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910 更新時間：14-08-03 17:19
我叫項逆，是一隻狐妖，也是狐族千萬年來，唯一一隻銀狐，號稱封天古狐。
項軒轅，我最舍不得的人，但他為了別人，將我封印了一百年，可是，我不恨他。
項葉，軒轅最愛的人，族中最美的狐狸，天賦好，性格也好，很是溫柔，不知迷倒了族中多少狐狸，軒轅也是為了她，將我封印了一百年。
我被封印的一百年裏，族裏的長老都要瘋掉了，而我，隻是說去外邊世界曆練，將此事草草帶過。
“小逆！”
“空？”
項空，族中最出色的人，幾位長老也是難成敵手，性子也溫和，他見識非凡，我回來時，他一眼就看出我是被封印的，隻是我不肯說什麼，自然他也不會逼我。
“小逆，過幾天，族裏舉行大賽，你實力強，也參加吧。”空用他那雙青色的瞳眸看著我，美得一塌糊塗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我點點頭，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銀發。
空笑笑，摸摸我的頭，眼裏滿是笑意。
“走吧，和長老說聲。”
“嗯！”我也對他一笑，但笑很快僵住，變成了苦笑，隨即對空說，“走吧。”
拉起空就走，但我明顯感覺到空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然後笑也淡了些。
後麵，軒轅和葉走過，有說有笑。
短短幾天很快就過去了，大賽也就臨近了，我坐在第一排，第三位，第一位是空，而坐在我左邊的第四位是葉，我右邊的，便是軒轅。
心裏苦笑一聲，竟是連位置，都是在兩人中間麼。
比賽是抽簽的，很快就輪到了我，然而，我沒想到的，和我對陣的，竟是葉。
我站起來，看到身邊的葉也站了起來，她很美，是真的很美，也是那麼的溫柔，她對我笑，然後走了上去。
我抬起頭，看著湛藍天空，揉亂了自己的銀發：“長老，我棄權。”
低下頭，我看到了葉有些奇怪的眼神，和軒轅呆楞的表情，還有，空的微笑。
我也是露出一個笑容，低下頭去。
比賽任然緩慢的進行著，我不在的這一百年裏，大家都變強了，也多了很多沒見過的族人。
“下一場，項空，項軒轅。”
長老的聲音回響在耳邊，我意外的看向空和軒轅，我也從兩人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意外，然而，更意外的是，空緩緩站了起來，道：“長老，我棄權。”
“空！”我怒喝出聲，剛想再說什麼，空卻回頭對我一笑，一瞬間，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怒氣無處發，便一運氣，離去了。
“空，為什麼？”看著湖麵，我出聲問。
身旁一閃，空便出現在了視線內，他對我一笑。
“封印你的，是軒轅那家夥吧。”
我一怔，轉頭看向空，卻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目光淡了下去，微微點了點頭。
“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空伸手揉了揉我的銀發，臉上笑意更濃。
“對不起，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
“我明白的，你隻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他打斷我的話，微笑著對我說。
我看著他，還是無法接受他，他不能為我放棄所有：“對不起，空。”
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空也沒有追來，我隻是聽到了一句沒關係。
自那之後，我便去了秘境修煉，在裏麵帶了五十年，完全是為了躲開他，然而當我出關時卻是看到化為原型的空，守在秘境出口處。
“小逆！”他見到我，便是立即化為了人形，到了我麵前。
“空？你怎麼…你不會…一直在這裏守了五十年吧！”
空搖搖頭，抬手揉亂了我的銀發，笑容掛上嘴角：“怎麼會呢。”
“我項逆，今生注定欠你的，我愛的，唯他一個。”我對上那雙青色的眸子，那裏滿是溫柔，沒有一絲悲傷。
