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86 更新時間：15-06-06 14:19
“血……”
肮髒的樓梯間，陳舊的居民樓。
女人抑製的嗚咽和男人的叱罵。
“喂！你再不跟我們走我就開槍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劉向陽拿著槍的手都在顫抖。
“槍聲……”
粗糙的牆麵，淩空的血花。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咆哮。
“砰！”子彈射進大腿。
“啊——”芒刺大叫，血絲充眼。
好疼，鑽心的疼，疼的他寧願不要這條腿。
“死人……”
劉向陽眼前的芒刺與記憶裏的陌生男人重疊……
舊時陰冷的記憶從樊籠裏掙脫束縛，在大腦裏呼嘯馳騁。
“向陽！”芒刺大喊著，“開槍啊！”
“芒刺……”劉向陽抬頭，看清了現實。
血……
舉起槍，顫抖的手扣下扳機。
“一個”
“兩個”
“三個”
最後一個，那人見情勢不對，慌亂之下想開槍射擊劉向陽，卻想起老板的吩咐，於是反手迅速將槍抵住芒刺的腦袋。
幾乎是同時，兩人扣下扳機。
“芒刺！”劉向陽跑過去抱住他。
感受著芒刺未涼的血液漫過雙手，看著芒刺起伏越來越小的胸膛，注視著芒刺緩緩闔上的雙眼。
冬天的溫度下降的格外的快，連清晨也來的悄無聲息，出奇的是，在延續了一個星期的陰冷天氣之後，這天清晨，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帶著一絲暖意，照在芒刺已沒有血色的臉上。
“芒刺……”劉向陽抱緊了懷中早沒有了溫度的人，兩滴眼淚灑在芒刺青紫色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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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人來了。
“劉向陽！”陽仔帶著一群人來了，看到眼前的情況，多少有點吃驚。
“喂……”不去理會劉向陽懷裏抱著的是誰，他拉起失神男人，仔細確認，“有哪裏受傷嗎？”
劉向陽不說話。
“收拾了這裏！”吩咐他人，陽仔獨自帶著劉向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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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賓館的房間裏，劉向陽開始毫無征兆的掉眼淚，沒有聲音也沒有洶湧。
陽仔打完電話一轉頭，就看到哭得一臉眼淚的劉向陽，嚇了他一跳。
“誒……你怎麼了啊”陽仔急得直抓腦袋，不知所措的看著劉向陽。
哭了好一會兒，劉向陽開口，帶著濃重的鼻音，“我要洗澡。”
“啊？”陽仔看著劉向陽的大轉彎，一時沒反應過來，“哦……”
拿著準備好的換洗衣服，劉向陽走進浴室，鎖上門，打開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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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掉又髒又臭的衣服，劉向陽站在冷水裏。
冷水從頭頂灑落，穿過黑色的頭發，蜿蜒的流進鎖骨，順著背脊劃入股溝……
好冷，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自己仍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自己還活著的話，那麼芒刺呢？
如果自己還活著的話，那麼為什麼沒能救到芒刺呢？
如果自己還活著的話，那就讓他深深的感受到吧，又或者讓他死去，這樣也好。
為什麼不開槍呢？劉向陽這樣問自己，
他還是人嗎？如果是，怎麼會看到芒刺被人活活打死，自己卻無法扣動扳機呢？
好疼，臉上，後麵，心髒……
用力的抓著頭皮，希望洗去那種長久積累而來的油膩味兒，指尖都發麻了。
沐浴露擦過身上的傷，疼痛愈發明顯。
“芒刺……”毛巾從手裏脫落，劉向陽“撲通”跪在浴室冰冷的瓷磚上，哭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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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了……
陽仔看了一眼牆上的鍾，都半個多小時。
“劉向陽？”陽仔站在浴室門口，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沒人回答。
“劉向陽！”陽仔敲了敲門，還是沒人應。
“喂！劉向陽！你還好嗎？”擰了擰把手，門是鎖的，“劉向陽！”
陽仔猶豫了一下，撞向了浴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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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向陽！”陽仔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劉向陽，反射性的扭過頭。
一秒鍾的不好意思之後，他簡直想給自己來一巴掌，兩個人都是男的，自己有什麼好羞澀的啊？！
想是這麼想，但當陽仔靠近劉向陽的時候，還是緊張的該死。
看到了暈倒的劉向陽，陽仔吃驚了好久，不僅是因為他腿間的傷，身上的瘀青抓痕，還有那一副綺麗妖異的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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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劉向陽用浴巾包好抱出浴室，陽仔的麵色很凝重。
幾分鍾之後，劉向陽開始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並且開始冒冷汗，坐在床邊發呆的陽仔回過神，伸手撩開柔軟的發絲，試探了一下劉向陽蒼白的額頭，發燒了。
喂劉向陽吃下退燒藥，陽仔琢磨著給陶景打電話。
這一琢磨就琢磨到劉向陽全身冷汗退完燒醒來。
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這個盯著電話發呆的男人。
看了陽仔一會兒，劉向陽重新閉上眼睛。
好久，劉向陽開口，聲音沙啞，“我不想回陶景那兒……”
陽仔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意識到是劉向陽醒了。
“啊，你醒啦。”陽仔的表情有點小興奮。
“我不想回陶景那兒……”劉向陽直直的看著陽仔，一雙眼裏融了星辰，一雙眼裏融了迷霧。
“帶我走”
“離開這兒”
