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7 更新時間:15-03-17 23:36
一場陰綿細雨之後,氣溫陡然降低,樹葉仿佛一夜之間就掉落了一樣。
冬天來了。
天氣冷了,大貓也越來越愛往閣樓裏爬,細絨毛毯中都有大貓的落毛,為此,錦瑟已經換了二十六條毯子。
留下來照看大貓的侍衛對著一條條毯子,無地自容。
“大貓,是想打獵了。”已經兩個多月沒狩獵過,大貓有些精力旺盛了。
“……”錦瑟已經不想再換毯子了,“那就去冬獵吧。”
一句話,十七個人加一隻猞猁浩浩蕩蕩的上路了。碧泉的冬天很少下雪,錦瑟在碧泉隻見過兩次雪,六歲,十五歲。
第一次的雪,是在深夜下的,堆積最深的地方隻有半腿高,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消融了。
第二次的雪,是在火海中降下的,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地上,救火的仆從在雪中跌倒了無數次……
村裏有端木澈早年置辦的老宅,宅子是幾十年老宅了,最初隻建了一半主人就搬走了,荒了十多年,經過修葺,也隻是能住人,和錦府的華麗截然不同。
琴聲悠悠,印著雪景和荒涼的宅子,冷琴冷景,越發的寒冷。
“溪水,你若從軍,是為什麼?”錦瑟放過琴弦,在燭火下的臉陰暗不明。
“那定然是小姐從軍了。”溪水話一落就覺得不對了,她家小姐自然是明白她的。“大少爺,為的也是小姐。”
溪水見她抬頭,心中一歎。她家小姐嘴上說著放任大少爺,但心裏還是有些埋怨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稍有不慎那便是天人永隔。
“四年前的戰亂,錦府同樣經曆了一場腥風血雨。國安家安,大少爺怕是不想再讓您經曆一次那樣的場景。”
“他選擇北陵國……是因為錦府已經屬於北陵國嗎?”錦瑟起身,溪水連忙上前扶著她走到火邊。
溪水笑笑,這對兄妹從來都是隱晦的表達對對方的在意。
“您忘了嗎,大少爺曾經問過您對三國皇帝和官員的看法,當時,您隻提了齊王。”
錦瑟依稀想起過這件事,似乎在爹頭七守孝的時候。
“錯了。”錦瑟無奈的笑了笑,在溪水不解的目光下朝床邊走去,“我累了。”
“您稍等。”溪水將她扶坐下,端來泡腳藥湯。
錦瑟垂眸看著細瘦的小腿,那如曇花一樣的笑意早已消失。她隻提齊王,是恨。
若不是他突然攻城,碧泉不會落到北陵國,錦府不會被南鳳國的細作縱火。
驚才絕豔的錦年,不能為南鳳國所用,就隻能除去。
她知道,這一戰遲早要打,卻不該在爹做好所有準備退隱之時。功敗垂成,一夕之間,她一個人擔起嫡女責任。
時也命也,她恨不得,隻能化作一抹幽怨深埋於心。
段淩寒,和錦年一樣驚才絕豔,沒有因為一個女人失去分寸,唯一的一次衝動,也就是因一個虛假的消息將碧泉攻下。
碧泉如今繁榮安盛,段淩寒的功過已經和錦府無關了。
溪水忍了忍,終是沒忍住,“您不看好齊王?”