空將手放下，輕輕攬過我，：“這一抱，便夠還債了。”
我長歎一聲，任他將我抱在懷裏，他的懷裏很暖，一如他的笑容，我望向他背後的天空，他為了我，放棄了所有…
“空，就算隻是替代品，你也不介意嗎？”我低聲問他。
他放開我，不說話。
“一起吧，我…需要一個安慰。”我歎了口氣，有些悲哀地看著空。
空的表情依舊，旋即一笑，捧起我的臉，吻上了我的眉心。
眉心傳來的柔軟讓我呆了一下嗎，隨後抬起臉，吻了吻他的左眼。
“走吧。”他說。我點了點頭，然後他化為了原形，讓我坐在他的背上，他浮空飛向族內，我心理卻不知為何，瞬間酸的，幾乎要流下淚來。
夜，很深，此刻月下柳梢，美景入眼，道不盡的詩情畫意，更不用說如何之美。
可……
“小逆…”空輕輕喚我，我回頭，看他一身素衣，月光淒白落在他身上，美得不堪。
擦去淚，扯出一個笑容，算是應了他。他走到我身邊，看向了我剛才看的地方：“又在…想他了嗎？”
我長歎，點點頭，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狐族的方向，幾年前，軒轅和葉成婚，空微笑著問我，想不想去人世，他說，人世有許多好玩的東西，人類雖然有好有壞，但是他們都是那麼的美。
那時，空的表情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麼的向往，也隻有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一直以來，空那雙青色眸子裏的霧，散去了。然後，我握著空的手，對他說。
——走吧，去人間。
空說的確實沒錯，人世很繁華，我們就這樣，四處遊蕩，遊遍了人世。
“別太難過，別太折磨自己。”空揉揉我的銀發，我回頭看著他，他青色的眸子裏麵，是無盡的溫柔，心裏又是一酸，一時竟接不上氣，喉嚨裏一甜，猛咳出一口血來。
他慌忙扶過我，急急地問我怎麼了，我隻是搖搖頭說沒事，對他一笑。
他皺眉看著我，許久，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扶我回去。
——空，我項逆一生，注定欠你的。
我們是妖，能活很久，很久……在人世，我們也並非沒有結交到什麼朋友，隻是，最後，卻隻能默默看著他們老去，死去。
他們，最終，都拋下了我們，最終，還是隻剩下了我和空。
但是，空似乎並不是那麼在意這些，而我，卻沒有辦法繼續接受這樣的事實，以及時間帶來的折磨。
我一直很無法理解，為什麼空能夠接受這樣的痛苦，仿佛時間所帶來的，不能讓他被傷害到一絲一毫，他就這樣一直溫柔的笑著，誰也不能改變他，包括，我。
終於，我再也沒有辦法繼續留在人世，我承受不了那種悲哀，無法看著珍重之人，一次次離去。空卻微笑的吻上我，說：“小逆，很難受嗎？”
我抬起頭，看著湛藍天空：“我隻是怕，空，也會離開。”
空微笑著，青色的眸子很幹淨：“小逆，人類的生命是有限的，他們是一定會離開的。人世確實繁華，人類確實很美，但是，他們會離開你，雖然我們的生命很長，但是，我，或者你，還是會離開對方，小逆，這是現實。”
“空……”
“想回族了，那就回去吧。”
他微笑著，那麼說，帶著我回到了族內，但我卻知道了一個更加令我崩潰的消息。
——軒轅，死了。
是被蛇族的長老殺的，軒轅，是真的死了。
軒轅的死去，我沒有任何悲傷，隻有麻木…這整個世界的麻木。
葉生下了軒轅的孩子，那隻小狐狸長得也好看，竟有七八分像軒轅，幾十年過去，那小狐狸竟然是最喜歡纏著我。
其實那小狐狸的性子半點不似軒轅，冷得很，不愛說話，我也沒見他笑過，隻是每每我休息，他都愛躺在一旁，趕他，他也不走，久了，我也不再去理會他。
就在我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下去的時候，我是封天古狐的消息卻傳開了，似乎是怕我的能力越來越強，各族的強者都開始圍攻狐族，本想站出來的我，卻被長老們困在了秘境裏，說是他們有辦法逼退那些侵入者，等到我從秘境出來，一切都能回歸平靜。
我自然不會信他們，隻是，當空用那雙青色的眸子望著我，告訴我說，一切，會平靜的，我竟真的選擇了相信，乖乖進了秘境。
進入秘境最後一刻，我看到的是那雙青色的眸子裏，沒有任何其他，隻有一絲溫柔，一絲不舍，一絲淚水，他說：“等我回來。”
