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99 更新時間：15-01-29 21:19
淩昭麵上一驚，趕忙入了洞來，撇頭向幹草堆上一瞧，卻見地上灑有幾滴未幹的血跡，皺眉道：“裏麵有人？”
鍾一霖點了點頭，無奈地解釋道：“我總歸是叫幽九冥一聲師伯，如何也不能與他打起來罷？但是，這個人又不得不救，是以，隻能出此下策了。”
說著，鍾一霖來至幹草堆前，俯身將幹草挪了開去，便見下麵露出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麵上一部黑色胡子，不是謝遠山，還能是誰？
但見他滿身是血，傷痕累累，肩上刀傷直到脅下，一身褐色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隻黑成一片。二人都覺奇怪，他是如何活下來的。
淩昭怔了片刻，趕忙走上前去，托住謝遠山的身體，令其盤膝坐好，旋即兩手抵上謝遠山的背心，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
過不多時，運功完畢。謝遠山緩緩睜開眼睛，見救助自己之人，正是當日托信的二人，心中更是激動萬分，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鍾一霖挑了挑眉，趕忙擺了擺手，笑嘻嘻道：“前輩還是安心療傷的好，這些虛禮自可免去，可不要辜負了淩哥哥的一片好心。”
謝遠山點了點頭，當下閉目凝神，引導內力行遍周身，最後歸於丹田。功行兩番，漸感體力複蘇，這才睜開眼來，對二人道了聲謝。
“今日多虧了二位出手相助，大恩大德，謝某銘感五內，永不敢忘。日後若有吩咐，二位盡管開口，謝某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
說到這裏，卻又話鋒一轉，歎道：“隻不過，謝某現下有要事在身，暫時脫不開身，倘若二位現有交代，謝某實難從命，還望二位莫怪。”
鍾一霖挑了挑眉，帶著兩分揶揄笑道：“嘿嘿，前輩可也忒得有趣，我們什麼話也沒說，前輩便料定我們定是有所圖謀了麼？”
謝遠山麵上一紅，拱手道：“是謝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二位海涵。”
淩昭微微一笑，忙將謝遠山扶起，道：“前輩言重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說罷，搖了搖頭，笑道：“霖兒貧嘴，實是沒有惡意，還望前輩不要放在心上。”
鍾一霖嗤笑一聲，撇嘴道：“好啦，你們都不用客套了，待幽九冥回來，事情可就麻煩了。目下最要緊的，便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說話間，三人出了山洞，直奔最近的小鎮而去。
誰知，剛走不久，幽九冥便又折返回來，見洞中空無一人，隻地上鮮血未幹，不由心頭火起，氣急敗壞道：“這臭小子竟然騙我！好，很好！”
說畢，又嘿嘿笑了起來，道：“便讓你們白跑一趟！漠北兵荒馬亂，慢說找喬老五了，便是找個活人，都不容易，到時見了閻王，方解我心頭之恨！”
卻說鍾一霖三人，出了林子，來至最近的小鎮。
鍾一霖去成衣鋪買了一身幹淨衣衫，與謝遠山換了。三人這才迤邐進了店客，要了客房，進了屋內。
擔心幽九冥追來，鍾一霖提議為謝遠山改裝，謝遠山遲疑片刻，便也同意了。鍾一霖用匕首刮去謝遠山麵上的胡須，這才露出了真正的麵容。
沒想到，沒了胡須的遮掩，謝遠山竟是年輕了不少，修眉白麵，星目挺鼻，看上去溫潤儒雅，文質彬彬，竟是難得一見的清秀長相。
鍾一霖一麵細細打量，一麵嘖嘖稱奇，笑道：“嘿嘿，真瞧不出來，前輩竟是如此容貌，當真叫人好生驚訝。嘖嘖，還是如此看著順眼。”
謝遠山不以為意，笑道：“改裝易容，原是手段，出去辦事，方便一些。不過，你老盯著我瞧，是看不習慣？還是覺得我長得太過怪異？”
鍾一霖卻不回答，隻笑嘻嘻地看向淩昭，道：“淩哥哥，你有沒有覺得，謝前輩長得有點兒眼熟？我總覺得，謝前輩的那雙眼睛像極了晚晴晚秋。”
淩昭細細瞧了一番，點點頭道：“乍一看並不明顯，但仔細瞧了，好似還真有幾分相像。晚晴晚秋……”
誰知，話音未落，便見謝遠山砰的一下站起身來，顫聲道：“你們說誰……晚晴……晚秋……可是……可是兩個正值……正值雙十年華的姑娘？”
二人對視一眼，訝然道：“難道，前輩認識她們？”
謝遠山眼前一亮，死死抓住淩昭的手，顫聲道：“她們是不是一對雙胞胎……性格卻是截然相反……一個活潑好動……一個文靜靦腆……”
