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9 更新時間:14-08-12 12:04
春雨潤物,漾著萬木的華澤,連著蒼穹的色彩。
住進這殿已有三日,但簷下的兩隻燕兒竟還是一隻在這頭,一隻在那頭,互不相睬。
今早春雷滾滾,才落了幾滴雨水,便擾得高闋醒了,“偏偏是做著美夢時才打雷,若是無夢,說不準今日還不打雷了呢!”
傾鏡跨進屋裏,將雨傘收起,拂了拂身上的雨珠,輕聲笑道:“那雷豈是為公主打的?”
自那日回殿,傾鏡便被默許作為高闋的貼身女婢,傾鏡依舊是覆著一條粉布掩目,外人隻道是高闋將一個瞎眼的婢女收了去,人家主子要的婢女就是機靈懂事,這公主反倒是喜愛瞎了眼的,便紛紛笑高闋的怪舉。
看著向自己步來的傾鏡,高闋這才回神去憶方才做的夢,夢中如何卻已忘了大半,隻是記得一個畫麵,那便是自己與那隔著一個苑落的人相知相遇,一下子恍了神,傻笑幾聲。
“公主,公主……”傾鏡搖道。
高闋回神,讓傾鏡扶著起榻,伸長手臂,任傾鏡將自己的身體被一件粉藍色的曲裾包裹住,再坐至銅鏡旁,隻是還是跟丟了魂似的,不過一個勁傻笑。
傾鏡為高闋束著發,見她如此,笑道:“公主可是在想四殿下?”
“胡說!”高闋立時紅了臉變得粉嫩粉嫩的,假嗔道:“哪有!”
傾鏡更是忍不住笑了。
“我……我……”高闋再是說不下去了,說至此處倒結巴起來。
而在另一頭的苑中,墨淮將一些還未理好的書籍歸放整齊,而案幾旁的高長恭正手執《戰國策》,思閱了一會,便提筆在紙上落了四字:狡兔三窟。
看著紙上的四字,垂首沉思幾許,窗外的雨將紙潤濕了,手上的紙一下子軟了下去。
高長恭轉頭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放下手中的紙,望著滿眼的細密雨絲,踱了出去。
傾鏡將高闋梳洗好,忽見一片零落的葉子晃晃悠悠飛進屋中,高闋步過去,將綠葉拾起,轉首望著外頭的細雨,雨幕中猶可見苑中的一株瓊華已被雨打歪,仄向一邊,似美人側首。
高闋也不顧淋濕身上的華服,跑向瓊華身邊,小心將瓊華扶正,在綠葉間找了個倚靠,待高闋離手,那花顫了顫,又回至之前的弧度。
心中竟一下緊促起來,正當高闋重新托起瓊華,不知如何是好時,忽憶起玉儀姨娘那苑中的花均用小木條綁著大軀幹,心中一下明白過來,去周圍尋木條。
長裙沾染了泥沙,弄汙了美麗的色彩。
宮中婢女收拾得仔細,那裏可尋出小枝條來,高闋偏眼見那樹上的枝幹,可又不能夠著,便學著小時爬樹,一腳踩上樹幹,卻又滑落了下來,高闋繼續攀爬著,手指離那小細枝隻有一點點距離了,但剛碰到小枝條時,便再次腳滑。
倚在闌幹後的高長恭正要去扶,才不過剛提了一步,高闋便屁股著地,小枝條也落在了她的身旁,她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起身將小枝條拾起走向瓊華。
突然一個黑影落在高長恭的身後,輕聲道:“有線索了。”
高闋忽感背後有人,“傾鏡?”
還未等高闋回過頭來,高長恭便和黑影一同隱去了。
高闋一看身後,隻有闌幹處的盆栽被雨打得一顫一顫,便又回頭蹲下去搗弄那瓊華了。
這盆瓊華便是在先前元玉儀那的,那時盛開著的純白之花已經凋零,但另外的綠葉上躺著許多的花骨朵,高闋看著小小的花包,微露笑顏。
“公主!”傾鏡見高闋在雨中,忙進屋執傘過來,“公主,下著雨呢,您怎麼不執傘呢?”傾鏡摸出衣袖中的帕子擦拭高闋身上的汙水,“這可怎麼辦,擦不幹淨了……”
高闋將傾鏡扶起來,“換一身就行了嘛,走,闋兒肚子可餓了呢!”高闋笑著拉傾鏡進屋。
別苑裏,高長恭與一名全身黑裝的人一起進屋,墨淮一見這人便放下手中的活,對高長恭彎腰垂首,走了出去。
高長恭徑直走向案幾邊,坐下來,“七讓。”
那名叫七讓的人垂首回道:“屬下已探聽到殿下生身母親的下落。”
“繼續說”,高長恭麵不改色。
“夫人姓玉,閨名關關,殿下還有一個胞弟,與殿下長相一模一樣,隨母姓,名驚蟬,二人現居鄴城東郊,夫人以替他人浣衣為生,驚蟬殿下寒窗苦讀,但夫人不許其考科舉”,七讓依舊垂首,不知表情。
高長恭的眼十分幽深,看不出來是喜是憂。
“可要屬下帶二人來見您?”