我點點頭，他卻又抱住我，冰涼的唇附上同樣冰涼的我的唇，我眯著眼，看到他眼角的淚水，順著臉流下。
然後他又放開我，笑著對我說對不起，轉身走了，沒有再回頭。我隻看到了他的白色長袍翻飛，淒冷的月光灑在上邊，最後，我笑了。
然後，我在秘境裏等了十年，十年之後，當秘境門打開時，站在我眼前的，是小狐狸。
小狐狸告訴我空被封印了，被當成是我，冰封在極地，需要滿一千年。他是自願的，為了全族，為了，我。
自那之後，我沒笑過，不是不想笑，不是沒有值得笑的事情，而是，我忘了怎麼去笑，我不知道該怎麼笑，一笑，淚就會不自覺下來，到最後，留下的，依舊是麻木。
“譯，回你娘那兒去。”我對身邊的小狐狸說，後者卻連看都不看我，直直的站著，望著天空。
“空還要八百年才能回來，你在我身邊，也是見不到他的。”我繼續說，卻也不自覺的看向天空。
小狐狸喜歡跟在我身邊，卻也同樣崇敬這空，也許，空對他來說，是不一般的，而現在，空被封印了，即使他呆在我身邊，也是見不到空的，我無法明白，為什麼小狐狸依舊會這樣黏在我身邊。
他突然轉頭看向我，翻身扣住我的雙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我也同樣看著他，她淺藍色的瞳孔印出我樣子，我銀色的眼睛，我銀色的頭發，以及，我沒有表情的臉。
“項空。已經死了…”他看著我許久，淡淡地說，“是我一直，在騙你。”
我一愣，然後歎了口氣：“是麼…”
聽到我的話，小狐狸皺起了眉，卻還是沒有從我的身上離開，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我。
我突然很想笑，然後……我笑了，一如空離開我的時候，我隻是笑，沒有淚水，隻是笑。
看到這樣的我，小狐狸似乎很不高興，竟是低身咬上我的唇，我有些楞，看著小狐狸和軒轅那麼相似的麵容，這張臉……和軒轅是那麼的相似。
許久他放開我，站起身，轉身離去。
“我走，我…想哭就哭吧，除了空，沒人可以再讓你懦弱了。”
看著小狐狸的背影，我又抬頭望向了天空，一笑。
——淚，還是流不下來。
我笑著，忽的氣不及，咳了幾下，喉嚨裏湧上一股甜腥，嘔出一口血來，我站起來，轉身走向屋內。
得知空的死後，第二天我就離開了族內，獨自一人，去了人世繁華。
空說過，人是很脆弱的，人是很美的，人也是很可怕的，空說過，他想做人。
我收了身上的妖氣，雖然以我的道行，他們奈我不得，但是人間也不乏高手存在，能少惹些麻煩便是好的。
我的容貌卻還是引來了不少的麻煩，我不忍下殺手，每每遇上，隻是施力讓他們睡過去。
空已死了百年，理應是第二次轉世，我隻能奢望他的容貌不變，即使變了，也希望不要變得過多，隻有這樣，才能尋到他。
不知不覺，我在人世尋了近十年，卻還是沒有半點消息，而我在人間的名氣，卻也愈變愈大。
狐妖向來是以美貌出名，放在人間便可稱之為絕色佳人，我雖身為男子，卻也是聞名了天下。
為了能更好的尋到空，我結交朋友，在人間組了個勢力，名為“扇羽閣”。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看著下邊的人，我輕輕問。
那人搖了搖頭：“閣主，你要尋的人，究竟是誰？連姓名字號都不知，僅憑衣服畫像，著實難尋啊。”
“我也不知，今世，那人姓甚名誰，也不知，那人如今，還是否容貌依舊，更不知，那人如今身在何處，若此生尋不到，便是緣分已盡。”我轉過身，望向窗外天空，輕歎。
“閣主，若是尋到了，又該如何？”
我一愣，旋即低下了頭。
——是啊，尋到了，我又該如何呢。
“不必多問，你先下去吧。”叫他退下，我關上了窗，坐到床榻邊上。
——空，我究竟為何要尋你，尋到了你，我又該如何？
十年，獨自一人在人世，我終於漸漸明白了空當時說的話，人是很脆弱的，他們不像妖，有著那麼長的生命，他們也不像妖，能夠耐住千年寂寞，百年，就是他們能夠接受的範圍。
人，必然會死，妖，也會死，隻是人要比妖死得早些，又或者說，活得更加快樂罷了…
空，是這麼想的吧，所以，才會那麼向往著人世，那麼渴望著，變成人。
空…是這麼想的吧。
我歎氣：“空，如果你真的想變成人，當年，你也是可以廢去自己道行，變成人的，那麼，你又是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是因為，我嗎……”
