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95 更新時間：14-08-04 19:48
生死角逐過的地方，是什麼味道的？
鮮血橫流的腥氣？把一切證據焚燒殆盡的煙火氣？
川愈站在那條街口，猶豫不決，先仔細側耳聆聽一陣，最後邁進去的時小心翼翼寒毛遍豎一身雞皮疙瘩。
作為一名因老酒鬼常常醉酒不得不經常充當廚師角色的小二，他有著良好的嗅覺，可他什麼都沒有聞出來。
什麼都沒有，清淡得像一杯白水，沒有血腥氣也沒有焚燒的煙火氣。
他貼著牆走路，方便隨時“觸牆而死”，必要時爭取時間咬舌自盡。走了很長一段路，空氣還是那麼清清淡淡分辨不出什麼。
這時川愈遠遠地看見了一個人影，這條直來直往的、好像隻有川淵一戶人家的街道上毫無遮蔽物能讓他躲藏。
川愈心頭一緊，接著他發現這人好像根本就沒有在看自己。於是他盡量無聲無息地往前跨了三大步，看清了那個人的輪廓才放下心來。
是川淵啊，他想，隻有他一個人。川愈忽然就沒勁再站著了，直接癱坐在地上鬆了口氣，他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額頭上已滲出了絲絲冷汗。
川愈傻笑開了，接著他就向著川淵跑去。
川淵的衣服破破爛爛，袖子都掉了一個，發冠也不知所蹤，卻還是和狼狽這個詞沾不上邊。這麼想著，川愈忽然間就豔羨起他的氣度來。
可在距川淵僅有一丈【約3米】左右時被一物吸引了全部目光，呆呆地站在那裏。
那是一條精致的鍍銀黃銅龍，頭就架在他熟悉的木門的門檻上，準確的說是木檻的殘骸上，尾巴則在木門正後方七八丈處的一個二層木樓裏藏匿著不知真貌。身體彎曲起伏卻沒有五足，頭部頸部將近一半的鍍銀的消失使它露出了粗拙製作的本相。裏麵的銅龍粗拙如兒童簡筆畫卻古樸渾厚，外麵的鍍銀遍布繁複的花紋刻畫得細致入微好似大家工筆，整體看上去不僅不引人發笑反而氣勢十足。
小木門樓兩側牆壁不見蹤影，仿佛整齊的被人割下兩大段。門樓竟還算完好，棕漆木門還在晃晃悠悠，豔麗紅瓦也不見損毀，僅僅有一木檻變成碎渣。從川愈的角度剛好能把這條銅龍盡收眼底，他甚至貪婪地開始推想它原本的模樣該是何等精美絕倫。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川愈已經找不出語言去形容他眼裏的一切也是唯一的那個物體，他難以思考任何事情。
他向川淵跑去，正過頭剛想跟川淵讚歎，卻被川淵的狀態驚嚇。
簡直，不像是還活著的人。
沒有一點生氣，像是喪失了一切希望還有未來。
他從來不知道川淵的眼睛那麼黑，黑得分不清瞳孔和虹膜。川淵直直的看著他，他能看清自己的樣子在裏麵的扭曲。
他也從來不知道川淵這麼絕望，絕望到連他都能感受到這股瘋狂的、悲哀的情緒。
川淵好像褪了色，不僅麵孔蒼白似乎連感情也被突兀的剝離。
他究竟經曆了什麼，才搖身一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川愈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像當初川淵催他快走時一樣。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幫不了這個人什麼，他不能豪邁的拍拍胸脯說沒關係一切有我天塌下來我先跳起來頂上明天一定比今天美好之類的鼓舞和溫暖人心的話，也不能像個嬌嬌柔柔的女子梨花帶雨地一邊問究竟怎麼了接著自說自話答無論你經曆了什麼我都會一直陪伴你請你一定要堅強，他甚至想不到如果自己有能力可以幫這個人什麼。
他是個小人物，會懦弱會怕死缺乏勇氣也沒有力量，隻想一直平平凡凡衣食無憂地活下去，沒想過會成為一個陌生人的家人也沒想過這個陌生人有可能是個怪物。
他怕死，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川淵現在的樣子特別奇怪，他甚至忍不住從心底冒涼氣。
可他壓住心底想轉身逃跑或打哆嗦的念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就差再給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看著川淵，扯出他傻兮兮的呲牙咧嘴版笑容說：“我是川愈，從我叫這個名字起就一直都是。”所以我一直都是你的家人。
