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8 更新時間：14-09-01 17:05
丫鬟小玉對於屋子裏突如其來沉默的氣氛忍耐了一會兒，見幾位大人物全都沒有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終於忍不住了。
“幾位大人，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應該讓奴婢先回去，小姐本來就臥病在床，奴婢若是遲遲不歸，恐怕小姐會害怕，所以…………”小聲的呢喃終於叫醒了幾個各有所思的人。
“你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唱了有辱聖躬的歌詞，還想要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鬧不好外麵藏著多少人打算把你捉拿了，送去官府領賞呢！！”邵小玉挑起眉頭，對這個不自量力的小丫鬟很不客氣。
“隻是兩句歌詞罷了，就是送官了又能怎樣？”小丫鬟滿心的不服氣。
“隻是兩句歌詞罷了？若僅隻是兩句歌詞的話，還算是好的，送你去官府，你根本就連官老爺的麵都見不到，反而要被那些獄卒刮走不知多少錢！！你現在很有錢嗎？有錢的話你又何必出來唱反詞？
再說這是京城，又不同於其他天高皇帝遠的鄉下地方，鄉下地方說你是無知小兒，教訓教訓就罷了，在京城你唱兩句反詞，就要被人審問你身後的指使是誰，到時候打板子挨鞭子，有你受的。”
在這方麵，邵小玉可以說是見多識廣，就連從小生長在京城的薛冉也沒聽說過下獄的事兒還能有這麼多的名堂。
“那怎麼辦？再說奴婢今日根本一點兒進項都沒有，家裏已經要斷炊了…………”丫鬟小玉急得直哭。
“沒有進項，剛才給你那塊玉佩你還不接著？”阮竹卿起身，大馬金刀地搶過薛冉手裏捏著的玉佩，直接塞進丫鬟小玉的懷裏，“收著，有這塊玉佩，足夠你們生活幾個月的，最起碼在反詞的事兒塵埃落定之前，你都不用出門賣唱了。以後小心些，你若有點兒什麼意外，你家小姐就不用活了。”
“謝大人賞賜，謝王爺賞賜！！”丫鬟小玉此時也知道事情嚴重，隻得磕頭謝賞。
“那她怎麼出去啊？”邵小玉來到窗邊，假裝欣賞月色，朝下麵的人群掃了幾眼，發現有還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犄角旮旯裏探頭探腦地朝自己所在的包廂張望。
“是啊，如何出去，是個大問題呢。”百裏靖也發出了慨歎。
“這個好辦，小玉，就是需要你幫忙。”阮竹卿嫌冷，又關上了窗戶。
“我？”兩個小玉同時應聲，然後相互看了一眼…………
*****
正月十五，明月高懸，這樣的夜晚根本用不著點燈，也能看清楚腳下的石板路，更何況上元燈會的燈火都是徹夜點亮的，所以即便是已近深夜，街道上幾乎不見了前半夜的熱鬧喧嘩，走在這樣的大街上也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害怕的感覺。
一個身段修長的女子披著一件墨綠色的鬥篷獨自走在大街上，走了幾步，她似乎有些猶豫地停了一下，聽到身後幾個沉重的腳步也跟著她停了一下，小臉兒上神秘地笑了一下，繼續抬腳向前行進，而身後那幾個沉重的腳步也沒有猶豫，也繼續跟在她的身後追蹤。
女子走到一個小巷口，朝裏麵張望了一下，發現這是一條沒有點燈的死路，女子滿意地略微點頭，隨即轉身鑽進了小巷子裏。當然，跟在她身後的那幾個人也不願意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緊隨著她的腳步也跟進黑暗的小巷子。
“小玉姑娘，前麵已經沒有路了，你還是別躲了。”為首的漢子兩聲壞笑，仿佛是捉住了公雞的狐狸。
“躲？為什麼要躲？”女子一邊摘下鬥篷上的風帽，一邊用清朗悅耳的聲音問道。
“等等…………不對啊！！那個小玉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嗎？這聲音怎麼…………像是個男的？”為首的漢子一愣，隨即給了身邊跟班兒的腦袋一巴掌。
“是……是小玉姑娘沒錯啊？那身衣裙，酒樓裏外許多酒客都看到的，小的不會認錯，再者說，這姑娘下樓的時候，小的也的確聽到送她出來的人叫她小玉，還塞了一錠銀子給她，看分量得有一兩多呢！！”挨打的跟班兒百思不得其解。
“人家給她一錠銀子，你倒是能看出分量來，你怎麼看不出來這個‘小玉’到底是男還是女？你個蠢貨！！”為首的又給了跟班兒一巴掌，恨得咬牙切齒的，“抓不到人，找不到她家小姐，你讓老子怎麼回去交差？”