時間越來越久，又是十幾年過去了，扇羽閣的人不停地更換著，扇羽閣也變得越來越大，我的名聲更是不用說，世人似乎也漸漸發現了我身上的問題。
幾十年，唯有我的容貌依舊，時間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影響，同時，由於扇羽閣的地位威脅到了人世原本存在的某些大勢力，終於，開始有些人蠢蠢欲動。
無止境的暗殺，陷害，我終究還是小看了人類，人類是真的很可怕的。
“你就是扇羽閣閣主？”麵前的黑衣人這樣問我。
我點點頭：“你，也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扇羽閣閣主，果然名不虛傳，這美貌，世間難尋，可惜了，你的命必須交給我了。”語畢，他手上的刀便直指而來。
輕易的閃過，握住砍來的刀：“凡人，明知殺不了我，卻又一次次的派人，凡人…終究是凡人。”
麵前的黑衣人似乎終於感到了一絲恐慌，急匆匆地鬆開了刀柄，後退了幾步：“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你…你到底是誰！！”
歎口氣，扔下長刀，看向他：“你們要殺的，隻是扇羽閣的閣主而已。”
麵前的黑衣人緩緩倒下去，我閉上眼。
空…也許，下輩子，我是無法變成人了，這樣的罪孽…
“原來扇羽閣的閣主，真的不是人。”一陣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抬頭看去，呼吸猛地一滯。
“空……”
眼前，握著長劍的空，站在門口，沒有了青色的眸子，沒有了白色的長發，他淡淡的看著我，一切，都變成了黑色，黑色的瞳孔，黑色的長發，黑色的衣服，長劍泛著冰冷的光。
——這是，空嗎……
那張冷漠的臉上再沒了一絲溫柔，他隻是那樣淡淡的看著我，手中的長劍毫不猶豫的刺向了我，我隻覺得氣不及，身體跟不上思想，任由冰冷的長劍刺進了我的身體。
“我來人世數十年，隻是為了尋你，而你，竟也要殺我嗎。”我望著麵前的人，輕笑。
他皺起眉，一收劍，帶著血漬的劍從我身體裏拔出。
很痛，是真的很痛……
“你叫什麼？”我問。
他卻皺眉盯著我，什麼話也不說。
“你叫什麼？”我又問他，扯出一個笑容。
“你想怎麼樣。”他冷冷的看著我，百年前的溫柔全然無影無蹤，我從未想過，竟有一天，眼前站著的，會是這樣的空。
搖搖頭，我仍舊笑著：“我隻是，想知道，殺我的人的名字罷了。”
“我沒有名字。”
我一愣，又問：“那我叫你空可好？”
“我是來殺你的，可現在看來，我明顯並非你的對手，你應該殺了我才是。”
我閉上眼，從他身側走過，望向窗外天空：“我是殺不了你的。”
他不說話，不知沉默多久，我隻聽見破風之聲，背後一痛。
劍從左胸口穿出，血漸漸蔓延開來，染紅了整個左胸口，我並不在意，隻是，眼睛酸澀得很，幾欲落下淚來。
劍又被抽了出來，我回過身，抬手擦去嘴角的血，勉強扶著窗框，我看著他，對他一笑：“沒想到，你真願殺我。”
他退了一步，雙眉州的更緊。
“你要死了，你的目的達成了，讓我最後問你兩個問題好嗎。”
他又退了一步，卻是點了點頭。
“活著，累嗎？”
他點點頭，什麼話也不說。
我輕笑，又問：“那你，來世還想做人嗎？”
我的問題讓他一愣，他的低下眸子，許久，點了點頭。
“是嗎…即使這樣，還是這麼愛著人類嗎…你還是，那個空啊…”終於再也阻止不住我眼裏的酸澀，淚水順著我的臉落下。
——小狐狸，你說的沒錯，隻有空，才能讓我這麼懦弱。
我緩緩走到空麵前，看著他黑色的眸子：“我將我的力量通通贈與你，莫說是人，小妖們你也不必懼怕，從此刻起，你便是扇羽閣的新主人。”
看到他眼裏的疑惑與意外，我終於再次笑了起來，我輕輕擁住他：“你若來世還想做人，那我便用我的命，換你生生世世自由幸福，隻求你每世踏過奈何橋，都回頭一眼，看看那隻銀狐。”
“記住，那隻銀狐，叫項逆，你不能忘記，生生世世，絕不許忘記。”
他看著我，茫然的眼裏突然有了什麼，伸手想擁住我，可我，已經……
最後，我還是又落淚了……
這樣，便不再欠你了吧，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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