川淵還是那個樣子，毫無生氣，毫無希望，毫無未來。
“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能作為你的家人太好了，你沒有受傷太好了。
川淵還是那樣。
川愈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麵前，張開手臂，給了他一個擁抱。請安心……
川愈相信川淵明白他的意思。
川愈感覺到川淵一直緊繃的身體開始放鬆，他能想象到川淵的眼睛是怎樣一點點恢複神采生動起來的，這樣自己就安心了。
可川淵還是推開了他。
川愈不明所以。
川淵拾起一片散落的銀鱗，細細摩挲著上麵的花紋，還是開了口：“我總有一天，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川愈心裏有一個可怕的設想：“是像……那條龍？”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哆嗦。
川淵沒有說話，他默認了。
然後他定了定神，說：“有一天是哪天？”
川淵繼續摩挲著鱗片：“不知道，應該……”
“在很久之後對吧。”川愈打斷了他。
“大概。”
“所以你是在為很可能很久之後的事才這麼幹？”
“……”
“在為很可能很久之後的事絕望？在為很可能很久之後的事……”
“……”
“所以說很久以後很可能發生的你現在在擔心什麼啊？”
“……”
“沒事的。”
“……”
“你倒是說句話。”
“恩。”
“這就完了？！是害怕誤傷到我？”我好像有點自戀的樣子。
“也害怕誤傷到別人。”
“所以就把自己關在這裏，還打算讓我走，離得越遠越好。”
“是。”
“川淵你活得忒累了點吧。”
“……”
“你是為自己活的還是為別人活的？”
“不想害了太多無關的人。”
所以街上隻有他一家，那個叫“家”的宅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這幾年，你應該不會變成那個樣子毀滅生靈。如果我是你，我會把這世界上最光鮮靚麗的地方都看一看，記住這個世界的樣子。”一個人呆在那麼大的囚牢，慢慢的等待死亡，是真的很痛苦吧。沒有一個人陪著，連透過窗戶看看別人歡天喜地或者溫馨團圓的機會也沒有，連感受別人幸福的機會也沒有……活著，對於川淵來說，其實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吧。
“……”
“你的命是自己的，在好的時候就要好好的用吧，要是這幾年一切平安到了真正要死去的時候不會後悔嗎？本來能光輝燦爛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
“我就舍命陪你這君子一回！我除了一條命也沒啥值錢的東西，這幾年你應該不會有事我就這麼賭了！我賭運一向很好，至少跟老酒鬼賭的時候從來隻有我贏，他出老千我什麼也不懂還是我贏！在有機會去看看這個世界時要勇敢地從牢籠裏擠出來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吧！擔心這擔心那也許那些都不會發生！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一萬和萬一那個機會大啊？正常人都會選一萬吧！不去試試……”怎麼會知道後果。
“好。”
“什麼？”
川淵輕鬆地笑了起來：“我說‘好’。”
成了！太好了！
川愈喜上眉梢，看來我也挺會說話的哼哼~
可他並不知道，成功的真實原因。
川淵笑得輕鬆自在，嘴角上翹，在陰沉的天空下分外亮眼，川愈圍著他嚷嚷著中午飯吃什麼的話題，順帶嘲笑他的形象。
陰霾的天空下卻是陽光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夠3000了，我不要求留評了，把收藏推薦交出來！！收藏過50推薦過100明天依舊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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