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56 更新時間：15-06-15 16:11
第十一章鄲姒
依山傍水的獨門小院靜靜的占據風景一角，豆蔻年紀的少女一身水色素衣，靜坐庭院，眉眼安靜溫和，和風吹起樹葉簌簌作響，蔥蘢蒼翠的樹木間鳥鳴陣陣，伴隨著清澈的溪水流淌聲，讓人不自覺的產生想要隱居遁世的想法。
“小姐，夫人來了。”小丫鬟站在門外叩了叩門，卻不進去，也進不去，不高不低的聲音恰好讓少女聽見。
少女驚訝的抬頭看向門的方向，瞪大了眼，她沒有想到一向避世深居的母親會來這裏，印象中的母親隻有節時一襲素袍，一雙冰涼的手，總是眉目高華，遙遠的仿若畫中仙子，日日虔誠的跪拜神明。自小都是哥哥在看護教養，母親永遠守著自己的焚香爐與經書，有的時候她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母親的容顏。
門外傳來溫和不失威儀的聲音，“將門打開，難道我連自己的女兒也見不得？！”分明隻是淡淡的話語卻無端讓人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這……少爺不許，奴……”守門的小廝猶猶豫豫，步子卻一動不動，明顯不願意開門。他至死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緊守著少爺的吩咐，忠心耿耿，卻還是丟了性命？
自從那一日明苒溜回來被明河抓了包，明河明確的告訴明苒他已經決定同意王上的決定，讓她嫁給大公子武鎧之後，明苒試圖偷偷離開鏡中墟去找駱子莘卻被明河發現，明河不願意橫生枝節，便在明苒居住的小院四周設下禁製限製了明苒的行動。
明苒性格單純卻固執，倔強起來更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為了打消明河的決定，自打明河軟禁她開始就以絕食抗議，最後還是明苒身邊的小丫鬟偷偷去求見了鄲姒，這才驚動了鄲姒。
婦人眉目冷厲起來，前一秒還是溫暖如春，下一刻便成了數九寒天。她再不問世事也還是這裏的主子，明河也是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她容不得人反抗自己的命令，身邊跟著的老仆立刻會意，上前喝道：“好大膽的奴才，竟敢違背主人的命令，來人！快拉下去打死！”
小廝沒想到平日裏恭敬神佛寬容待下的夫人變臉比翻書還快，轉身就能要了自己的命，被侍衛拉下去的時候他還怔忡著，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他自然不知道，眼前氣質高潔的夫人在夫君沒死之前也曾經殺人不眨眼，滿手鮮血，在她眼裏一個小奴還不如螻蟻。
老仆上前想要推門，卻被一股看不見摸得著的結界擋了回來，“夫人，少爺設了禁製，可要……？”
婦人沉靜如水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怒氣，又極快的壓製下來，“讓開！”說著便上前雙手結印，粗暴卻不失溫柔的解開禁製。與此同時，遠在千裏之外執行任務的明河臉色一白，踉蹌著差點跌倒，喉口生生吐出一口血卻不得不死死咽下，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所謂禁製所謂陣法其實都是一個原理，功力深厚的人識海就會寬闊，這些人可以在不傷害自身實力的情況下分出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意識，借助識海將這一絲意識通過不同的方法編織穿引便能做出禁製，將這一絲意識附著在山川流水草木花石上借助陰陽五行相生相克便成禁製並使得它發揮作用，相較起來，陣法就十分的繁複了，建立一個陣法不僅需要需要耗費巨大的物資，還需要耗費許多精力，甚至有的人在完成陣法後被反噬的。但是不論製作之人離得多遠，這分離出來的意識都是有主的，一旦強行被其他人破解，主人都會受到反噬。
鄲姒站在小院裏，細細的看著這個孩子，活潑可愛天真爛漫，樣貌說不上頂尖卻惹人喜歡，不像他也不像她。多年以來有意無意的忽視回避，此刻卻驚覺自己的女兒已經出落得這樣好，也這樣的……陌生，這是她為深愛的丈夫生下的女兒，夫妻倆期盼多年終於求回來的女孩兒，雖然體弱多病也是極為寵愛的。
