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7 更新時間:15-04-03 15:40
依依其實已經很敏銳的感覺到,舅母李氏,這次叫自己回來,一定會提及她的婚事。
由是心中煩惱,暗想:自己這具身體的年齡與心理年齡嚴重不符,向前一步是靈魂難安,退後一步是良心不安……。唉…。。嫁與不嫁真是兩難。
酉時,依依跟著秋風秋月,往東轉彎,穿過一個直東直西的穿堂,繞過大影壁,來到夫人李氏所在的院子。
進了鬆鶴堂,方俊兄妹俱在,已有許多下人在此伺候,見依依來了,方安設桌椅。
“因是晚食了,你們就陪我老婆子吃點清淡的,都是自家骨肉,不必拘禮,來,都來坐一起好熱鬧熱鬧。”
剛四十多歲的李氏已經自稱“老婆子”了。依依無語,如果原來那個世界,還得如日中天般的拚殺呢。
麵前一碗碧粳粥,依次看過去,翡翠開花包,水晶燒麥,鹹酥鴨肉卷;小菜漬黃瓜、芝麻辣肉幹、涼拌筍尖、五香花生、什錦拌菜,外加無數精致小點。
“富有之家,這一日三餐的飯食,就是再清淡,也令人心滿意足啊。”依依心歎。
食不言,寢不語。晚餐很快結束,洗手漱口,丫鬟們魚貫上茶。
李氏問及天虛觀空無道長近況,說著話,又淚眼滂沱起來。李晴是她的老父,卻不能身邊盡孝,隻能通過別人,知道他過得如何……
方俊等忙轉換話題,論及最近的中秋節,又說起今年的秋試。
時人尚文,便是教坊勾欄的女子,也必須學會吟詩弄詞爭行首,致使那些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廣泛流傳,崇文風氣日增。
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定智,思宗不得不隨大流,準備削尖了腦袋去趕考…。。
最後,夫人李氏留了定然與依依陪自己談心,他兄弟三人去了外院。於是,依依擔心的婚事議題,開始正式被李氏擺上了桌麵。
李氏拉依依坐在身邊,撫了撫她的臉,說道:“依兒也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如今母親盼你回來,實是想為你相看一門親事。”
李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笑道:“說起這些,我就又念起你姑母了。不知不覺間,我們依兒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美嬌娘了,我這心裏,就難免有些……感慨。”
自從他們定居曲原,名義上李氏便是她的母親,隻要在方府,依依便隻能稱呼自己的親娘為姑母。
看著白發蒼蒼的李氏,依依心道,舅母以為我真連自己的出身也不記得了呢。便遂了她心意,乖乖陪笑道:“母親想說什麼,女兒都聽著呢。”
“依兒是個聰明的好孩子,但應當知道,這世間陰陽相合,才是正道,女子愛慕男子的德能,男子傾心於女子的品貌賢淑。二人相求相合,才算順事。”
李氏頓了一頓,看了依依一眼,續道:“這祖上世代流傳下來的規矩,男人們賢妻美妾,可以兼收並蓄。女子卻是最好能夠從一而終,因此,郎君選得是否如意,就成為決定每個女子終身命運的大事。
但是,萬事未必盡可如人意,想要選一個一生都誠心待已的男子,也是極為困難之事。
俗語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母親自會為依兒好好相看一番,盡可能找個可以誠心相待的如意夫君。隻是有時,”說著說著,她神色間又不覺有些遲滯,嘴裏的話又慢了下來。
聽說舅母當年,並不想嫁給大舅舅,說她誓死不當土匪婆。曾經逃跑出山寨去,要到城中給人做伺候人的丫頭。因為,她聽說,某家富族的兒子們,個個才高八鬥,相貌出眾,身世還清白。
心懷無限憧憬的她,怎麼也沒想到,那麼聰明機靈的自己,中途就被人販子拐了去,受了無數苦楚。
後來,還是大舅舅曆經艱難,硬是不拋棄不放棄的尋回了她。而且,他不在意她的種種不堪,風風光光迎娶進門,相敬如賓,誠心相待。
這個事情,早已鮮有人知。當年還是嬰兒的依依,因有顆成年人的心靈,聽話聽音感知了許多端倪。細枝末節雖不甚清楚,但也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那時,李氏懷抱依依,跟昏頭耷腦的小姑,盡訴自己當初的無知與幼稚。
她用親身的苦痛經曆,勸阻依依那欲要出山尋夫的母親:“……。即便是你比我有武藝,萬一不防被下了藥捉拿住,想死都是不能。那關人的牢籠,就算你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到……”
李氏神色黯然,良久無言。知她定是又念起了父親,定然忙插話道:“隻是這‘誠心’兩字,我們女子哪裏又省得?大家都是由得父母作主才過到一起,怕一生也難得什麼‘誠心’。
年前立夏那丫頭,誰都說嫁的好。說她那表哥有才有貌,之前待她極是‘誠心’,現在呢?自己還是個奴才,就又買了小妾了。”
定然快人快語:“還有那被人要去了的春分,說得好聽,‘一見難忘‘,如今才兩年,丟在一邊看都不看一眼了。
當初給那人時,不說春分自己合意,母親也說那人儀表堂堂。現如今,似兄長這般長情的男子可不多,圓月與滿月在身邊都幾年了?
