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蒼雪(一)

章節字數:1988  更新時間:14-07-17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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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和星璿來到蒼雪城下的時候,高高的城牆上麵站滿了人,他們朝著我歡呼雀躍,興奮的情緒難掩於表。風從四麵八方湧上來,灌滿了他們的長袍。

    我看著蒼雪城牢不可破的城牆,看著不可逾越的護城河,看著白發銀瞳的人們,我突然意識到凡世的雲楓已經死去,而那些人,雨曦,文若雪,我的養母雲霜腕,早已從我生命裏消散開去,就如同絢爛的幻夢在朝晨醒來時便煙消雲散一般,從今以後,我隻是夏泓,蒼雪帝國唯一的皇子,未來的王。而且當我踏入蒼雪帝國遼闊的疆域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明白,我站在了榮譽的巔峰,可是卻失去了所有的自由,盡管我是那麼的熱愛自由,但是我沒有權利否認。因為蒼雪帝國需要我,蒼雪城需要我姐姐需要我,更多的人的需要我,我不能這麼自私。

    突然所有的人都虔誠地跪在我的麵前,星璿也不例外,冗長的白發盤旋在地麵上,破敗的櫻花花瓣在風中飄揚,翩躚如同絕美的舞步。然後我看到城門緩緩開啟,一身公主皇袍的姐姐麵帶和煦的笑容出現在我麵前,可是當我看到她蒼白的麵容,我的心如同身後的落日惶惶沉入山穀的深處。

    她走過來,抱住我,如同小時候那樣那般親吻我的額頭,她說,弟弟,歡迎你回家。

    然後我突然感覺到心髒的悸動,沉睡的靈力如同洶湧的潮水席卷而來,在那一瞬間,我的瞳色重新回歸純正的銀白色,黑色的長發重新回歸純正的銀白色,而且因為繼承了婆婆浩瀚的靈力,頭發迅速變長盤旋在了地麵上,而且我聽到心髒傳來一聲如同劍破蒼穹的脆響,而後接著聽到震天的歡呼聲,綿延如同浪潮。

    我知道,我凝成了靈魂之劍,昭顯著我的靈力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超越了父皇母後,超越了姐姐,超越了蒼雪帝國的任何人。但是那些封存在心靈深處的記憶重新蘇醒如同退汛的河流再次奔騰起來,洶湧澎湃。

    我重新回到那些年幼憂傷的時光。

    那一年我90歲,還太小,連巫師的資格都沒有取得如同六歲的幼童。而我的姐姐,已經180歲了,已經通過了幻術師最高層的考驗,長大成人如同青春靚麗的公主。

    姐姐的名字叫霽晴,在幻術法典的意思是希望之光。而我的名字在幻術法典上的意思是暗黑之寂。我們兩個是蒼雪帝國僅存的幻術師。我們兩個都在隱霧森林長大,都在婆婆的庇護下長大。

    而我在90歲封存的記憶注定是我的一生中不可磨滅的創傷。

    我在宮殿裏,在溫暖的火爐旁,在雍容的千年雪狐的毛中,看著母後和姐姐漂亮幹淨可是蒼白絕望的臉龐,如布冰霜。當外麵傳來父皇陣亡的消息的時候,我看到母後和姐姐簌簌而下的淚水,她們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而後我看到母後對著婆婆懇求了幾句,而後決然地披甲上陣,而後母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母後說,帝國的未來交給您了。

    可是,那時的我卻也什麼也不懂。看著窗外漫天呼嘯的冰淩和鋪滿整個大地的火種,聽著這些生動畫麵的背後哥哥姐姐們絕望的呼喊,我總會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來,然後看見婆婆模糊而年老的麵容,她用溫暖而粗糙的手掌撫摸我的麵頰,對我微笑,說,我的皇子,他們會在前方等你,你們總會相見。我問她,那麼我也會死嗎?她笑了,她說,夏泓,你是未來的王,你怎麼會死。而每當我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淚流滿麵的時候,姐姐總會靠過來,然後抱住我,親吻我的額頭,讓我在她的懷抱裏沉沉睡去。

    我曾經流亡凡世二十年,那是在聖戰結束之後。我記得在戰役的最後,火族已經攻到我們冰族的蒼雪城下,我當時看到火族精靈紅色的頭發和瞳仁,看到漫天彌漫的火光,看到無數的冰族巫師在火中融化,我記得我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風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灌滿我的長袍。我問姐姐,我們會被殺死嗎?姐姐沒有回到我,麵容冷峻、高傲,最後她隻是搖了搖頭,動作緩慢可是神情堅定,如同蒼雪神山上最堅固的冰。

    我被婆婆和四個大巫師護送出城,我記得我在離開的時候一直望著身後不斷遠離不斷縮小的蒼雪城,突然間淚水就流了下來,當淚水流下來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尖銳的悲鳴劃過蒼雪帝國蒼白的天空,我知道那是我姐姐的獨角獸的叫聲。

    護送我出城的四個大巫師全部陣亡在出城的途中,我在馬車內不斷看到火族精靈和冰族巫師們的屍體橫陳驛路兩旁。其中,我看到了和我一起在隱霧森林成長的雪荃,她是那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天生有著強大的靈力,可是她也死了,死在一塊山崖上,一把紅色的三棘劍貫穿了她的胸膛,將她釘在了黑色的山崖上,風吹動她銀白色的頭發和白色魔法袍,翩躚如同絕美的舞步。我記得馬車經過山崖的時候,她還沒有閉上眼睛,我從她白色晶瑩的瞳仁中聽到她對我說,她說,夏泓,我親愛的皇子,你要堅強地活下去。

    當我和婆婆來到通往凡世的入口時,火族傳說中的聖皇從天而降,她腳踏著火蓮。漫天的火光圍繞在她的身旁,僅僅一招就把婆婆擊倒在地,從嘴角不斷流出白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掉在黑色的大地上鋪展開來。我從來沒有從婆婆的臉上看到如此絕望的神色,在我的印象裏,婆婆一直是強大而自信的我的心被無窮無盡的恐懼包圍。可是,她突然不動了,纏繞在她手指上的火焰漸漸消散了,而後突兀地消失在空氣裏,而後重傷的婆婆帶著我逃往了凡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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