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32 更新時間：15-08-09 23:03
複健的時候正好是那年的炎炎盛夏，我依然清楚的記得，第一次景離摻著著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心情澎湃的場景。那種喜悅，就像是正常人第一次嚐試到飛翔。
我也清楚的記得，那一年的複健是多麼艱難，第一次用左腿支撐，第一次邁出右腿，記得除了痛，還有不受控製的顫抖。那時候的右腿都是被甩出去才能邁開步的，我那時候就在想，這右腿到底是不是我的，為什麼它那麼不受掌控，可每當它支撐整個身子，傳來巨大的疼痛時，我又清楚意識到這腿的確是我的。
那段日子確實很難熬，可是我每天晚上都期待著明天有不一樣的自己。
景離也一直陪著我，我們就這樣，一直在火紅的太陽下一走就是幾個時辰，汗水不僅浸透我的衣衫，也浸透了他的。
盛夏真的不算是複健的最好時節。那時他常常駐紮在我的房裏，夜晚替我按摩那沒有知覺腫脹的小腿。
可能是骨子裏的不甘示弱，為了能夠盡快的行走，即便是閃電暴雨的夜晚，疼讓人的咬出血，我也從未吃過一次止痛藥。
他也一直在我身邊，看我隱忍，發瘋，到最後疲倦的睡去。那樣的晚上，不僅是折磨者我，也是在折騰著他。疼痛難忍的時候，他總是抱著我，緊緊的抱著。
這樣的夜晚，總是悶熱，又潮濕，我們倆的衣服從裏到外濕的透徹，分不清沾染了誰的汗水。
這樣的夜晚，他又總是要忙碌，深夜不眠，折騰到大半夜，我睡下，以後他又開始忙碌的擦拭我們的身體。
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他，或許，我早就放棄了，或許也已經不在了。
不知是他說的他是我哥哥的緣故還是怎樣，我對他是越來越依賴。
以至於那次午夜十分他以為我已經睡著，我感受到有東西貼上我的嘴唇，睜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我當時很不知所措。
我是失憶了沒錯，但不是丟了腦子，我知道這是禁忌。當時很亂，已經記不得，那是想了些什麼。隻清楚的記得，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我就合上了眼睛，就如他以為的那樣睡了過去。
這件事並沒有占據我太多的思想，因為想恢複行走的鬥誌很昂仰。隻是每次他來陪我，與我同床而眠。我都會覺得有些不安，有些不知所措，久久才肯睡去。
但之後很多次，他都沒有再做出什麼越矩之事。以至於我懷疑當初是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也就漸漸地把這件事淡忘了。
我的腿一天一天的在恢複，雖然新換出來的肌肉依舊暗黃羸弱不成比例，但是用力揉捏總算有了些感覺。雖然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走的平穩順暢，也不可行動太久，但要總算站了起來，可以獨立行走。
這樣的日子很舒心，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直到有一天，我陪景離去河的那邊捕獵，不小心跌下了水，河水猛烈又湍急，把我帶出了很遠。
那事之後我隻生了一場不大的感冒，大家都以為並無大礙。
隻有我自己清楚，那日落水，腦中悲喜交加的畫麵，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扼住了我的喉嚨。
那之後，曾經淡忘的畫麵又變得深刻，不時糾纏我夢中的驚醒，那個男人轉身的倔強決絕，語言的冷冽諷刺。即使是在夢中，那種疼痛都是十分真切。
所有以前的平靜，都因此被打破了。又是一次噩夢，在那夢中我掙紮著，怎麼也出不來。等被景離叫醒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麵。
“景離，那人是誰。”我胡亂抹著臉，眼睛酸痛腫脹。他眉頭一抬，沒有回答。
“你認不認識一個穿藍色衣服的男人，他為什麼總是穿著藍色。”夜晚燈光黑暗，但我的眼睛已經睜不很開，很酸很澀。
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回答啊，我以為是我的聲音太小，他沒有聽到，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你不知不知道有一個男人，總喜歡穿藍色的衣服？”
“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景離開口，語氣中沒有一點遲疑。
“是啊，在這裏我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可是有個人總是出現在我夢裏，我總覺得，我可能認識他。”
頓了頓，又問“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會變成這樣，不應該僅僅是意外吧，難道你還想一直瞞我下去嗎？”
“凝亦，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追究太多也沒有意義，我們隻看未來不好嗎？”景離放低了語調說。
我知道他不會告訴我，不然他也不會和舅母一直瞞了我這麼久。如果那個夢不是一再出現，不去打擾我正常的生活，我想我也不會追究。
那個人是誰，我為什麼苦苦哀求他，他還是說著那麼狠心的話。
當我還在尋思著這件事的時候，景離靠了過來，拉著我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棱角分明，一下一下的摩搓著我的手。
“你知道麼，我喜歡你，很久很久就喜歡你了。我曾一度以為我們就隻是有緣無分。但我現在還能守在你身邊。
或許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景離……”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想著要撤出他手中的手，但是越想撤出，他抓的越緊。
“你不用覺得有壓力，也不用回應我。比起曾經，可能要失去你，比起曾經以為你會一直睡下去。現在能就這樣陪在你身邊，已經是非常的幸運了。”
我看著他，剛想張口便被他攔下了。
“你不要再說什麼感謝的話，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或許我已經死了，或許我還在世上苟延殘喘。所以你什麼都不用說。這些話在我心裏藏了很久，我隻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你，沒有別的其他目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顧及的不是我們都是男人這件事。
而是他應該很清楚，現在的我雖然能夠行走，即便我也很不想承認，我確實是殘了。黑色長衫下的右腿永遠不可能像左腿那般緊實園潤，暗黃羸弱的型色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我的步伐永遠比人邁得費勁，永遠走不快，也走不遠。其實這件事，我還是很自卑的，不想給旁人看見，所以之後衣服在沒有歡脫的色調，輕盈的質地。
“我困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景離終於放開了圈住我的手，幫我壓了壓被子。沒有離開。我已經習慣了，他常常守在我身邊，或者和我一起睡去。我是真的覺得很疲倦了，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那晚之後，他還如以前一樣待我，我們之間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PS景離心裏話：凝亦，我喜歡你。即便我們不會在一起，我也希望你不要輕易的接受別人，因為我怕你會受傷害。
我隻希望，在這個新的世界裏，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你能平靜快樂，不背負傷害。
那些難過的難忘的我陪你一起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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