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86 更新時間:14-08-03 18:53
到家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濕透了。
年夕拿著一條厚厚的毛巾幫安謹擦著頭發。安謹就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任他擦著。
“好了,去換衣服吧。”年夕滿足的揉了揉安謹的頭發。
“小年,你真好。”安謹會心的一笑。
年夕假意的生氣道“叫哥哥!”便轉身進了廚房。
安謹看著他的背影,兩隻眼睛笑得如同兩輪彎月。誰會想到在外冷酷的年夕在家裏會如此的‘賢惠’。
年夕是安謹的哥哥,但兩個人卻沒有血緣關係。
年夕大安謹兩歲,安謹卻從沒喊過他哥哥。
安謹是姥姥帶大的,八歲的時候他就成了孤兒。原本親密的親戚一夜之間形同路人,奶奶夥同叔叔跟姑姑們霸占了房子跟遺產,卻不願收留自己。
於是,抱著試試的心態把他丟在了姥姥家裏。但沒想到,這位慈祥的老人真的收留了他,為此,還跟自己的兒媳翻了臉分了家。
分家後,老人帶著孩子棲身在了舅舅家早幾年就不住了的破房子裏。安謹已經很滿足了,總算自己不會流落街頭。
姥姥是個很樸素卻又極有教養的傳統女性,她把自己全部的愛都給了安謹,用心把他嗬護了起來。
年夕出現在安謹九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安謹已經上三年級了。
那是大年三十,安謹幫著姥姥貼完對聯後,就坐在小凳子上看著姥姥包水餃。
盡管沒少受舅媽冷嘲熱諷,但安謹還是挺感激她的。至少,快過年的時候,她還給姥姥買了點年貨,給自己買了件新衣服。舅舅也偷偷給了姥姥100塊錢。他們來的時候,安謹就會格外拘謹,搬著小板凳坐在裏屋床頭旁邊的角落裏,大過年的,舅媽終是沒多說什麼。
姥姥待他們走了,就會心疼的把他抱在懷裏。拿著新衣服在他身世比劃著逗他笑。
小孩子心裏總不會藏心事,安謹被逗著笑起來,兩隻眼睛笑得如同兩輪彎月,仰著頭問姥姥餃子要包什麼餡的。
老人含著笑告訴他是他最愛吃的韭菜餡,安謹就會歡笑著撲進姥姥懷裏。
晚上下起了雪的時候,姥姥去關大門的時候發現了倒在雪地裏的年夕。對,那時候,他還不叫年夕。
安謹好奇地看著姥姥拖回來的少年,那麼黑那麼髒,這是安謹的印象。
“還有氣,安安,去端熱水來。”姥姥吩咐道。
安謹趕忙去做,經過姥姥的一番搶救,又灌了些許米湯。那個少年竟然真的清醒了過來。兩隻漆黑的眸子來回的打量著安謹和姥姥,最後把視線落在了桌子上剛煮好的水餃。
安謹看懂了他的意思,端了一盤放到他麵前。少年應該是餓壞了,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就往嘴裏塞。
姥姥趕緊端過餃子湯,怕他噎到。狼吞虎咽後,少年才看到桌子上隻剩一盤,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聲謝謝。
少年講述了自己的來曆,他是跟隨爺爺拾荒過來的。爺爺也不是親生的,他是孤兒,爺爺姓年,便叫他小年。
但原本相依為命爺倆,也沒被老天憐憫。半個月前,爺爺被車撞了,肇事車輛直接逃走了。老人家在年二十三的時候咽了氣,臨終也沒喝過一口熱湯。
少年邊說著,眼眶便有些發紅。
安謹唏噓不已,姥姥也默默的流淚。
他把爺爺埋了後,就一路乞討來了這裏,沒成想體力不支,暈在了安謹家門口。
少年下了床,衝著姥姥嗑了三個頭,就要離開。
安謹不安的拉住他的衣角,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回過頭看著姥姥,又開不了口。自己就已經是姥姥的負擔,他不敢開口,隻能含著眼淚來回看著兩人。
安謹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拉住他,可能是自己經曆過無家可歸的滋味,是不想讓別人再次飽嚐。
終於,姥姥咬了咬牙說道“孩子,留下吧!”
安謹很高興,卻又替姥姥擔心,默默的拿出自己的新衣服給了少年。
果不其然,收留了少年,又立刻在舅舅家引起了軒然大波。但無論是舅媽來鬧,還是舅舅來吵,或是鄰居來勸。姥姥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少年難過的低著頭,幾次想默默離開,但安謹總是抓得他的手不放。
終於,這場鬧劇姨姥姥勝利落幕。但自此之後,舅媽直到姥姥去世都沒有再來過。
之後很多次年夕都有問過安謹,當時怎麼會想留下毫無瓜葛的自己。安謹笑眯眯的說道“是本能!”