“不行！”陽仔慌亂的拒絕，搖頭躲開劉向陽那雙濕漉漉的仿佛能看進他心裏的眼睛，“我不能這樣做，我要把你送到老板那兒去，然後……”
“求你了……”劉向陽看著他。
陽仔不敢去看劉向陽，他怕一看到那雙眼睛，就會忍不住答應這個荒唐的請求。
“不行，我……我現在就給老板打電話。”陽仔開始撥號，按錯了好幾個數字，他隻好重按。
按完最後一個數字，陽仔抬頭，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劉向陽那雙眼睛。
“嘟——”
電話接通。
“嘟——”
他很想低下頭，卻感覺身子被定住了一般。
“嘟——”
別那樣看著我，求你了。
“嘟——”
我不能……
“啪！”
在感覺到那邊有人接了電話之後，陽仔迅速放下聽筒，掛斷電話。
“我帶你走。”陽仔不再躲避那雙眼睛，他不想躲開，他也做不到。
這次，男人看向劉向陽的眼神裏，全是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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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景，電話接通了，但馬上掛了。”Chloe放下手機，說道。
“哼，”陶景在他的玫瑰花前轉過身，把剪刀給了旁邊的傭人，坐在一張精致的藤椅上，表情陰戾，像一隻許久沒有洗過爪子的白貓。
“我就知道陽仔對劉向陽不正常。”陶景那雙長手握住了杯子的柄，隨即又鬆開，“那麼……”
“我會找人將陽仔帶回來。”chloe接著說。
“如果能活著最好。”陶景不明顯的瞪了Chloe一眼，加了一句，“還有劉向陽也要帶回來，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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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賓館，陽仔搖了一輛的士，和劉向陽坐上去。
說了目的地，車子行駛在城市的馬路上，已經是接近中午了。
“你打算帶我去哪裏？”劉向陽靠著窗，吐了一口煙。
“你想去哪？”陽仔反問道。
“隨便。”劉向陽滅了煙，搖上窗戶縮進衣服裏，表情看起來很疲倦。
陽仔小心翼翼的看了劉向陽一眼，噢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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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快點，”陽仔帶著劉向陽往一間車庫走去，坐落於偏遠的郊區，外表簡單，事實上裏麵應有盡有，“陶景做事一向快準狠，他肯定很快就會找到我們……”
拉開卷閘門，一輛黑色的路虎停在那兒，讓男人心潮澎湃的車，劉向陽掐了煙坐上去。
陽仔把車牌換了，又拿了兩把槍，給了劉向陽一把，他是希望這槍可以永遠就這樣躺在懷裏的。
看著手中泛著金屬色澤的槍，劉向陽有點拿不穩它，一些不好的東西湧上胸口，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怎麼了？”陽仔發動車，看到一臉掙紮痛苦的劉向陽，“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去……”
“沒事。”劉向陽扭過頭看向窗外，抓緊了手裏的武器，關節發白。
車外的景觀是荒涼的雜草，藍天白雲，舊式磚屋，眼睛的焦距改變，劉向陽看見深色窗戶中自己顏色較暗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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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機場下了車，陽仔想帶劉向陽去國外，去美國，他在那邊有關係，也許到了那邊，他就可以和劉向陽……
“我去下洗手間。”劉向陽在他麵前晃了一下，就去找廁所了。
陽仔排隊買票，最近的航班要一個半小時之後才能飛。
買完票，他拿出一頂帽子戴上，坐在了休息區等待劉向陽。
十分鍾後，劉向陽一臉驚慌的跑到他身邊，說：“陶景的人來了，他們看到我了。”
陽仔有點後悔，剛才應該讓劉向陽喬裝一下再離開的，說不定可以避開陶景他們的眼睛。
“我們先拖延一下他們，等到登機的時候再過來。”陽仔將行李寄托，一邊觀察著那些身著黑衣特別明顯的人，一邊在大廳內移動。
這裏人多，他們不敢對劉向陽怎麼樣，但肯定不能就這樣傻傻的站在這兒，要不然他和劉向陽會被直接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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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陽仔的電話響了。
“喂”他猶豫了一下，接通。
“……”
陽仔再沒有說話，隻是表情的嚴肅的聽著那邊的講話，眉頭越鎖越緊。
剛才的電話是陶景打來的，這個手機是他在出發之前換的，然而陶景卻輕而易舉的找到他，並且做了最後一次警告。
陽仔看了一眼劉向陽，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但他還是願意珍惜和劉向陽的每分每秒。
“這邊。”牽起劉向陽的手，他們盡量靈活的穿梭在人群中。
如果知道自己的每分每秒都是生命的倒數。
如果知道和你將會是萬丈深淵不會有結局。
如果知道生命中你的重要拚盡力氣去保護。
我現在，隻想多和你在一起一會兒。
可能下一秒我就會死去。
可能下下秒你就會離開。
可現在，就讓我抓緊什麼都不知道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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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在黑衣人的逐漸封鎖下，劉向陽和陽仔被逼迫至機場的一個後門。
無奈隻能出機場，卻馬上被人團團圍住。
“劉向陽，”陽仔知道自己馬上就會……
“我……”打倒一個人，又會有更多人圍上來。
“我可能不能帶你走了”
“我知道”
“對不起”
“……”
陽仔突然停下動作，轉頭直直地看著劉向陽。
“劉向陽，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子彈是直接穿過他的的胸口的。
本來還好好的陽仔，就在劉向陽麵前倒在地上，被自己的鮮血慢慢浸染。
“陽仔……”劉向陽顯然受了極大的刺激，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全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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