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4 更新時間：14-07-16 01:23
煙光搖縹瓦，望晴簷多風柳花如灑。錦瑟橫床，想淚痕塵影，鳳弦常下。倦出犀帷，頻夢見、王孫驕馬。諱道相思，偷理綃裙，自驚腰衩。
惆悵南樓遙夜記翠箔張燈，枕肩歌罷。又入銅駝，遍舊家門巷，首詢聲價。可惜東風，將恨與閑花俱謝。記取崔徽模樣，歸來暗寫。
院中香爐升起冉冉紫煙，伴著日光包攏在美人身邊。美人長歎一聲，抬起纖纖玉手，拈住一朵正自飛舞的柳絮。暮春時節，且吹來陣陣輕風。舉首，沿屋簷望去，天空一片晴好。心中的人兒，傑涵，離開自己去考取功名，已一去近兩載春秋。淡青色琉璃瓦映著湛藍的天，在紫色煙霧的襯托下，無比夢幻。可是傑涵，你何時回來？
美人轉身回屋，側坐於床邊，伸手撫過橫在床上的錦瑟。
那年，傑涵在柳花飛舞中舞劍，肆軒坐在樹下，十指輕撫錦瑟。
如今，劍在，瑟在，肆軒卻得不到傑涵的陪伴。
也是該的，男子漢不去考取功名，整日沉溺於溫柔鄉裏，像什麼樣子！
肆軒不是傑涵，不似傑涵那般。肆軒是妾所生，隻能淪為人妻。幸得當年有傑涵，不然娘親早已將自己嫁與當朝大官換得富貴。
想至此，肆軒雙眼微濕。
瑟聲起，房門閉
床上的帷帳被拉開一小角，露出肆軒的玉手。帷帳被完全拉開，肆軒慢慢坐直，穿上鞋子，下床踱到桌前，梳妝起來。
夢中所見，已非第一次。
夢中的傑涵，身穿青衣，頭上發帶輕揚。傑涵騎在駿馬上，向肆軒伸出手。他說，肆軒，我回來了。
肆軒伸手向前，卻握不住他的手。傑涵策馬轉身離開。
傑涵，我雖從不說思念，但我怎麼能不思念？
肆軒側頭，將衣裙下擺的開口輕輕理好，卻自驚，衣衫怎寬出許多！細細思量，方知竟是自己腰身減瘦。
拿起桌上的白絹，輕掩在口上，猛地咳出聲來。
玉指將白絹包緊，藏於身後，卻隱約看出白絹上的殷殷紅色。
南樓上，曾有一對璧人。
肆軒輕偎在傑涵懷裏，迎風落淚。他曾說，傑涵，等我死了，你一定要娶個會做家務，善於教子的妻子，不能找那種嬌弱的富家小姐。等我死了，你要好好生活。
傑涵輕撫肆軒柔嫩的臉頰，說，我的肆軒比任何人都好，我才不要別人，隻要肆軒。
肆軒含淚搖頭。不，我總是會死的，你還要為鄭家留下香火。
傻瓜，不要胡說了，我一定會醫好你的，你還要為我鄭家傳宗接代呢。你再胡思亂想，我就馬上帶你去傳遞香火。
朱窗內，翠燈猶明。
漸漸地，燈油燃盡。屋裏傳來美人輕聲低吟，軟語告饒及細細哭聲。
第二日，傑涵身穿青衣，頭上發帶輕揚。肆軒立於門前，含淚望著他。傑涵跨上駿馬，轉頭一笑，策馬而去。
傑涵走後，肆軒一日一日消瘦下來。到如今，才驚覺衣衫寬大。
肆軒拭去眼角相思之淚決定出門散心。
路邊的大叔大嬸都親切的同肆軒打招呼，同時唏噓於肆軒的遭遇。
肆軒含笑一一打過招呼，便寒暄起來。
肆軒啊，打算以後就一直這樣，不再嫁了？
嗯，大叔，傑涵他會回來娶我的。
可是……肆軒啊，你當真不知道嗎？
什麼？
傑涵不是留在京城準備同公主大婚了嗎？
痛！心髒如同裂開了一道口子一般的痛！
傑涵！莫負我！
肆軒倒在地上，呼吸與脈搏驟停。
口中的血染紅了胸襟，順著臉頰流到地上，流向遠處，直指京城方向。肆軒未瞑的雙目中，兩顆晶瑩溢出。
肆軒！肆軒！肆軒你別嚇唬我，肆軒！
半個月後，傑涵歸來。
傑涵終於擺脫公主的糾纏，得以還鄉。
肆軒啊，我的寶貝，我回來了。
進了屋，呼了幾聲肆軒，卻未見嬌柔美人迎出來。
肆軒啊，傑涵回來了！你看，我找到了醫好你的藥！
無回應。隻有空蕩蕩的大堂回蕩著他的喊聲。
傑涵以為肆軒在與他生氣，當即不做聲，躡手躡腳走進臥房，抬頭，手中的東西卻散落了一地。
鄭金氏肆軒之靈。
淚毫無征兆的流出來。
我終究還是晚了嗎？
肆軒……
傑涵自包袱中取出兩年前臨行前為肆軒畫的像，小心地抱在懷裏。
肆軒啊，等傑涵等急了吧？你一定說過，傑涵怎麼還不來？是不是不要我了？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抱怨了，我不是回來了嗎？可是心急的寶貝，為什麼不耐心等傑涵回來後一起離開？心急的寶貝，傑涵還要風風光光的用八抬大轎娶你進門，讓你一生隻對著我，隻有我一個人。心急的寶貝，你還要為我生個大胖小子呢，這麼早就離開，真不聽話，我要罰你哦。
口中輕念著，傑涵竟睡著了。
肆軒，是你嗎？
是我，傑涵，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了，寶貝，你瘦了好多。
都怪傑涵，如果傑涵早點回來就好了
好好好，都怪傑涵，都怪我沒有及時回來。可是，現在，我回來了，我把能治好你的藥帶回來了！
傑涵，跟我走吧，離開這裏，到一個隻有我們的地方，生幾個寶寶，過安定的生活，好不好？
肆軒，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我答應你，什麼都可以，隻要你不再離開。
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次日，聽聞傑涵歸鄉的消息，鄉內的鄉親們都趕了過來，包括幾個往日追求肆軒的男子。
進門，在臥房發現傑涵，他坐在地上，身邊東西散落一地。他的懷裏是一張皺了的畫像，那是肆軒。桌上的靈位已歪斜，搖晃著，像是要掉下來。
你還知道回來！看我哥給你害成了什麼樣！
肆軒二娘的次子肆靈大喊道，眼淚湧出來，他抑製不住，一掌打向傑涵。
隻看到傑涵倒在地上，身體早已僵硬。
肆靈的相公樸氏玉瑱試了試傑涵的鼻息，轉身低聲說，已經死了至少六個時辰。悲傷過度導致死亡。
風平浪靜，百年之後。
奉君！我等你回來！美人含淚站在門檻前揮手。
俊逸，我會回來，帶回能醫好你的藥！俊俏公子跨上駿馬，揮策而去。
美人目送心上人離開。
猛然，掉轉馬頭，奔回家門前。
奉君雙目含淚，扔下包袱，躍下馬來，將淚盈雙目的俊逸擁入懷中。
肆軒，傑涵不再去了，不會在離開你了。
傑涵，不要再拋下肆軒了。
百年之前，傑涵欠肆軒的，無法再彌補；百年之後，就讓傑涵用奉君的身份去寵愛幻為俊逸的肆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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