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93 更新時間：14-09-10 01:32
負淚青楔子
澤光八年。
北風呼嘯著卷起澤軒城城門下厚厚的白雪，然後向澤軒城襲去。
在這滴水成冰的天氣裏守城的士兵卻依舊精神抖擻，不敢有絲毫倦怠地筆直站立著。
不知過了多久，應是日上三竿了，風雪才小了些，隱約有車輪和馬蹄的聲音自遠而近地傳來，夾雜著叮叮當當的馬脖鈴聲。在風聲中聽不真切。
士兵們相互看了一眼，已經凍得張不開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籲－－！”馬車終於來到了城門前，趕馬車的人用力扯住韁繩，然後縱身跳下馬。
“送來了？”領頭的士兵仔細看清楚來人後走上前問道。
“嗯，在馬車裏。”那人說著取下頭上厚厚的帽子在身上打了打，抖落了上麵的白雪。
領頭的士兵看著馬車點點頭，回頭示意來兩個士兵。
簾子剛被掀開，北風就灌進了馬車。
士兵眯了眯眼，馬車裏麵的正中間坐著一個小孩，垂著頭看不清樣貌，旁邊卻還熟睡著兩個小他一兩歲的孩子，絲毫不覺旅途有多麼顛簸照樣睡得很香甜。
“到了？”那個端坐的小孩子忽然慢慢地抬起了頭，琥珀色的眸子直視著正打量他們的士兵。
士兵微微一怔，這孩子長得倒真是惹人喜愛，白嫩的皮膚，圓圓的琥珀色眼睛十分澄澈，如墨的柔順長發瀑布般散在肩頭，竟像墜落凡間的仙童一般漂亮。看人的眼神卻是那般的清冷與肅穆，一襲青色的雲紋袍子襯得他更加不像一個才八歲的孩童。
“嗯，你下來。”士兵冷冷地說著，伸手想將孩子拽下來。
“別碰我。”孩子麵不改色地拂開那隻手，語氣比這數九寒冬的天氣還要冷上幾分，然後他慢慢地邁下了馬車。
士兵一愣然後哂笑著，有些不情願地讓開了一步。
看著一個士兵手中的刺針，孩子的眼神依舊很鎮靜，他大抵是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居然冷笑了一聲，從容地將脖子上的衣領往下拉了拉，白皙的脖頸頓時暴露在了凜冽的寒風中。
士兵們麵麵相覷，幾雙眼中難掩吃驚。
刺針慢慢靠近，孩子的後頸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渾身晃了晃然後努力地穩住了身形…
刺針終於拿開了，因為疼痛而走的有些踉蹌的孩子卻不哭不鬧，他輕輕用手將領子扯了扯，又上了馬車。然後繼續端坐、閉目。
“駕！”隨著一聲鞭響，馬車駛進了城門。而後麵的車輪印馬上又被新的風雪掩住了。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士兵們又拿著長槍站回到原來的位置。
飛雪突然間變大了，北風的聲音更加大了，吹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
澤軒殿。
金碧輝煌的大殿裏，八根大柱上八條金龍口咬明珠，目光炯炯。檀香爐中飄出的縷縷香熏彌漫在大殿。而正中間的龍椅之上，那個身著龍袍的男人用手輕輕地支著下巴，用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一絲戲謔的眼神打量著殿下站著的人。
“你叫…”男人似在努力回憶。
“覆斂。”孩子淡淡地回答道。
“好名字啊。蓮，出淤泥而不染，濯…”
“不是蓮花的蓮，是收斂的斂。”孩子再一次打斷男人的話，並且特意加重了“收斂”二字的讀音，語氣中隱隱有了不耐煩。
“嗬嗬。”男人笑了，慢慢站起身，居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孩子的麵前。
孩子的眼中有了錯愕，他抬起頭，卻被一雙手緊緊鉗住了下頜，他皺了皺眉，這是血腥味，他從這隻手上聞出了濃濃的血腥味…他本能地反胃，卻發不出聲。
“不錯，長得真像你母親。”手加大了力道，覆斂驀的牙關一合，臉色煞白。
“以後呢，就不要叫這個名兒了。”那隻鐵鉗似的手突然猛地一摔，覆斂的身子一偏，立刻滾到了地上，他抬起頭，一雙小手在袍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來人，把他帶下去吧。丟這兒煩。”男人說著，轉身就拂袖離開了。
覆斂的心像是一寸寸沉入了冰窖，凍得皺縮起來。而琥珀色的瞳孔中卻閃著些細碎的光芒。那張稚嫩的麵孔上是如同瀕臨絕境的人蔑視一切的表情。
譏誚、不屑…
……
冬天就要過去了，大晚今年的最後一場雪下的十分大。雪水滲進了土壤，地底的蟲子倒也凍死了不少，這叫做瑞雪兆豐年，澤軒城的人們無一不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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