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4 更新時間:15-03-20 19:05
六月的天像個頑皮的小孩,一會晴一會雨。
這個月末就十五歲的錦瑟出落得越發水靈,隻是眉宇間還有一抹輕愁,似乎還未從去年桃花時節的悲傷中走出。
若雨抖落油紙傘上的水,將之收起。
“小姐怎麼不多等等,好不容易來了陵越一趟,不見見齊王便要走了嗎?”若雨隨著錦瑟的腳步,一麵注意地麵上的水窪,以防心不在焉的錦瑟踩到。
“沒什麼好見的,送禮是其次,爹主要是想讓我出來散散心。再說你也看到了,月者聽到我的名字後表情有些不自然,眼中有些戒備,大概是齊王和她說過些什麼,還是不見麵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錦瑟抬頭,正好看到天邊掛著的一輪彩虹。
太陽雨雨後最常見的景色,也是表哥最喜歡看的景色。
想到生命停留在桃花盛開時節的那人,錦瑟腳步一頓,朝著對麵的客棧走去。“既然來了,就住兩天,明天我想獨自走走。”
“人生地不熟的,奴婢不在小姐身邊怎麼可以?”若雨搖頭。
“出了府就不用自稱奴婢了,陵越城的地圖我都刻在這裏,”錦瑟指了指腦袋,“我有個地方想獨自逛逛。”
錦瑟再三堅持,若雨隻能放棄,想著有暗衛跟隨,便放心的讓她離開。
假如她知道錦瑟說的獨自不包括暗衛,假如她知道錦瑟會遇見那人,她就是拚死也會當天便拉著錦瑟踏上回碧泉的船。
世上沒有假如,更沒有時間倒流的法術。
這裏便是表哥從小生長的地方。
為圖清淨而住在鄉下的表哥一家,在棺木送回之後一家人便搬離了這裏,不知去向。
不過是一年的時間,宅院就成了小動物的家,被成群夜貓爬躥的瓦片已經掉落了不少,雨雪落下來,木頭已經腐爛,隻怕是雪一壓便徹底垮了。
宅院靠近鄉裏人安葬亡人的地方,故而沒有人居住,要不然也不至於荒廢至此。
表哥一家是外鄉人,自然不能葬在這裏,錦瑟過來,也隻能看看他的故居。
一隻大白兔帶著三隻小兔子從她腳步跑過,一群兔子也不怕生的在她腳邊跟前跟後,當她逛了一圈院子,身後又添了幾隻野貓。
從小就很有動物緣的錦瑟,便是她在毒蛇窟中呆了五天還能活著不曾被咬到一口的秘密。
逛完半座宅院,錦瑟也沒找到什麼東西。或許是屋主存了不再回來的心思,屋子收得很空。剩下的半間屋子,想必也是如此。
錦瑟正要離開,轉身卻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
一身魏晉風骨,投足溫潤如玉。
朗月如畫的男子,和表哥差不多的年紀,隻有二十出頭。
“姑娘來找人?這裏荒廢許久,早已沒人居住。”清風般的聲音,讓人百聽不厭。
“我知道,隻是來故人舊居看看。公子又為何在此?”
“小生……說來慚愧,小生錢袋被偷了,得村裏人幫助暫代回家省親的夫子教書,在這裏小住。”
“小住?”錦瑟彈彈袖口落下的灰塵,“這裏可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
“姑娘怕是沒逛完。”男子微笑著上前,抬手將她發間的蛛網摘下,“挨著書房的兩間屋子還能住人,我就住在那。”
錦瑟看了眼他彈落的蛛網,眼中的戒備少了不少,“書房我還沒去過……有留下什麼東西嗎?”
男子搖頭,“姑娘也看到了,屋主把能搬走的都搬了,書房也隻剩下書架子和書桌。”
錦瑟失望的垂下眼。
“我要走了。”
“進來喝杯茶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人抬頭彼此都笑了笑。
“小生穆子峰,姑娘不急著走的話就喝杯茶再走。”
一杯茶是一切的開始,或許在更早的時候,在年輕的生命消逝桃花林的時候,在年輕男子誤入荒宅撿到一本日誌的時候,便已經開始。
兩日的短暫停留,錦瑟和穆子峰相談甚歡,都有一種相識恨晚的感覺。
從碧泉到陵越跨越兩國,先走水路到海邊,再走海路到南鳳國海邊,再轉陸路回碧泉,少說也得半個月的時間。時間雖長,卻比走陸路要來的方便——陸路上關卡太嚴,重重關卡下來難免會驚動到南鳳國皇帝。
錦家跑到北陵國,又和北陵國的皇親國戚有聯係,任誰都會猜測錦年是不是對皇帝不滿,想要叛國了。
錦瑟登上海船,沒想到會看到身披月華的穆子峰。
“好巧,姑娘也是南鳳國的人?”