安謹很是喜悅,他跟姥姥商量著幫少年起了名字。他是在年三十來的,名字就取了除夕的夕字為名。
年夕大安謹兩歲,安謹卻從沒喊過他哥哥。他總是樂嗬嗬的喊他小年。
姥姥有試探的問過年夕要不要上學,被年夕斬釘截鐵的否決了。姥姥也偷偷鬆了口氣,畢竟,她也沒了這個能力。
年夕整天搶著幫姥姥幹活,但三人的生活依然很拮據。少了舅舅家的支援,家裏的日子甚至比之前還要難過。
安謹每天睡覺的時候,都能聽到姥姥的歎息。本應頤養天年的年紀,卻過得這麼累,安謹隻能偷偷的躲在被子裏默默的流淚。每當這個時候,年夕都會擠進他的被子,把安謹抱在懷裏。
兩個單薄的身影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相互汲取著溫暖。
安謹每天放學後,都要教年夕識字,年夕學得很認真,姥姥就會和藹的坐在兩人身後,拿個蒲扇在兩人身邊輕輕地扇著,那是安謹童年印象裏最溫馨的情景。
那一年,安謹九歲,年夕十一歲。
這種清苦卻又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安謹念高二的時候。
那一年,姥姥去世了。
安謹當時正在上課,年夕正在打工。
老人算是有福,沒受什麼罪,她是在睡夢中被上帝接走了。都沒來得及留幾句話給他最疼愛的外孫,身邊沒有一人陪伴,就那麼悄悄地離開了。
村裏的人都說姥姥這輩子過得清苦,一輩子沒享過什麼福,這樣子走了,也算是解脫了。
安謹就跪在靈堂裏,他凝視著姥姥,他覺得姥姥隻不過是睡著了,睡飽了就會醒。
姥姥怎麼會死呢?她答應自己要等自己賺了錢就去市裏看那兒的音樂噴泉;她說要看著自己長大,等考上大學,要在門口壘一座牌坊;她還說等著周末放假了,就給自己包韭菜水餃;她還說………
她怎麼能什麼都沒說就撇下自己走了!
年夕趕回來的時候,天正陰著,打著雷,想到安謹最怕打雷,更是趕緊往家裏趕。進家門後,就看到這一幕:安謹跪在姥姥旁邊,也不流淚,隻是呆呆的看著,嘴裏叨念的像是在跟姥姥聊天。
“姥姥,這次我考試又拿了第一,你得獎勵獎勵我,上次你包的水餃有點鹹,這次換我來調餡,你不是說我頭發長嗎?我理短了,你看看啊,看看啊……”
年夕倚在門口默默的流淚,鄰居神神秘秘的伏在他耳邊悄悄的說“安謹怕是中邪了,用不用找個仙姑給叫叫魂?”年夕沒去理會,隻是呆呆的看著安謹。
陰了一上午的天,終於下起了雨。安謹還是無動於衷,直到火化車開來,安謹拉著姥姥的手不鬆的時候,年夕才衝了進去。
“小年,你快攔住他們,他們要把姥姥搶走啊!你快攔住他們…”
“安謹!安謹!!”年夕大喊著他的名字,安謹又怎麼聽得進去。年夕咬咬牙,伸手朝著安謹臉上用力甩了一個耳光。
聲音很響,整個靈堂都靜了下來。安謹摸著臉,呆呆的看著年夕“小年,你打我?”
這是年夕第一次打他,從小到大他們從沒吵過架。
“姥姥已經死了,死了就不會再醒來了?你明不明白?”安謹怔怔的看著他,年夕擦了擦淚,繼續殘忍的說道“我們拖累她一輩子了,到她走你都不想讓她好走嗎!!”
安謹呆呆站在那,像個木偶般沒有一絲反應。年夕走近一步,把他抱在懷裏輕聲說道“還有我,你還有我!”安謹終於哭了出來,他隻是默默的流淚,他抱住年夕,狠狠地咬著他肩膀,低聲的哭著。
年夕就這樣任他咬著,把他越抱越緊,幾乎要把安謹融到自己身體裏去。
村裏幫忙的老人看著這一幕,偷偷抹著眼淚,他們還是孩子啊。
安謹是外甥,按那裏的習俗是不能盡孝道的。但安謹和年夕還是披麻戴孝,像孫子般的送了姥姥最後一程。
年夕冷眼看著舅舅率領著一眾親戚,哭天搶地的如孝子般幾乎快斷氣,索性別過臉,不再看他們。
事後,舅舅看著安謹,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麵色不善的舅媽給拉走了,舅媽衝進姥姥屋裏,仔細搜查,最後抱著一塊放在櫃子裏的新床單,不甘心的離去。
安謹沒搭理他,一個人去了姥姥的墓地,也不再哭,就坐在那看著墓碑,任由雨水拍打著。
年夕跪在姥姥墓碑前,發誓道“姥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安謹的。”
當所有人都以為年夕會拋下安謹遠去他鄉的時候,年夕去公安局,鄭重的把自己改為戶主,去學校把監護人改為自己。
村裏人都說年夕有情有義,年夕隻是攥著安謹的手認真的說“安謹,放心,還有我!”
年夕把房子還給了舅舅,帶著安謹去了市裏。這個村子,沒了姥姥,就再也沒了牽掛。兩人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安謹不知道年夕從哪裏來的錢,隻是一味的沉浸在憂傷裏不能自拔。當他把注意力放回年夕身上的時候,已經晚了。
年夕加入了幫會,也就是黑社會。安謹終於明白了他為何來著這麼多錢,以及身上總是莫名其妙出現的各種傷。
安謹試圖用各種辦法逼他退出來,甚至不去上學。
於是,年夕第二次對安謹動了手。但安謹還是不同意。
最終,年夕以跪了一天一夜險勝。安謹被迫妥協,但讓年夕發誓,不可做傷天害理違法的事情,年夕自然是趕緊答應。
安謹抱著年夕小聲的說“小年,你不能有事,我隻有你了。”
次年,安謹考上了J大。
同也是這一年,年夕終於攢夠錢,買下了人生的第一棟房子,到現在,安謹都不知道,房產證上年夕偷偷填著安謹的名字。
那一年,安謹十七歲,年夕十九歲。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