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31 更新時間:14-10-05 11:42
江南春日比冬日更加寒冷,他自己的衣服還未趕製出來,幸虧安梓榭自己帶了幾件厚實的衣裳,不至於挨凍。
早上布匹一送來安梓榭也叫人做了幾件衣服給下人,把雅竹居的人治的服服帖帖的。正用過早飯,麻煩來了。
安梓榭正在喝新送上來的揚州清水山莊的綠茶,外邊有些動靜,安梓榭剛叫碧襄去看看情況,一陣嬉笑隨之而來,三四個不同風格姿色尤佳的男人緩緩行來。
紫衣嫵媚的男子是柳鄀,綠衣淡漠的是祁連,紅衣的張順有幾分張揚得意之色,低眉順眼氣息詭異的是錢泮。安梓榭看了半天,總覺得怪怪的。這幾人雖然性情各不相同,但瞧他們的風姿氣度,總不像是被人壓的。
安梓榭突然屏住呼吸,一個恐怖的答案浮出水麵——難道……九皇子是下麵的那個?突然覺得自己真相的安梓榭看著這幾個人也順眼的多了。
“給皇子妃殿下請安。”
安梓榭含笑道:“起來吧,今個兒倒想起來本宮這了。坐吧。”
碧襄給每個人送上一杯茶,安梓榭道:“這些茶都是揚州的新品,本宮帶來的,你們嚐嚐鮮。”
“謝皇子妃殿下。”
柳鄀一口噴出,大叫:“好苦,好苦!這等酸苦之味奴才無福消受!”
碧襄忙送上一碟糕點,安梓榭輕輕冷哼一聲,笑道:“這等茶可都是上品,均由女子采摘,采摘茶葉對於手指的柔韌度有很大要求,輕輕用力都可損壞茶葉。這等好茶本宮平日都不敢隨意品嚐,你卻一口噴出,這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錢泮用稍大的聲音喃喃自語:“入口酸苦,回味卻甘甜,確實不失為一盅好茶。”
張順不以為意,諷刺道:“隻怕皇子妃是故意找奴才們的麻煩吧。”
安梓榭唇角一勾,整個人顯得溫和有禮,“你們這可是誤會了,請安這事是用來增進感情的,可不是用來吵嚷的。為此,本宮還特意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厚禮,碧襄。”安梓榭喚來碧襄,碧襄送上卷軸。
男寵們接過卷軸,也沒再說什麼。
“殿下……”祁連起來用為難的聲音說:“請皇子妃殿下莫要誤會,奴才們並非有意惹殿下生氣,也並非來找麻煩的,請殿下放寬心……”
安梓榭依舊一副君子模樣,“此話怎講,本宮向來不是小心眼的人物,隻要你們心存善意,本宮自然以禮相待。”
“那還是奴才的不是,奴才在此向殿下致歉。”祁連說的也是謙卑有禮,安梓榭也不知是被皇帝嚇怕了還是被奶娘的一番話給點醒了,他總覺得王府的人對他都是虎視眈眈,“然奴才來此,隻是想與殿下做做朋友,絕無二意,望殿下明察。”
安梓榭狐疑地看了四人半天,瞧不出什麼不正常的,隻好道:“起來吧,本宮沒那個意思,有時間多多往來便可,回去罷。”
“諾,奴才告退。”
安梓榭無奈地歎氣,喝下一口茶,叫上碧襄,往管事處去了。
老唐送來府內人員的冊子,安梓榭看著略厚的冊子暗自咂舌,榮王府不能算很大,東西南三廂,皇子的南廂配有私房小廚,外加兩個柴房一個馬廄一間廚房一間主堂一個偌大的後院,後院裏還有若幹間奴仆住的屋子,奴仆卻如此之多,想來定有人偷工減料,白拿錢財。
“老唐,皇子府的開銷可大?”
“回殿下,確實如此。九皇子殿下已經減少了每人的月俸,但依舊不見好轉,反而引得奴仆心生怨念。”老唐眼觀鼻鼻觀心,麵不改色地說。
“那就勞煩老唐帶來賬本,請來奴仆了。”安梓榭道。
“諾。”老唐退下,去尋來奴仆。
安梓榭趁這些時候去廚房瞧了瞧,發現廚房有五個廚子,十來個幫襯的,實則為兩個廚子主持大局,根本不需這麼多人。安梓榭挑了八九個幫襯的出來,又挑了兩個廚子出來,尾隨安梓榭來到後院。
這時候後院已經擠滿了人,吵吵嚷嚷的,賬本放在桌上。
安梓榭緩緩地坐到椅子上,靜靜地翻看賬本,家仆們一看這陣勢,吵鬧的更歡了,似有得寸進尺之兆。
安梓榭心若明鏡,自有打算。
“大家,本宮奉命來打理王府,從今往後,你們隻需明白服從盡心四字。若有違令者,休怪本宮不顧念昔日情分。”安梓榭依舊是那個溫溫和和的聲音,隻能震懾一批稍微明事理的奴仆,後院的聲音卻已消失大半。
安梓榭起身,點出近十個仆從,一個機靈點的婢子上前來報上這幾個人的祖籍家底,接著又是一批女侍、老婆子,一批老頭兒、中年男子。這麼一點,分出兩批,老唐細細看,倒是看到了點名堂。
——被點出來那批,大多是先前不顧安梓榭顏麵大聲吵嚷的,剩餘的那批,平日在府中也是安分守己的。
安梓榭在這兩批人麵前來回慢慢踱步,依舊用不急不緩的聲音道:“本宮初來乍到,在這王府,甚似初生牛犢,一幹不知。本宮尚未得知你們是否為王府有過貢獻亦做過什麼錯事,但於今起,既往不咎。本宮尚未習得管理之術,然粗略看人之品行,還有些把握。”安梓榭停在被點出來的那批人麵前,笑臉盈盈,喚道:“碧襄。”
“在。”
“本宮聽聞王子府日益開銷巨大,那麼本宮便用自己的私房錢財相助。”
老唐心中有震驚也有疑惑,卻對安梓榭信賴了幾分。
“這批人,”安梓榭指向被自己點出來的人,眼見他們麵露驚恐,道:“每人賞白銀二兩,老幼婦孺則白銀四兩,特許歸家,盡孝道,遵禮法,享天倫之樂!”