“哎呦！這位大哥，我原來還以為你抓‘小玉’我，不過是想交到衙門去換幾兩銀子花花，怎麼你還要交差？你倒是要給誰交差啊，說來聽聽？”邵小玉徹底轉過身來，笑眯眯地看著堵在巷子口的三個男人，一個尖嘴猴腮，一個膀大腰圓，還有一個，也就是那位大哥，倒是長了一副忠厚老實相，算是三個人裏長相最接近正常人的一個。
“你…………你不是邵…………”假忠厚一看到邵小玉的長相，不由得結巴了。
“沒錯，我就是邵小玉。哦，對了，從前我叫邵玉樓來著，是皇上散了蘭玉班的夥兒，將我賞賜給永安王爺，永安王爺又將我轉贈與他的至交好友。新主子說邵玉樓一聽就像是個唱戲的，才給我改了個邵小玉的名字。”
假忠厚在心中暗暗叫苦，難怪這個男人模仿小丫鬟的身姿模仿得這麼像，這從小兒唱旦角兒的人可不研究的就是這個嗎？偏生邵玉樓身後有永安王爺給撐腰，絕不是好得罪的主兒，再者說，這邵玉樓原來就已脾氣大而出名，他本人又何嚐是好搭對的人？
“邵哥兒…………久……久仰大名，那個……咱們是認錯人了……您大人大量，就別跟小的們計較了。”假忠厚撫掌諂笑，邵玉樓現在的主子後台硬不硬他不知道，至少邵玉樓從前交往的都是些達官貴人，隨便拎出一個來都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能夠得罪得起的。
“我是不想跟你們計較，行，痛快點兒，告訴我，你抓住了‘小玉’回去要跟誰交代，我就放你們離開，怎麼樣？”
邵小玉把拳頭握得嘎巴嘎巴直響，幸虧他從來都沒停下基本功的練習，骨頭縫兒還沒鏽死，身為一個戲子，跟武林高手打也許打不過，但是對付三個小地痞還是輕鬆加愉快的。
“大哥……美人……”假忠厚身後的傻大個自好像是個心眼兒不全的，可也沒耽誤他好色。
“閉嘴！！邵哥兒是你敢惦記的嗎？沒得髒了邵哥兒的名聲！！”假忠厚一邊領著兩個小弟向後退，一邊討好地朝邵小玉諂笑。
“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邵哥兒我的脾氣一向不是那麼太好的…………”如果什麼都問不出來，那就好歹活動活動拳腳吧。
“不是小的不肯告訴邵哥兒，實在是那位主子我們也沒見過，可但就是人家手下的管事，小的們也絕對得罪不起，您要麼打我們一頓也行，我們要是吐露了那位的消息，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條，您就饒了小的們吧。”
作為一個地痞流氓，寧可挨打也不出賣幕後人隻有兩種可能性，一種真是硬骨頭，想來眼前這三個人也沒這份骨氣，另一種是真的得罪不起，那麼邵小玉他們回去就真的要掂量掂量袁家被滅門一事的幕後真相了。
“好，你們認打了是不是？”邵小玉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殘酷，假忠厚等人也越發的腿軟。“那邵哥兒就不跟你們客氣了…………”
隨後，小巷子裏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叫喊聲，將盡一炷香之後才宣告結束，邵小玉輕手利腳地走出小巷子，抖抖衣裙上的灰塵，鬆了一口氣，再次戴上鬥篷風帽，然後大踏步地離開了。
*****
與此同時，真正的丫鬟小玉正穿著邵小玉今天穿出門的那身藏青色家仆衣裳，領著薛冉、阮竹卿、百裏靖以及鄭鐸幾個人站在北門附近的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門前，指了指緊閉的大門，說道：“就是這裏了，多謝幾位相送，院子裏隻有奴婢和小姐兩個未婚女子居住，實在不便請幾位進去，恕奴婢慢待了，幾位請回吧。”
“你也知道你們是兩個年輕的未婚女子？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安全嗎？就是那個不知蹤跡的孫賊回來，對你們二人的威脅也必定不小。你還是進去通稟一聲，讓我們和你家小姐仔細談談吧。”
阮竹卿皺著眉頭看眼前的破敗院子，也虧的這是在北城門附近，內城附近何曾見過這麼破的房子，簡直就像鬼屋一樣，這根本就不能住人嘛。
“……奴……奴婢之前沒跟各位全說實話，……其實……其實自從孫賊第一次上了三榜，小姐就說不對，趁著孫賊沒有回來之際，我們就偷偷搬家，搬到這裏來了。”
小丫頭低頭搓手，間或抬眼偷瞄眼前的幾個男人。
“這才對，要我說你們兩個弱女子，全然沒有自衛的能力，若是再沒有點兒心眼兒，怎麼可能獨自在京城過活這麼久？”薛冉了然地看了看院子，“行了，今日的確時候不早了，我們硬要拜訪，也的確不合禮法，等過幾天我們再登門拜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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