按我說,左右都是過日子,自己高興就好了,何必管他誠心不誠心。將來,即便所嫁之人不稱心意,大可各活各的……“
作為人精李晴的女兒,李氏雖不曾讀書,卻極是個明白不過的人。她這個讀了幾天書的女兒,自然更勝一籌,如今才十四吧,說出話來竟就般在理有味了。
李氏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一個人的才華容貌一眼便知,是以每每惑人耳目,也怨不得有人會受其蒙蔽。而一個人的人品德性,卻在時日長久,多遇幾次大事後才能顯現,因此最是難測難知。
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對於我們女人來說,在嫁人之前,自然也會挑選一番。但是,人無完人,男人也一樣,沒那十全十美的。
因此,大家便都得出經驗,喜歡享受的就找有錢的,哪怕給他做小;喜歡顧家的,那就找個沒有什麼大出息的;喜歡寬容聽話的,就找個有度量的。”
說到這裏,她看向依依:“凡事有得必有失,關鍵是依兒想要什麼樣的?”
聽她說了這麼多,依依有些頭大,於是笑道:“我偏偏就喜歡可娛人耳目,令人人趨之若鶩的,望母親成全。”
隨後又心虛的添了一句:“不過,我可不是好色,隻是因為看著他了養眼。”
“真是天生的色魔啊,”定然刮她的鼻子:“娘,你看她,原形畢露了吧。”
說著,又去搖母親的手臂:“娘,我好色,我也想嫁個美男……”
依依便也學著她的樣子,去搖李氏的另一條手臂:“娘,你快看,然兒她都有婆家了,還說這樣的話,真是三觀盡毀了……”
“你們兩都這麼大人了,說這樣的話竟也不知羞。”李氏寵溺的笑,掐了依依的臉,又點定然的頭。
之後,她數說定然:“你已經是定了親的人了,也不顧著些自己的形象。現如今,娘倒是想著先把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也算少了一樁心事了。不然,你這性子沒你妹妹半點沉穩,嫁出去了,若是被人家說嘴,我都替你羞臊。”
定然道:“兄長說了,若依依婚事無著,他就不娶親;我也是,若依依婚事無著,我就不出嫁。”
依依滿臉驚訝:“噫,敢情還是我的錯了,我阻礙了你們兩個小屁孩男婚女嫁了?”
隨後,可憐巴巴的說道:“……唉呀,娘啊,真是大受打擊,看來,我必須趕緊銷價處理自己了,悲催呀……”
母女二人被她說話的口氣逗得哈哈大笑。定然便又問依依:“你剛才說三觀盡毀,哪三觀呀?”
依依便故作高深,賣弄道:“自然是藍天觀、白雲觀、黑土觀了?”
定然認真想了想,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是龍化山新增的道觀麼?我見都沒見過,何時毀過它們……。”
依依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你一向頑皮過人,比個男孩子都喜歡鬧騰,是不是啊?娘。”
李氏點著頭笑,又用帕子擦拭笑出來的眼淚:“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那年我帶你倆去城南廟裏,然兒爬到一棵大樹上下不來,還是依兒叫了你哥哥過來,上去把她抱下來的。”
“記得,記得……。”依依附和。
“那年八月的一天,我帶你倆到你哥哥住的外院裏給他送點心,然兒玩鬧,把你哥哥房裏的圓月推倒磕破了頭,她卻說是你幹的……”依依再笑著點頭。
“還有那次,她拉了你,非要去看趙二兩口,是不是在偷嘴。。。。。“
那時候,一個院子裏,住著好幾戶山寨人員,年輕的趙二,被安排住在李氏她們這個院子的院門處,也是讓他保衛院內安全的意思。
後來他就成親了,兩口子還住在院門口的那一間小偏房裏,直到他們有孩兒出生,才被調到了別處去。
依依至今記得那個小娘子,見人未語臉先紅,定然有次氣憤的問人家:“你們大白天關門,是不是偷吃怕被我們看到……。”
定然的臉終於紅了:“娘,現說妹妹的事呢,您又揭我短處。”
“還有,做了壞事總想瞞著我,其實,我都知道的……。”憶及往事,三人俱是開懷不已。
“然兒小時最是頑皮,那一次我們四個在後院牲口圈那邊玩,她非要讓那頭黃牛吃她從屋裏取出來的蠟燭,牛不吃,就上去用鞭子抽了牛幾下。
牛氣壞了,掙開韁繩追著然兒用角頂。然兒小,跑不快,被碰著一下,打了好幾個滾呢,把我們都嚇壞了。如果那牛不是平角的話,真吃大虧了。”依依笑。
“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李氏有些吃驚。
“喂牲口的張叔將牛逮住了,我們自然是讓他不要說出去嘍。”定然嘻嘻笑。
見李氏看她,忙又道:“娘,你看依依,從來不把我當姐姐,左一個小屁孩,右一個然兒。”
依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呃,修行之人,總是。。。。。。哦,大家都知道的,天生的習慣,有些難改……。”
定然佯惱:“什麼‘修行之人’啊,老氣橫秋的,又不是真的出家。”
她打量依依一眼,又道:“娘,我怎麼不記得依依小時候做過的糗事?”
李氏道:“依兒早慧,從來未曾闖過禍。哪個會像你似的,總不讓人省心。”
沒有不良記錄的依依,和李氏兩人對定然又是一通取笑……
當年,為了將來嫁得好,活潑愛鬧的定然最終裹了足,被折磨得好幾年都總是一副懨懨的病樣子,好在如今又有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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