一些老人倒是規規矩矩地謝恩了,他們一生勞苦,就算賺盡錢財也難以比的上有兒女在旁的天倫之樂的誘惑,其他人見狀,也隻好謝恩,不甘不願地拿好錢財離開王府。
安梓榭含笑道:“本宮一向不強求,若還有人想早日歸家的,現在便提出來,依舊是每人二兩,一視同仁。”
底下鴉雀無聲,安梓榭瞧著人還是有些多,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又道:“既然你們都想為王府效力,就要好好幹,該說的,不該說的,把握分寸,該做的,不該做的,三思謹慎。你們把你們的看家本領寫在這本冊子上,”安梓榭從碧襄手中拿來紅色較厚的空白冊子,放在桌上,道:“不必藏著掖著,王子府不養閑人,你們擅長的,不擅長的,都寫上去。若本宮發現有半分作假,王子府也不養信口雌黃之人。”
“諾。”
安梓榭坐在椅子上啜茶,看他們一個個寫上名字和擅長與不擅長之事。這一坐竟已到傍晚,午飯也是在後院的小小桌子上胡亂吃的。
終於到最後一個人完成,安梓榭笑道:“多謝大家的配合,天色已晚,大家快去吃晚飯吧。然需記得,明日卯時來後院報到,休得遲到。”
“諾。”
老唐帶著一幹人下去,安梓榭跟碧襄一塊兒回雅竹居草草吃下晚飯,半躺在榻榻米上看紅冊子。安梓榭怎麼坐都是難受,揉揉發酸的腿,煩躁地說:“碧襄,舒緩酸疼的藥石帶來了嗎?”
“帶了,祖宗托我帶來了。”
“去取來,給我泡泡。”他又看一眼碧襄,吩咐道:“你也跟我站了一天了,腿腳難免也會酸疼,你也去弄一盆泡泡。”
“謝殿下。”
安梓榭不在意地揮手,繼續看冊子。
碧襄拿來腳盆,裏麵的水散發著藥香,安梓榭坐到椅子上,讓碧襄放到桌子底下泡著。把腳放進水裏,安梓榭舒適地呼出一口氣,叫碧襄研墨鋪紙。寫了幾筆也覺得不舒服,總想起小書童研的墨,還是覺得安府最安心舒適不過。才離開兩天,安梓榭發現自己竟如此想念謝母和妹妹,還有那個小小的梧桐苑。
曾經安梓榭以為,自己成長了,羽毛早已豐滿,假以時日,自然要遠走高飛。等自己去參加科舉考試,能有幸中一甲哪怕隻是探花,或者在朝中幹事,或者鎮守邊疆,都是好的。但如今,他才明白,他是一隻紙鳶,安府就是他的根,牽引他的線。沒了線,天空再廣闊,也隻是搖搖欲墜,羽毛豐滿又如何,偌大的天空怎會有他的安身之處呢?
安梓榭愁眉不展,思緒飄忽,碧襄像是看出點什麼,問:“殿下是想家了?”
他失笑道:“可不是嗎?才兩天就想他們了。”
“殿下這麼說的,奴婢還想起來了。祖宗臨走前叫我拿好一封信,殿下要不要看看?”
安梓榭喜出望外,趕緊說:“快,快拿來!”
碧襄帶來一封較有分量的信,安梓榭迫不及待地拆開查看。
最上邊一張隻有寥寥數句:謹言慎行,如履薄冰;不爭不顯,盡心盡責;不怨不恨,心胸坦蕩;仁愛待人,需時狠辣——勿念。
這張定然是謝母所寫,謝母自小便愛用教訓人的語氣表達關愛之心,然自己曾年少無知,誤以為謝母不喜自己。被九皇子解開心結,他也看開了許多,看到這番近似斥咄的笨拙的話語,心生感動。
下麵一張則是塗塗改改,歪七劣八的字跡:哥哥,我娘發現我私藏小酒,責罰了我一頓,妹妹我可傷心了。這下可好了,你跟那個老妖怪結婚,我的倒黴日子就要來了,再沒人護著我。噫!娘說等你一走,就要我學女紅,讀書寫字!何其痛苦的人生!真想快些與你相見,這樣妹妹我又能逃過一劫。還有,莫要忘記你的承諾。我找了一個特別好的畫手,幫我畫了一張,以後我的婚服就要這麼做!
安梓榭拿開那張亂七八糟的信紙,下麵果然是一份厚厚的宣紙,把畫打開占了整個桌麵,婚服當真美麗,也奢侈。
安梓榭失笑。安曉在自幼不愛讀書,不愛女紅,就愛滿院子顛顛地爬樹掏蛋,男孩子性情。沒那個氣質,偏偏還要去學文學大家風範,時不時舞文弄墨一番,整張紙慘不忍睹。隨身一把折扇,著男子衣裳,一副風流模樣。謝母不知為這事罵了安曉在多少回,從前還有安梓榭護著,現在可苦了。
還有兩張是幾個妾室的女兒寫的客套關照之語,安梓榭把信原封不動的裝進信封,吩咐碧襄好好保存,寫好分配的事物,家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腦海,直至深更睡下。
不知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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