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86 更新時間：14-09-27 10:50
慕青袖做好了看到趙氏的準備，但是當他看到那個披頭散發，衣不蔽體的女人癡笑著被人架著拖進來時。他還是感到了五雷轟頂般的難以置信。
“母後！！”慕青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卻聽到一聲怒叱：“你不許過來！
慕青袖愣在原地，趙氏渾身都在顫抖卻用手指著他：“不要過來！”隨後便癲狂地笑了起來。
“母後，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袖兒啊。母後，你怎麼了？”慕青袖慢慢向趙氏靠近，趙氏卻把自己的披散下來的頭發繞在手指上把玩，眸中沒有一點神采。
怎麼可能？母後這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都不是這個樣子的！慕青袖努力將已經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生生逼了回去。隻是緩緩慢步靠近著趙氏。
大殿上是死一般的安靜。文武百官無一不屏息凝視。驚訝卻又專注地看著事情究竟會向何處發展。隻有慕謹軒，臉上的表情是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反正一切都在股掌之間，就等著事情順水推舟地發展下去了。
他沒有輸過，今日自然也不會例外。慕謹軒譏誚一笑。
“母後，你的衣服怎麼變成這樣了？冷不冷啊？”慕青袖剛觸到趙氏的手，準備取下身上的薄披風，就被一股大力猛的一推。慕青袖沒有防備，便被推出了很遠，踉蹌了幾步才站住。
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慕謹軒沉聲命令道：“把皇後拉住！”
聞言，兩個侍衛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大力架住了趙氏。趙氏掙紮不脫，居然如一個瘋婦般放聲大哭。
“放開我母後！父皇！這到底怎麼回事？母後、母後她上午都是好好的！”慕青袖大聲問道，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肝腸寸斷的哭腔。
“陛下，臣妾來了。”臉色蒼白地朝柒被婢女攙扶著來到了大殿外麵，眾人的目光皆聚集在那兒了。
她坐在了趙氏曾經的位置上，慕謹軒的右邊﹣﹣皇後之位。神情疲憊，美眸中水波盈盈，雖在病中非但沒有減弱那美好寧靜的氣質，反而更添幾分柔弱的女子之美，如此尤物難怪能得到慕謹軒的專寵。
“陛下…”
“你不能坐在那兒！你不知道‘規矩’二字如何寫的是麼？”慕青袖的眼中仿佛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聲音也是無情的冰冷，而此時他的心裏卻是熊熊火焰在燃燒。這一聲聽得大殿上的人無一不渾身一顫。此時的慕青袖渾身都散發著煞氣，與平日裏嬉皮笑臉，施施然說話的太子殿下簡直判若兩人！
被突然打斷話語的朝柒輕咬嘴唇，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
趙氏還在大哭，並試圖去咬那兩個侍衛的手，場麵一片混亂。
“洛太醫，你出來吧。”慕謹軒漫不經心道。
慕青袖一驚，一個青衫墨發的少年卻已經不知道從哪兒走到了殿前，與慕青袖隻隔著幾步的距離，認真地跪下：“臣參見陛下。”
得到允許，起身，站直。洛蕭臉上一直都隻是那幅雲淡風輕的淡然表情。
“貴妃娘娘請先說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臣才好給大家做解釋。”
說什麼？這件事？洛蕭又要解釋什麼？慕青袖隻覺得心跳得厲害，一陣惶恐不安的情緒堵在心口。他再次轉身看了看趙氏，趙氏沒有大哭了，而目光卻一直死死地盯著前麵，也不知道是在看慕謹軒還是洛蕭，嘴角微顫。
“那天臣妾去姐姐的行宮看姐姐，進去時還正好遇到太子殿下。”朝柒頓了頓，又道：“姐姐給臣妾倒了一杯茶，說臣妾一定沒有喝過，還說這是好茶，臣妾喝了，那茶實在是很苦，可是臣妾回到雲墨宮後就…”
“你給我住口！那茶我也喝過怎的沒出事？不要這兒博取同情！”慕青袖的眼睛如地獄修羅般紅得駭人，又冰冷得攝人。所有人都看到慕青袖的手漸漸的握成了拳頭，好像隨時準備衝上來，將朝柒活生生撕成碎片。
慕謹軒居然愣住了，他居然會對慕青袖的眼光有些害怕？他居然有些怕自己的兒子？笑話！
一切都算得天衣無縫，隻是慕青袖如此激烈甚至於判若兩人的反應是他沒有算到的。穩了穩心神，慕謹軒厲聲道：“不許再說了！”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趙氏又開始癲狂地笑著，如中邪般，又像被人蠱惑了心神。淒厲尖銳的笑聲陰森森地使人膽寒…
“現在由洛某來解釋一下。”一直安靜的洛蕭淡淡地開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這個容貌驚為天人，如謫仙般渾身纖塵不染的青衣少年。