如果不是因為丈夫戰死之前曾經收到女兒思念的紙鶴，她一直認為是這件事情導致丈夫分心才戰死的，所以一直以來故意疏遠忽視，仿佛這樣可以讓她好受許多。鄲姒目光複雜的看著明苒，她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麵對這個女兒，即使她從沒有做錯任何事，潛心修習這些年，她漸漸想開了，接受了丈夫死去的事實，也坦然的麵對當年的過錯，因此聽到明河軟禁女兒的時候都要氣不過來了，即使處置了一個小廝還是忍不住心氣翻騰無法平靜。
明苒滿心歡喜激動的看著母親，她一直都以為母親心裏隻有哥哥，一點兒寵愛也不肯分給她，可是被哥哥軟禁母親親自前來看她，叫她受寵若驚，想要撲進母親的懷抱得到安慰。可是對上母親複雜深沉的目光，心裏升騰的衝動漸漸冷卻，方方邁出去的步子也收了回來，母親……還是不喜歡她……
明苒沮喪的低著頭，鄲姒則是心情複雜，無話可說，一時間氣氛靜默的尷尬。
老仆雖然知曉當年的是是非非，心疼夫人也心疼明苒，可是作為仆人她是沒有權利在主人未允許的情況下開口說話的，唯有暗自歎息靜立一旁。
“母親是來看我的嗎？”明苒依舊低著頭，不讓別人看見自己臉上的沮喪難過，聲音平平淡淡的表麵下卻是無比委屈。
鄲姒幾番想要說話，卻不知說什麼，聽到明苒滿是委屈還要假裝平靜的話語後，一切是非過往都化作過眼雲煙，死了的活著的都不重要了，這是自己的女兒啊！怎麼會不心酸不心疼？她隻是一直沒辦法說服自己坦然麵對丈夫的死訊，一直任性的將所有過錯強加在女兒身上，從此不見不聽不問，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離現實……終是她的錯……
“苒兒，你……恨我嗎？”鄲姒走過去，輕輕撫摸著明苒的青絲，這句話幾乎耗盡她一身的氣力，連直視明苒雙眼的勇氣都沒有。
明苒搖搖頭，不語。
鄲姒麵色淒苦，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母親對不起你，對不起，母親沒用……”明苒紮在鄲姒懷裏搖頭，哽咽的說道：“不怪……阿苒不怪……”長時間積壓的委屈害怕一下子發泄出來，明苒摟著鄲姒的腰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夫人小姐解開心結，以後隻會更好！”老仆將沾濕的巾帕遞過來，鄲姒接過先給明苒擦了臉，小心翼翼的好像對待什麼珍貴的易碎品，明苒都有點不好意思臉紅起來。
“母親，孩兒中意阿莘，可是哥哥一直反對，母親幫幫孩兒吧！”
鄲姒想了一想，當初有明苒又得知是個女孩兒的時候，夫妻倆高興的恨不得人盡皆知，君上新娶的檀華夫人剛剛誕下男孩兒，便由君上做主定下了婚約，卻不知是不是女兒口中的人？“然而說的可是檀華夫人之子？叫做駱子莘的那個？”
明苒急忙回道：“正是正是，檀華夫人說我自幼便於阿莘定親的，這不是正好嗎？”
鄲姒斂了眉目，靜靜思索起來，她這些年雖不問世事，但也不至於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點人事不知，那位檀華夫人她曾經引以為友，溫柔嫻雅善解人意不可多得，想來教出來的孩子差不到哪裏去。可是她是南潭國獻上來的公主，君上對南潭的心思……難以捉摸，想到這裏鄲姒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明苒見鄲姒麵色不好，眉間緊蹙，以為母親也不同意這門親事，心裏更加難過起來，幾乎都要哭出來。“母親？”
鄲姒回神，安撫的拍了拍明苒的手背道：“我再思量一番，我心裏總是偏你多一些，隻是這事……我還要想想……”她不願意見到女兒難過，但是也不願意女兒日後的日子過的痛苦不堪，因此並不敢輕易決定。
“恩”事到如今明苒也無可奈何，隻能寄希望於鄲姒，送走鄲姒後整個人都軟在了貴妃塌上，連呼吸都覺得費力，她隻是喜歡一個人而已，為什麼得不到一個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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