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64 更新時間：15-03-02 20:25
金大彪嘿嘿一笑，尋聲望去，恰見兩個黑乎乎的腦袋，得意道：“哈哈，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竟然躲在大爺的眼皮子底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哼，還不趕快滾出來！”
狗娃伸手指指金大彪身後，顫聲道：“蛇……”
金大彪隻道是緩兵之計，當下雙眉一挑，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竟然學會騙人啦！告訴你，大爺三歲便不玩兒啦。等著，大爺親自下來抓你！”說著，便要下坑。
鍾一霖麵上一白，暗暗吞吞口水，抖聲道：“蛇……真的有蛇……”
金大彪一怔，慢慢扭過頭去，卻是一下子栽倒在地，片刻後，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但見三丈之外，俱是兒臂粗細的長蛇，短的也有一丈，顏色鮮豔，紋路清晰，或鮮紅，或翠青，或淡藍，或橙橘，一看便知是劇毒之物。
金大彪麵如金紙，腿肚子一直抽筋。一炷香時分，漸漸緩過神來，心道：“他媽的，都是這兩個龜孫子！”想著，站起身來，隨手撿了根木棍，胡亂舞著，口內吆喝著：“滾，滾開！”說著，突然甩開大步，向林外跑去。
誰知，這一跑，反倒惹惱了群蛇，嘶鳴一聲，衝了過去。眨眼間，來至金大彪身後。隻聽一聲慘叫，良久，重歸寂靜。家丁們早已看傻了眼，清醒之後，用力發一聲喊，顧不得救主，反身奔向林外。
誰曾想，還未跑出三丈，便被群蛇撲倒。掙紮幾下，不再動彈。
鍾一霖二人心下大駭，吞了口口水，不敢移動分毫，生怕群蛇撲將上來，落得個葬身蛇腹的下場。於是，隻靜靜地坐在坑內。少頃，黑暗降臨。但聞風聲蕭蕭，蛇鳴嘶嘶。二人既驚且怕，過不多時，竟相擁而眠。
次日，悠悠醒轉。但見柳暗花明，鳥語花香，全然不似昨日那般可怖嚇人。二人相視一笑，喜道：“真正是太好了，趕緊走罷！”正欲起身，卻聽一聲嘶鳴。抬眼望去，立時麵如土灰。但見群蛇舞動，好不熱鬧。
鍾一霖挑了挑眉，故作無謂道：“對了，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狗娃眼神一暗，皺眉道：“我姓複，雙字玉成。今年十歲了，祖籍西山。因西山連年災害，便隨爹爹來岩城投親，誰知，尋親無果，細軟用盡。我和爹爹無處可去，便尋了個鋪麵，買賣餛飩度日。”
“爹爹手藝好，吃的人自然多。於是，日子也越過越好。誰知，租期未到，店麵卻突然被房東收了回去。爹爹找房東理論，卻被打得遍體鱗傷。爹爹一氣之下，重病不起，甚至連棺材本都沒有。”
說到這裏，複玉成已是淚水漣漣。
鍾一霖雙眉一軒，怒道：“真正太也可恨！房東是誰，為何要收回店麵？”
複玉成目光一陰，氣呼呼道：“這事多半與金大彪脫不開關係。前些年，店麵不值錢，金大彪的叔叔——金有財全都盤了下來。誰曾想，近兩年地皮漲價，店麵租金也跟著水漲船高。金有財一躍成為岩城首屈一指的財神爺。”
鍾一霖心中奇怪，皺眉道：“既是金有財的，為何與金大彪脫不了幹係？”
複玉成緊了緊拳頭，冷哼一聲，解釋道：“嘿嘿，你是有所不知。一個月前，金大彪自南京過來，投奔金有財，卻也不知給金有財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夜之間，竟將店麵全都收了回去。你說，這事與金大彪脫不脫得開幹係？”
鍾一霖皺了皺眉，忍不住罵了出來，恨道：“個直娘賊，良心被狗吃了！”
複玉成冷哼一聲，恨恨地罵了一句，咬牙道：“岩城本無人市，現下每日都有人賣兒賣女，當真苦不堪言。金大彪喪盡天良，如今被惡莽纏身，卻也算不得委屈了！”說到此處，徑向金大彪等人倒斃之處望去。
誰知，幾人不翼而飛，甚至沒留下一滴血水，幹淨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隻當是怪事一樁，喃喃自語道：“真正是奇怪已極，這幾人竟不見了……想是他幾人作惡多端，被蛇群生吞入腹了。”話音甫定，腹中擂鼓般響。原來，二人晝夜米水未進，早已是饑渴交加。
想到難逃一死，鍾一霖反倒鎮定下來。突然間，他腦中一閃，咧嘴一笑，得意道：“嘿嘿，今次可是多虧了那臭婆娘了！”說著，看向複玉成，道：“狗娃，若我救你出去，你覺如何？可有……什麼報答之法沒有？”