氣定神閑地一一掃過眾人，洛蕭緩緩開口：“此茶名曰‘忘塵’，生於雪山之巔，佛門長老喜取之用。普通人少喝是沒有事情的，而對於孕婦卻是有著墮胎的用途。佛門長老斷不敢過多飲用，若是飲多了便會神智不清。而貴妃娘娘不僅僅是因為飲用了此茶才導致墮胎，貴妃娘娘舌苔發黑，說明茶中還加入了某些毒藥，隻是貴妃娘娘全部及時吐出來了才沒有大礙。而皇後娘娘現在的樣子，就是飲用過多‘忘塵’，從而導致神智不清。”
語畢，洛蕭風雲不驚地衝慕謹軒欠身道：“陛下，臣說完了。”
慕青袖看著洛蕭的唇一翕一合，隻覺得渾身都像被抽空了力氣，就快要倒下了，如果阿蕭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的確是母後，那…他不敢再想下去。
“皇後，洛太醫說的你都聽到了吧？告訴朕，你是不是故意要讓柒貴妃墮胎？”慕謹軒怒目圓睜：“你為何如此蛇蠍心腸？”
“的確是我！”趙氏不再發呆或大哭，眼神恢複到如以前那般澄明，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父皇！母後神智不清了你不知道嗎？不要再問了！”慕青袖聲嘶力竭地大吼著，不！他不能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最愛的母後，最溫柔的母後，從來都是心係蒼生的母後怎會幹出這種事情？不可能的！
“母後，不是你幹的！我不信！你快說啊！”
“記得十多年前麼？雲皇後啊，也是我給她灌了‘忘塵’下了一點毒，她就發瘋了！哈哈哈！我害死的妃子可不少！”趙氏仰頭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眾人的神情已經不能用震驚形容，他們望著那個女人，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是一個瘋子！說她蛇蠍心腸一點都不為過啊！
慕寄怔忪片刻，難以置信地搖頭道：“母後是你…你害死的？”
“母後！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袖兒好嗎？袖兒很怕你這個樣子。”慕青袖又走向趙氏，淚水已然如決堤之水！
“袖兒你別過來！就站在那兒。”趙氏淒慘地笑了。
聽到這聲“袖兒”時，慕青袖停下了腳步。緊抿薄唇，闔上眼皮把淚水鎖進去，不讓自己哭出來。
趙氏定定地看著龍椅之上的慕謹袖，她微啟薄唇，歌聲從她口中唱出：“我折花，君且迢迢來，前世的緣，今生難滅；我回首，君在燈火處，幾番明滅，此情不倦…”哀切的聲音沙啞卻聽得眾人皆心神恍惚。然後趙氏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頭衝向離自己最近的那根雕龍大柱，正好與呆怔的慕青袖擦肩而過。他伸出的手，遲了。
“砰”的一聲，天地靜肅…慕青袖緩慢地回頭，隻覺得那瞬間，周圍的一切都沒有顏色了，隻有那片血紅。
母後，你就這麼走了？
我沒有拉住你，就讓你當著我的麵走了…
母後我錯了，你回來好嗎？我會每日陪你下棋、賞花、抄寫佛經…好好聽太師的話，學習治國安邦之道…你回來，好嗎？
你走了，袖兒怎麼辦？
眼前一片昏暗，隨著那聲沉重的撞擊聲，慕青袖的世界好像坍塌了，碎片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洛蕭的神色從趙氏唱歌到撞向柱子，始終沒有變化。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卻透出可怕的森冷。
趙氏七竅流血倒在地上，嘴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那是一種寧靜而安詳的笑容。一國之母趙氏，就這樣慘烈地死在了澤軒大殿之上…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一團旋風般的黑影就衝出了澤軒殿。
洛蕭看著跑出去的慕青袖，嘴裏發出無聲的歎息，秀眉輕輕撇起。就這樣了吧？憐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趙氏，如一個破敗木偶的趙氏。
慕謹軒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之中清醒過來了。他記起，三十多年前，還隻是王儲的他，遊玩到江南，青石路邊，一個姑娘靠在背簍上，一邊繡這一對鴛鴦一邊哼著這支曲子。“敢問姑娘芳名？”“無名，有姓。小女子姓趙。”她微微一笑，就是那一笑就顛了他的乾坤…轉眼已經這麼多年了。
“將皇後娘娘厚葬，諡號，全清。”慕謹軒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道。
“陛下節哀！”眾臣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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