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4 更新時間：14-07-16 17:45
曉笙安安靜靜的沉睡在破廟裏。那清秀的笑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容。
挽青哆嗦著裹了裹身上的破衣衫，打開廟門，又一次衝進了四麵的風雪。
他又一次滿身是傷的回來，同樣的包裹裏帶著同樣幹草和同樣冒著熱氣的饅頭。
一天下來曉笙和挽青隻能靠著一個饅頭填飽肚子。
可是他們知道永遠都填不飽。
漸漸地，挽青回來的越來越晚了。曉笙帶著病，不得不蜷縮著在角落，等挽青帶回來藥草和那一個饅頭。
曉笙總會不自覺的對自己恨恨的喊道：你個廢物，你個廢物，你什麼都不能幹，還要連累挽青，你死了算了！！！
看著挽青身上那一道道傷疤，曉笙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挽青，不要再去了，我就算餓死，也不要你被人欺負。”
“曉笙，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我們一定可以好好的活著的，我們還有約定，你不記得了嗎，我們說好要闖江湖，打壞人，保護自己最親的人！”
“我們一定可以的，相信我曉笙。”
這個冬天比以往都要長很多。風如刀，割裂著整座城的每一寸膚體。
城裏城外的雪足足有三尺之厚。漫天風雪裏，那是挽青瘦弱的身影。
他髒亂的長發上落滿雪片。
他的小腳已經凍得麻木，隻能僵硬的行走，再難感覺到冷或暖了。
他從城外的破廟一路走到了城裏的客棧前，看著來往的行人手裏或籃子裏的魚肉蛋菜，他的雙目裏散發著強烈的渴望的色彩。
那是那些豐衣足食揮霍無度的人永遠不能體會到的饑餓。
挽青慢慢地走到角落，蹲在那裏用雙臂抱著身體。
“去去去，小乞丐，又來這蹲著，晦氣，趕緊滾遠點，髒了這地兒。”一個酒樓的小廝上前大聲嗬斥道。
挽青默默的站起來，一陣昏眩，挽青搖晃了幾下，支撐著沒有倒下。
他不知道還能去哪，這些天，他幾乎轉遍了整座城。
他的傷來自那些和他一樣流浪的乞丐，他並不恨那些人，因為他自己和他們一樣，都是這場殘酷競爭裏的犧牲品。
挽青走到了長街的盡頭，再遠處是一道山脈，那裏猛獸出沒，聽說那裏有一座山，是魔教中人住的地方。
他又默默的退到無人的角落。獨自落著淚。
“曉笙還在等著我。。”
忽然，他聽到了一群嬉笑聲，其中還有一絲淒慘的喊叫。
他看著一群從街道轉角處跑出來的小孩，他們大都十三四歲，衣著華貴，顯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千金。
他們在追打著一隻小貓。渾身血跡的小貓。
“快，快給我抓住它！敢到本公子家偷東西吃，活得不耐煩了！”
為首的穿著裘衣的男孩大聲指使著說道。
他身後那些同樣年齡的孩子們一擁而上，男孩女孩一起追著那隻拖著血跡逃跑的小貓。
挽青心生憐憫，或許是因為看見小貓同自己一樣的境遇。
那小貓卻“喵”的一聲，一個轉身到了挽青身後。
“小乞丐，快把那隻該死的貓交出來！”
“交出來本公子有賞，或許還可以賞你幾口飯吃。”
挽青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抱起身邊的小貓，替它擦拭傷口。
挽青知道，這隻貓一旦落在他們手裏，怕是下場很慘。
“喂，野小子別不識抬舉，快交出來！”
“媽的，給我上，打死他，還有那隻貓！”
“一隻死貓，一個死乞丐，真絕了，哈哈！”
那幫孩子再一次一哄而上，拳腳如雨點落下。
挽青懷裏死死抱著那隻貓，不為什麼，就是不鬆手。
或許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已經刺激到了挽青，但是他還是忍受著暴打。
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塊石磚，向挽青身上毫不留情的砸了下去。
“臭乞丐，臭哄哄的真惡心！”
“打得好，哈哈，本公子有賞！”
一個帶著帽子的臉上有胎記的男孩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刀，揪著挽青的頭發，狠狠的割了下去。
挽青身體一顫，那頭皮瞬間傳來都要有被撕下來的痛。
“老子為你剃頭呢，哈哈，這是你的榮幸。”
挽青眼裏已經噙滿淚水，那淚水之後是憤怒，是本不該出現在一個七歲孩子眼裏的無邊的怒火。
“你們，不可原諒！”挽青在心裏呐喊著。
