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97 更新時間：15-05-16 16:15
眨眼間，半月已過。
這日傍晚，樓萬裏出門去了，耿雲天則在院中忙碌，想著種些秋菊。審視一遭，發覺院中地麵早已被踩踏結實，隻牆角處的泥土鬆軟一些，似有翻動過的痕跡，於是選在此處種菊。
誰知，剛剛挖開三寸，鼻中便聞到一股隱隱約約的腐臭，耿雲天心中奇怪，未待明白過來，便聽一個聲音笑道：“耿大哥，種花啊！”抬頭望去，卻見一個妙齡少女提著裙擺款款而來，不是旁人，正是玉兒。
耿雲天應了一聲，放下鋤頭，笑著招呼著：“玉兒，你怎麼來啦？”
玉兒心下暗暗撇嘴，麵上卻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嬌嗔道：“耿大哥如此說，玉兒可不愛聽啦。這話聽來倒像是要趕我走呢！若是如此，我現下就走罷。”話雖如此，腳步卻是向著院中來了。
耿雲天麵上一紅，忙道：“你說哪裏話，我高興還來不及？”
兩人一前一後，離得不遠。玉兒嗅覺靈敏，早已聞到耿雲天身上沾染的泥土味道，以及若有若無的腐臭，不由心中一動，隨即調轉腳步，向著牆角處走去。“耿大哥，你這是種什麼花？我倒要瞧上一瞧。”
耿雲天憨憨一笑，道：“想要種些菊花。”
玉兒挑眉一笑，讚道：“待得秋日，既可賞花，又可泡茶，也是妙事一樁。耿大哥倒是個可靠之人，日後誰有幸嫁給了你，便是一輩子享福的命啦。”說著，反身瞧了耿雲天一眼，果見耿雲天麵上一黯。
耿雲天苦笑一聲，沒有言聲。
說話間，到了牆角。新挖開的泥土有些發紫，顯是被血水浸透了的。絲絲縷縷的腐敗之氣，透過泥土散發出來。一抹黑色衣角早已露了出來，隻不過掩在牆角陰暗處，若不仔細分辨，卻也看不分明。
玉兒暗暗吃驚，忖道：“想來這個呆子還不知道這地底下的秘密，便讓他繼續迷糊著。若有用得著他的時候，以此作為威脅也好。”想到此，笑道：“耿大哥，你趕緊種上罷，不然，菊秧子都要蔫了。”
耿雲天抱歉一笑，點頭道：“玉兒，你先在屋中歇上片刻，我馬上便好。”
玉兒甜甜一笑，吃吃道：“我不過是來跟耿大哥報個信兒的。說完就走，哪裏用得著進屋？”
耿雲天一邊忙活，一邊問道：“哦？究竟什麼事須得你親自來跑一趟？”
玉兒輕歎口氣，自袖中抖出一張大紅帖子，扔到了耿雲天的懷裏。“自己看罷，請你喝喜酒！”隻見那大紅喜帖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喜字，下方則用金線精描著一對男女，當真是惟妙惟肖，形象生動。
上麵用楷體寫著幾行，從左到右依次寫道：“送呈耿賢侄親啟”，“謹定於四月十五，即七日之後”“為小女柳顏卿成婚”“恭請光臨”“席設喬家堡宅內”，最後一行是“柳長春敬邀”五個大字。
耿雲天看了半晌，隻認得“喜”“四”“十”“五”“七”這幾個字，其他的皆是不識。但也知是邀自己赴宴之意，不由得舌根一陣發苦，卻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隻好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上麵的喜字。
玉兒心中一陣冷笑，麵上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皺眉道：“耿大哥，你怎的如此扶不上牆？你若再不加把勁兒，我家小姐可就要成為別人的夫人啦！你當真忍心看她跳進火坑，受盡煎熬一輩子嗎？”
耿雲天心下奇怪，皺眉道：“此話怎說？”
玉兒冷哼一聲，道：“你可知喬家堡是什麼地方？”
耿雲天愣了一愣，道：“什麼地方？”
玉兒眸中狠色一閃，恨恨道：“自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耿雲天心中一驚，口中咦了一聲，皺眉道：“為何有此一語？”
玉兒歎了口氣，哀怨道：“新製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意奪炎熱。棄捐篋奩中，恩情中道絕。”
耿雲天沒聽過班婕妤的《怨歌行》，對語言又不甚精通，雖然玉兒吟誦得頗為哀怨，憂戚動人，但他依舊不明白其中的深意，於是，隻是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盯著玉兒。
玉兒撇撇嘴角，解釋道：“這是漢朝的一個妃子寫的，道的是自己身居幽宮的淒涼處境，便如團扇一般，雖然皎如霜雪，但隻在夏季來臨之時，博得君王寵愛，然而秋日到來，便會被棄之一旁。”
耿雲天一怔，奇道：“柳小姐又不是要進宮做妃子，玉兒作甚麼說這個？”
玉兒皺了皺眉，強忍著怒氣道：“侯門深似海。皇宮固然是牢獄一般的所在，但豪門富戶又何嚐不是如此？喬公子花名在外，成日裏拈花惹草，小姐若是嫁到那裏，豈不是要跟那些下賤女人共侍一夫，受盡委屈苦楚？
耿雲天點了點頭，眉頭蹙得愈發緊了。
玉兒麵上一冷，哼聲道：“你若不忍小姐痛苦一生，便在三日後的後山林中與其見上一麵。你若當真是黑心肝，那就當我今日的這一番話沒有說過。時辰和地點都寫在喜帖的背麵，要不要來，隨你。”說完，轉身離去。
耿雲天愣了一回，翻過喜帖，上麵寫著幾行娟細小字。道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最下方寫著時辰地點：戌時二刻，並蒂柳旁。切莫失約，不見不散。
正自糾結，忽聽一個聲音笑道：“瞧什麼呢，這麼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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