複玉成眼睛一亮，喜道：“真的？”話音未落，複又黯淡下去。
鍾一霖不以為意，笑吟吟道：“怎的如此無趣，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複玉成皺了皺眉，歪頭想了半晌，正色道：“這樣罷，倘若你我二人葬身此地，你的恩情，我來世再報。倘若老天眷顧，我二人真能逃生出天，我定當鞍前馬後，伺候左右。鍾大哥，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鍾一霖嘻嘻一笑，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嘿嘿，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不能耍賴。”說著，自懷中掏出一根翠色哨子，晃了一晃，笑吟吟道：“嘿嘿，你瞧，這是什麼？”
複玉成皺了皺眉，奇道：“不就是一個哨子麼？”
鍾一霖搖頭晃腦，故作神秘，笑嘻嘻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哨子。這個哨子是一個慣於操控蛇群的臭婆娘送的。她說叫做……對了，叫做‘蛇舞哨’，可以操控群蛇，救得你我的性命。”
複玉成瞪大雙目，半信半疑道：“真的？”
鍾一霖點了點頭，心下卻有一絲忐忑，暗道：“眼下並無其他法子，隻得死馬當活馬醫了。希望謝晚晴那婆娘沒有騙人。”思索間，站起身來。誰知，甫一動彈，群蛇便蠢蠢欲動，四處遊弋，大有猛撲狠咬之勢。
待得二人爬出土坑，群蛇早已近在眼前。說時遲，那時快。鍾一霖拿過哨子，放在嘴邊，輕輕地吹了起來。沒成想，清音一出，群蛇立時溫順起來，在二人身周團團繞繞，扭腰擺尾，跳起舞來。看情景，甚是詭異。
然而，好景不長，問題來了。每每哨聲止歇，群蛇便憤怒欲狂。同時，群蛇如影隨形，不離不棄。鍾一霖心下大急，匆匆吩咐道：“我在這裏纏住蛇群，你去來福客棧找我師父，他住在四樓左首的最裏間。快去！”
複玉成點了點頭，心知自己幫不上忙，轉身向林外跑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提複玉成出林尋人，單表鍾一霖拖延蛇群。看著群蛇狂舞，他脊梁骨一陣發涼。等了半晌，也不見複玉成回來，不禁心中一緊，暗道：“狗娃並非忘恩負義之人，難道……師父不在客棧？”
想到此處，身心皆冷，如墜冰窟。不過，鍾一霖是個惜命之人，決計不會坐等死亡，暗暗鼓勵自己，咬牙道：“天無絕人之路。不到最後一刻，決計不能放棄！”如此想著，慢慢移動腳步，希望能夠盡快走出林子。
誰知，越是情急，越易出錯。心慌意亂下，鍾一霖竟踏上了伸入林腹的路。他跌跌撞撞地行著，不時被露出地表的虯根絆倒，距離蛇吻每每隻差三寸。半個時辰後，方才醒悟過來。不過，要說回頭，卻也來不及了。
幸運的是，林中果樹不少，自然果子不少，雖說味澀汁少，但終歸不至於餓肚子。鍾一霖精神一振，繼續跟群蛇抗爭，苦中作樂道：“嘿嘿，蛇兄，你們不會如此喜歡我罷？噯喲，我還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啊。”
不知行了多久，天色暗了下來。
鍾一霖渾身無力，再走不動，斜身靠在樹上，靜靜吹奏哨子，看著麵前肆意狂舞的群蛇，隻覺心灰意懶。忽然間，身子一歪，隻覺腦後一涼。他怔了一怔，喜道：“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已經走出林子了麼？”
誰知，反身一瞧，卻是一麵絕壁。夜色昏暗，也不知究竟多高。他順手撿了枚石子丟了出去，側耳細聽，並無落地之聲，不由心中絕望。俄而，鍾一霖咧嘴一笑，勾唇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跳下去不一定會死，但不跳下去，卻是必死無疑，連個全屍都留不住。柳公公，你說我吉人自有天相。你若食言，我就過去找你啦。”說完，對群蛇做了個鬼臉，拱手道：“蛇兄，多多保重，咱們後會無期啦！”
說罷，縱身向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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