可是他還是漸漸失去了意識，他的耳邊隻有一群孩子恐怖的笑聲。
他昏過去之前還是沒能抱緊懷裏的那隻貓，他看見那個為首的男孩提著小貓，猛地向牆上摔了過去。小貓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拖著血跡掉在地上。
“我也來，哈哈！”一個女孩殘忍的再一次把小貓提起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好像他們手裏拿著的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具，一個供他們玩耍的死物！
他們一個一個，提起小貓的尾巴，把小貓摔在牆上地上，提起來，摔下去，提起來，再摔下去，伴隨著惡毒心寒的笑聲，直到那隻小貓完全不能動彈，身體血肉一片模糊，再也發不出淒厲的喊聲。
挽青在那裏已經流下兩行眼淚，可是他沒有哭出聲，那臉龐，帶著冰寒，冰寒下是憤怒，是想要衝上去推開他們保護那隻可憐的小貓的憤怒。可是他沒有辦法，他的全身已經被打得再難動彈。
蒼天！人之初，性本善，是對的嗎？
若對，為何還有這麼殘暴的一幕，他們也不過十三四歲，憑什麼能仗著身份與高高在上的姿態淩辱生靈！
為什麼！難道蒼天無眼！
一陣哄鬧，為首的男孩一腳踢開地上死了的小貓，大步走到挽青麵前。
“臭乞丐，到你了，敢違背本公子的命令，再給我狠狠的打！”
拳腳又一次落在了挽青的身體上。
挽青默默的流著淚，一拳一腳，挽青隻能被動的承受。
“我會記得，永遠記得你們。記得你們對我的侮辱。記得你們高高在上的姿態，記得你們打在我身上的拳腳。”
不一會兒，挽青感覺到自己全身的骨架快要散開，那種痛，使得自己漸漸麻木。
他的眼簾最後還是緩緩垂下。
“你們住手！”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嬌喝。
挽青閉上眼之前，看見了身後站著的穿著紅色衣裳的女孩。
……
純淨的檀木以及麝香氣息。窗前盞爐繚繞著煙霧靜謐地灼燒。
四周是輕紗帷帳。床上躺著一個鎖緊眉頭的男孩。
外麵夜色已深。
挽青睜開眼，看見自己身邊閉目坐著的一個中年人。
這是一個任何人第一眼看見都會覺得無比溫和的男子，的確，他麵龐潔淨，墨眉星眼，體型清瘦，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股書香氣息，與這房間裏的麝香完美相融。
幾乎是挽青睜開眼的那一刹那，男子緊跟著也睜開了眼。
挽青意識恢複了一會兒，猛地想到了還在破廟裏的曉笙，掙紮著就要起來。
“不要動，躺在那聽我說。”男子緩慢開口。
這句話帶溫和中帶著威嚴，讓挽青隻得安安靜靜的躺在那。
“紅綾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傷得很重了。我檢查過你的身體，還好未傷及內髒。”
挽青立刻想到他昏過去前看見的那個紅衣女子。
“我知道你需要什麼，也知道你有一個很要好但生命垂危的朋友。”儒雅男子繼續說道。
挽青心中一震，但沒有說。
“我可以給你所有想要的。食物，住所，衣物，當然，還能幫你把你的朋友的病治好。還可以讓你報仇，甚至，名譽，錢財，身份，你都可以擁有。但，我要讓你做一件事。”
如果之前聽到食物什麼的挽青還能忍住誘惑的話，有關曉笙的那一句則無疑讓挽青不顧一切的點頭答應了。
隻要能把曉笙的病治好，做什麼我都願意。
但他並沒有想到為什麼這麼一個舉止優雅看似淡泊的男子會找上自己這個隻有七歲的男孩。
他想不到。他也不可能想到。縱然他學會了許多大孩子都學不到的忍耐承受，但是他想的還是不夠深。
中年男子端起案上的紫砂清文茶盞，慢慢抿了一口。他並不焦急要眼前這個男孩的答案。
因為他知道，這個男孩總會答應的。
時間不急不緩的過去，角落的沙漏“絲絲”的響。
沉默中，挽青艱難的點了點頭。
挽青卻不知道，這一點頭，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
中年男子優雅的站起來，帶著儒生獨有的風度。
他的手裏拿著一本劍譜，以及，一把藏於劍室的寶劍。那劍譜上，寫著兩個字：泣雪。
挽青猶豫了幾息，最終伸出手，抓住了那本劍譜以及那把劍。
這一刹那，命運，就此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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