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皺著眉頭苦笑道：“唉，分開太久了，已有十一個年頭啦。也不知……她們出落成什麼樣子，過得好不好……”
二人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成，這人竟是晚晴晚秋的爹爹？”口中隻道：“不知前輩與晚晴晚秋，究竟是何關係？”
謝遠山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們應該已經猜出來了，我便是晚晴晚秋的爹爹。當初被人追殺，不得已將二人置於草廬之中，旋即轉身離去。”
“原是希望引開追殺之人，再回去尋找她姊妹兩個。誰知，待我回去草廬，卻發現她二人已經消失不見了。我還道……還道她們已經……”
說著說著，謝遠山目中濕潤起來，長舒口氣之後，繼續笑道：“聽你們的言語，想來晚晴晚秋並未遭歹人殺害，我這心裏可算是痛快啦。”
淩昭暗暗自責，勸慰道：“前輩不必擔心，晚晴晚秋過得很好，是被我帶回了穀裏。前輩與她二人長期分離，實是晚輩之過，還望前輩恕罪……”
謝遠山緊了緊淩昭的手，打斷道：“與其讓她二人跟著我四處躲避，遇見那許多危險，還不如讓其安安生生地度日。得知她二人平安無事，我便放心了。”
淩昭點了點頭，原想將晚晴姊妹失蹤之事如實以告，但見此光景，又不忍打擊，於是微微一笑，勾唇道：“前輩放心，她二人現在穀中，並無危險。”
謝遠山欣慰地點了點頭，重又道謝一番。
鍾一霖瞧著謝遠山緊緊拉著淩昭的手，心中便覺不大舒服，於是倒了杯熱水，遞給謝遠山，笑道：“前輩，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又如何被幽九冥追殺？”
謝遠山鬆開淩昭的手，接過杯子，道了聲謝，回憶道：“那日你二人走後，我力盡被逮，雖被嚴刑拷打了一番，但哼哈二將卻沒找到密函。”
鍾一霖暗暗撇嘴，尋思道：“密函在我身上，縱是將你打死了，也是找不到的。哼，這哼哈二將定是想到了這點，這才派人來尋我和淩哥哥。”
“因為沒有拿到密函，我又是西山起義的重要人物，自是不能輕易讓我死了。是以，自此之後，我便被看押起來，隻偶爾會受皮肉之苦。”
“於是，我便趁此機會，好好將養身體。如此過了一月，待一日送飯之時，我劫持了守衛，逃了出來。不過，一直被幽九冥追殺，甩之不脫。”
“說來也巧，今日我正好逃至此地，還道必死無疑。誰知，卻是與你二人相見。趁著幽九冥與淩賢侄對打之時，我便悄悄潛入洞中，藏了起來。”
淩昭點了點頭，忽覺手上一緊，卻是被鍾一霖牢牢抓住，怔了一怔，反手握住鍾一霖的手，對謝遠山道：“前輩日後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謝遠山神色堅定，一字一句道：“江山未複，功業未成，隻有更加努力而已。我這輩子，若是看不到‘天下大同，萬民為尊’，心中始終會有遺憾。”
“是以，待我回到西山之後，仍會繼續鬥爭。隻不過，我那一雙女兒，卻是顧不得了。還望二位多多費心了。”說到後來，目中帶出愧疚之色。
鍾一霖心中一動，笑嘻嘻道：“前輩當真是以天下為己任，胸懷萬民，情係蒼生，方才說得出‘天下大同，萬民為尊’這八個大字來。”
謝遠山哈哈一笑，搖頭道：“這哪裏是我說的，卻是逍遙子前輩之語。”
鍾一霖挑了挑眉，笑嘻嘻道：“哦，願聞其詳。”
謝遠山麵上現出一絲嚴肅，正色道：“實不相瞞，這八個大字若是傳到有心之人的耳朵裏，足夠咱們死上千百次的了。不過，這確是古今聖語，金玉良言。”
“當真講起來，還要說到百年前的‘青山之變’。當時，青山百姓苦不堪言，於是揭竿而起。便在此時，外夷乘勢侵略，我大朝的形勢，可說是萬分危急。”
“這時候，逍遙子前輩號召雙方聯手，共抗外辱。這才使得中原土地得以完存。卻說退敵之後，青山百姓本要繼續鬥爭，無奈錢糧不濟，終而宣告失敗。”
“逍遙子前輩見狀，生怕那狗皇帝再行肆虐，於是便與其定下約定，道是：倘若不善待百姓，定要他江山易主。那狗皇帝不敢得罪，隻得應承下來。”
“不過，逍遙子前輩是何等樣人，如何看不出那狗皇帝口是心非？於是，便將玉璽偷偷拿了出來，還在玉璽上麵刻下了‘天下大同，萬民為尊’八個大字。”
鍾一霖心下不解，奇道：“倘若皇帝不遵約定，繼續橫征暴斂，荼毒百姓，逍遙子前輩能耐再大，又有何用處？難道，僅憑一個玉璽便能改變一切麼？”
謝遠山搖了搖頭，沉吟片刻，道：“一個玉璽固然不能改變大局，不過，一個事關前朝寶藏的玉璽，卻足以令狗皇帝驚心，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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