高長恭毫不思索道:“不必”,命七讓離去,便陷入了沉思。
玉關關嗎?他的生身母親?
她當然不會讓他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考科舉,如若奪魁,他二人在宮中相見,豈不是不相認也難?
高長恭起身,拿出書架上層的錦盒並打開,一枚刻畫著兩隻在遊水的關睢的破碎白玉佩顯露出來,這是在當初驃騎將軍府中,屬於她母親的惟一的東西。
高長恭將白玉佩放在掌心拚起來,緊緊捏攥,凝望許久。
須臾之後,高長恭既不憤怒,亦不欣喜,沒有什麼表情,像平常一般喚來墨淮命他將白玉佩拿到宮外去修複。
轉眼已是第二日的午膳時分了,婢女們正陸續端上菜肴,元玉儀在上座,高闋在下座,高闋對麵案幾上的人卻是還沒來。
元玉儀喝了一口煙雨斟的茶,問高闋道:“闋兒,這些菜肴可還喜歡吧?”
“這可是闋兒平時最喜歡吃的菜呢”,高闋夾了一玉筷的菜,細細咀嚼,沉浸在滋味裏。
不自意的想起前時,母後拗不過她下廚學做菜的滋味,也是這樣……
這……這難道是母親送來的?
高闋頓下抬首,問元玉儀:“玉儀姨娘,這菜是誰做的?”
“是……司膳司的人做的……”,元玉儀的語氣有點停頓,又笑道,“怎麼了?不好吃嗎?”
高闋低沉下來,不應元玉儀的話,良久放下手中的玉筷,“玉儀姨娘,闋兒回我母後那一趟”,便不顧元玉儀的叫喚,跑了出去。
“闋兒!”元玉儀喊道,追到殿門口,發現已是尋不到高闋的身影。
“恭兒來得遲了些,請母妃恕罪”,身後響起了高長恭的聲音。
元玉儀回頭道:“恭兒,闋兒方才跑了出去,說要回先皇後那,你代替母妃去看看她可好?”
“請母妃在此等候,恭兒這就去”,高長恭扶著元玉儀坐下,便也出去了。
高長恭沿著去靖德宮的路一直走,終是看到那一抹玲瓏的身影莽莽撞撞進了靖德宮,高長恭向上一看並不高的宮牆,再確定四周無人,翻身躍進靖德宮中。
“公主!”餘韻正在為苑中的花澆水,轉身看見了正直直跑向殿內的高闋。
“韻姨,母後今日是不是將飯菜送到了玉儀姨娘那?”高闋問餘韻。
餘韻應道:“是,娘娘她很掛念你,又想著你還氣著她,所以隻好任由你住在元妃娘娘那……”
“餘韻,是誰?”殿內的元仲華問道。
“回娘娘,是公主”,餘韻道。
這樣禮儀的回話,並不是尋常的隨意,莫非有客在靖德宮?高闋直接走進了殿中。
隻見元仲華正坐在高洋的腿上,抵著高洋撫摸著自己腰處的大手,呼道,“皇上,不要這樣”,轉首又看向殿外,一下驚住,殿口已站了高闋。
元仲華驚住,急急將領口拉了拉,蓋住難掩的春光。
不過須臾,元仲華唇齒間的話令高闋頓時幾乎站不住腳,“闋兒,出去。”
“母後……”高闋的腳似有千斤重,此刻憑己之力難移一步,“母後……”
“出去!”
高闋的身子顫了顫,她可以看見母後身旁的高洋臉上正在肆虐著一股冷冷的笑意。
餘韻進來,跪倒在高闋的身側,“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沒有攔住公主。”
“將闋兒帶下去”,元仲華道。
餘韻趕緊將怔忡的高闋帶出殿中。
“我不要走,闋兒不要母後和他在一起,我不要!我不要!韻姨你別拉著我!韻姨……”高闋在外頭的喊叫聲漸漸遠得沒了音。
聽完高闋的喊叫聲,高洋的大笑聲充滿了整個寢殿,伏在元仲華耳邊輕道:“你若好好的侍候聯,朕自然會將高闋當作自己的皇兒一般對待,朕會給高闋封號,你們會將好好的,舒服的過完這一榮華富貴的一生,這不是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嗎?”
高洋的嘴依舊咧著,看著麵前的元仲華漸漸將身上唯一的華服蛻下,雙丘畢露,然後將紅唇慢慢遞去他的唇邊,軟軟的舔舐,高洋閉眼享受所有的主動,可知此刻元仲華的溫柔如水的眼睛中似乎藏了一把尖刀,直想把麵前的高洋淩遲至死,但是還是閉上了雙眼。
為了她的兒女們,她可以送上自己的一切,包括女人最在乎的貞節。
半掩著的窗邊露出高長恭半個身軀的影子,然後暗暗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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