“他……很好。”錦瑟嘴角微微翹起,“就算不好,哥也會讓他很好。”
端木澈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一個太平盛世麼。她在看出他有從軍的意圖之後,已經整整準備了四年,就算沒有齊王,他也能走得很遠,遠到她期望的高度。
溪水看她一副有兄如此很驕傲的表情,跟著也笑了。輕柔的擦掉水跡,扶著她上-床。
已經捂了湯婆子的被子,非常的暖和。
溪水剛熄滅燭火,鼻息間傳入一股異香,她剛拿起火折子,手就被按住,耳邊傳來一聲低語,“是我。”
溪水瞬間放鬆了身體,來人是她的兄長,溪風。
錦瑟睜開眼,拿起枕邊的狐裘大衣披上。
黑暗沒有對溪風的行動造成影響,他走到床邊,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夜幕之下,一個臃腫的身影掠過雪地,踏雪無痕。
雪山中茫茫白雪不辨方向,但黑衣人有目標的急速奔走,突然間縱身一躍,一手抓著蔓藤
足尖點壁五次,落到一塊石板上,點了火把走進山洞。
山洞深處,灰狼警惕的抬頭,迅速站了起來。火堆旁的青銅麵具男子被驚醒,一骨碌爬了起來,盡管左腿受傷不輕,還發著燒,但他走動的腳步聲輕微得不足以讓人察覺。
這個人,指的是轉彎處的兩個男人。
一個摔斷了右腿尚在昏迷中,一個衣服破爛臉上有傷疤。
此時,他們的對麵,站在一高一矮的兩人。
“易痕。”清脆如鈴的聲音,帶著江南女子的氣息,很好聽。
躲在石壁後的男子愣了一下,居然是個女子,聽聲音,是個很年輕的江南女子。
“是你。”易痕聽出她的聲音,驚訝之後有些發怒,“這麼冷的天,你居然敢出門。”
“是你讓我不得不出門。”錦瑟坐下,伸出手銬火,“給他藥。”
溪風將藥瓶拋給易痕,易痕打開藥瓶,聞聞白色粉末,臉色有些動容。
“這藥,沒想到是你家的。”易痕將藥收起,想到溪風之前對洞中男子身份的打探,猜想她對半是為那人來的,不爽的伸手一指。
“人在裏麵,你有什麼打算?”易痕說完,敏銳的感覺到石壁後方閃過的一抹殺氣。
“人?不是你找我?”錦瑟看向溪風,來的路上也隻是提了易痕重傷需要特效藥。
透過他衣衫襤褸,她看到他腰腹滲血的繃帶。
易痕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大大咧開,“因為我找你,你就來了。”
“……相識一場,你也不是大奸大惡的人。”錦瑟看向溪風,“確切的說,是他讓我走這一趟。天冷,我還要趕回去睡覺。”
易痕多看了溪風兩眼,從身形上根本看不出是和他交過手的哪一位——夜訪錦府,從來就沒成功的靠近過她的閣樓,隻能在外院,遠遠的看著她的閣樓。
“裏麵那人,來自西遼,確切說是天山附近的一支遊牧人。糧食牲口被征走,他鋌而走險來北陵奪糧。”
“奪糧?”錦瑟聲音變冷,紗帽下的眼神像刀子一樣。
“不是你想的那樣。”易痕又不是木頭人,那銳利的眼神即使隔著紗帽也不減威力——或者說,透過她的聲音,他猜測出她的神情。
“從土匪窩中奪糧。”
錦瑟了然,易痕是魔教教主,這碧泉附近有兩個土匪窩就是他罩著的。他會親自出馬抓人,無非是想出來活動活筋骨。
“傷是他弄的?”
易痕臉色有點掛不住,混了這麼多年,栽在一個無名小子手下,雖然對方有十多條驍勇善戰的狼做幫手,但足夠他惱火的。
可是對方卻不輕易傷人命,他追了他幾日,險些被雪埋了,還是被他拖進山洞的。看到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的待遇,他的心情莫名的微妙起來。
那人是山中獵戶,受傷又被雪困住,同他一樣被這個西遼男子救了。
西遼男子救了他一命,自然要還了這份恩情。碰巧遇到溪風路過避雪,認出獵人是錦家獵戶,他自然優先給獵戶用藥,然後再跑一趟帶藥給易痕,離開前把藏在洞內的人和野獸的身份查清楚了,隻是‘一不小心’讓易痕傷勢再重上那麼一兩分。
“你想怎麼做?”錦瑟收回目光,將腳往火堆前湊近一些。
“有恩報恩,送他回西遼。”易痕果斷的道,“我知道西北那邊正在打仗,但他不是軍人。我親自看守,若是他說假話,我不會讓北陵的糧食落在西遼人手中。”
“連站都站不起來,別說西遼,你連雪山都走不出去。”他沒聯係魔教中人,想來是不想將魔教拖入渾水中。
“剩下的事,我會處理,你好好養傷,別忘了之前的承諾。”錦瑟起身,心中有了決斷。
“多謝,還有對不起。”易痕眼神一暗。他不後悔對錦瑟的壓迫求親,但將她推入王府,卻是他終生為之悔恨的事。
他現在的勢力,還不足以挑戰皇權。
“那就好好活著。”溪風已經單膝屈身,錦瑟爬在他背上,“即是江湖人,就別牽扯到朝堂中。”
“等一下。”青銅麵具男人走出牆壁,“你要怎麼處理我?”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即使是聲音因發燒而變了音色,但難以掩飾對方的好桑音。
“他代替易痕,送你回西遼。”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錦瑟沒有回頭,拍了下溪風的肩膀,頭擱在他肩膀上,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溪風起身,不再多言,背著她就離開。
“她,是誰?”男子沒有再靠近,看著易痕處理傷口。
“一個你不該多問的人。”易痕將藥粉小心翼翼的灑在傷口上,包紮好之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空了的藥瓶,將藥粉倒了半瓶後拋給他。
青銅麵具男人轉身離開,看著手中的藥瓶勾勾嘴角。
魔教易痕,知道這個名字和身份,那女子的身份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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