這一船的客人,都是去南鳳國的。
錦瑟摸摸麵紗,有些意外被這麼輕易的認出。
穆子峰似乎覺察到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一路上都是用姑娘做稱呼。
為他的敏銳和善解人意,錦瑟對他的好感加深了不少。在船抵達碧泉國的時候,錦瑟也想起了在哪裏聽過‘穆子峰’這個名字。
她在死亡之穀的兩年,不止一次的聽到十一提起唯一的親人——弟弟子峰。
隻是一直不知道十一姓什麼就,直到離開死亡之穀,錦瑟半接手錦家暗衛的時候,才知曉了十一的曾經的姓名。
穆、子峰。
世間的事便是那麼的巧,錦瑟經過一番旁敲側擊,證實了他就是十一的弟弟。
她沒有戳穿,隻是邀請他做西席。
孤身一人的穆子峰自然沒有拒絕,便在錦府做了西席,雖然他的學生中沒有錦瑟。
已經開始接手錦年手中事務的錦瑟,沒有時間去上穆子峰的課,何況她手頭還有師父墨重安安排的課業,更有葬兵閣的書要專研,等她能抽個空轉身的時候,穆子峰已經和錦辛夷混的很熟了。
這個熟,對於適婚的男女很容易就發展出點什麼。
錦瑟沒有太多的感想,她對穆子峰本來就沒那種意思。在表哥死後,在她知道錦辛夷真的不是爹的女兒,在知道娘正真的死因後,在知道錦氏嫡脈人丁凋零的緣由後,她已經沒有勇氣去碰觸情愛。
甚至一度生過孤老一生的念頭,可是,她最愛的兄長端木澈,在去年秋天的時候,為救被發狂的老虎襲擊的她重傷,再醒來時,端木澈已經不是端木澈。
但那個人,給了和她和曾經的兄長一樣的關愛,他熟悉她的想法,熟悉她的習慣,熟悉她的喜好……不管他是不是因為兄長的記憶而對她好,還是自己想對她好,她都無法不管他。
為了他,未來的某一天,她會成親,隻因為這樣能更好的守護他。
暴風雨來得猛烈而突然,在她措手不及的時候發生。
穆子峰提親了,對象卻是錦瑟。
再一次重演的一幕,錦辛夷衝進了書房,在穆子峰開口前先開口。
“子峰哥,你要求親怎麼不和我說一聲。爹雖然在寺裏清修,但婚姻大事總是要父母做主的,你和四叔商量不太好吧?”
“辛夷小姐,你誤會了。我是聽說我的兄長在錦爺手下做事,來打聽一下的。”穆子峰笑容很溫和,能讓人溺死的溫柔笑容。
“誤會啊。”錦辛夷尷尬的笑笑,或許表妹隻是聽錯了,也有可能是想看她的笑話故意說的,總之這一切不是真的太好了。
“辛夷,你可知祠堂送給你們的金釵有特別的意義?”錦年俊美的臉上是掌握一切的冷笑,“你送出金釵,對方回以玉佩,又有媒人和八字,辛夷,你與那位公子已經訂了親。”
“四叔,你說什麼我不太明白,我的金釵不就在頭上戴著?”錦辛夷強作鎮定的道。
“祠堂打造的金釵都是一樣的,但每一支卻都是世間僅有。在代表著掌上明珠的南海珍珠下刻有你們各自的名字。想要看到名字便隻有毀了掌上明珠才能看到,故而很少有人知道金釵的秘密。”
錦辛夷渾渾噩噩的離開書房,自以為算計了一切,卻不想自己才是被算計的人。
她在錦年的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隻為解除婚約。
錦年如她意的退婚了,然而穆子峰卻消失了,沒多久錦辛夷也消失了。
錦瑟十六歲生日那天,剛能走路的時候,以一種極端的方式見到錦辛夷殘缺不全的身體,以及臉上染血帶著肆虐笑容的穆子峰。
看著溪木假扮的錦辛夷,錦瑟臉色微微蒼白。
她想到了以前的穆子峰,現在的顧安。
錦瑟緩緩地垂下眼眸,手無意識的擰著手絹。
縱使相逢,恨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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