這麼個想法而已，就被沈爸爸拎著耳朵教育好久，連帶著他那把剛買的電吉它都被毫無理由的沒收，說是怕他學壞。沈爸爸骨子裏還是很傳統的，在他的概念裏，把頭發弄得五顏六色的，那就是家裏那些手抄本裏活脫脫蹦出來的妖精，肯定不是正經人。
“我也很喜歡這顏色！”男生的語調裏全是滿滿的自豪。
對麵剩餘的那個座位，直到發車也沒有人再坐過來，不知道是沒趕上還是根本就沒賣出去。
火車開動的前二十分鍾裏，沈子墨就已經把自己和此行的目的地、緣由介紹的七七八八，而那男孩子，除了告訴他自己叫吳臨青，今年十七歲，和沈子墨一樣早讀一年書，高考過後出來旅遊，因為認錯路偏離了原本的旅遊目的地，現在準備去青島之外，基本什麼都沒說。
沈子墨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原本一直在假寐的離昊抬起下巴，冷冰冰的開口，“小狐狸！離他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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