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楊柳

第一卷 蟄龍眠部  第四章 早知傾蓋便如故（上）

章節字數：2768  更新時間：14-10-19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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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無邊微微一哂，開口道：“早先還吹噓什麼過目不忘，現在就以天黑看不清為由搪塞於我。如此食言而肥，趁早別練武功了。”柳無邊看準了柳洛天隻合“激將”的個性，是以以言挑之。

    果不其然，柳洛天一聽，便被激發了傲性。他不再言語，聚精會神，雙目炯炯盯著柳無邊，道：“你來。”

    柳無邊心裏暗笑，臉上卻依舊是那副不屑的樣子。

    他依法炮製了一遍，不過速度倒是慢了下來。

    此時柳洛天眼中呈現出的是這樣一幅畫麵——

    隻見柳無邊在蓄力之前，步子先往後麵微微一踏，動作極為細微，若不是柳洛天觀察細致，實在是很難發覺。緊接著，柳無邊手臂往後一甩。隻聽空氣中便有“啪”的一聲響，好似柳無邊這一甩手，像鞭子一般抽打著空氣發出了聲音。緊接著，柳無邊身子便已經彈了出去。在兩樹之間，柳無邊忽然柔軟如水，眨眼間便伸縮身子，正好能越過兩樹間距。但又快似閃電，恍若一匹矯健迅速的白色名駒一般。

    柳無邊身子甫一越過間距，不做任何停留，便回身後撤，再度越過兩樹間距，電光火石不足以形容其動作之快，行雲流水不足以形容其動作之美。

    柳洛天心中一歎，嘴上不由脫口而出道：“這才是‘駒過隙’身法的最高水準吧！”

    柳無邊微微一笑，道：“小毛孩，看出什麼門道了沒有？”

    柳洛天存心氣柳無邊，當下嘴巴一撅，老氣橫秋道：“糟老頭，我也就看個七七八八吧 。”

    柳無邊也不生氣，道：“說來聽聽。”

    柳洛天微一沉吟，開口道：“你在蓄力之前，步子往後一踏，我雖然不懂武功中如何稱呼，但想來應該是蓄勢蓄力吧。而看你回退的身法，便可知，這一步對你來說完全是多餘的，因為你已經達到收發自如的境界了。之所以做這一步，當然是想我看清楚‘駒過隙’身法的要領。還有手臂後甩，就好像一條鞭子一般柔軟，我猜想者，應該是柔啊剛啊這一類的說法吧。再有就是你穿過去時候的身形變化，這個是怎麼做的？我看不出來。”說到最後一句話，柳洛天語氣一弱。

    柳無邊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柳洛天。片刻之後開口道：“要做到轉換身形，沒有內功基礎，是做不出來的。”微微一頓，接著道：“蓄力之前後踏，這在‘駒過隙’身法中有一個名號，叫做‘借罡步’，乃是借四周罡氣為外力。就好比找十幾個壯漢托著你，等你想彈出去時，讓壯漢放手便是。手臂後甩，也有個名號‘馬尾鞭’，柔軟的馬鬃尾，抽響空氣。便是以柔蓄剛之理。這些道理你先明白著，至於內力，非一日一夕之功，我來想辦法便是。”

    柳洛天見自己說的八九不離十，大是興奮。

    柳無邊見他天資聰穎，也很是歡喜。但馬上，他臉色便凝重起來，道：“我雖然傳你功夫，但我們不得以師徒相稱。”可能覺得自己表情有些過於嚴肅，他又恢複了笑容，道：“你仍可以叫我糟老頭，我嘛，還叫你小毛孩。”

    柳洛天樂的如此，也不深究原因，滿口應承了下來。

    柳無邊見其如此，緩緩開口道：“‘駒過隙’身法你先學過形，我再教你一個獨門心法。隻要你勤加練習，兼之你天資奇高，相信很快便能學會‘駒過隙’身法。”

    柳洛天疑道：“什麼獨門心法？”

    柳無邊負手不答，隻是問道：“聽說過二十四節氣麼？”柳洛天略一思索，接口道：“我記得我在一本書上看過。據說早在戰國時期，古代先人便能用土圭來測量正午太陽影子的長短，以確定冬至、夏至、春分、秋分四個節氣。到了秦漢時期，鄧平等修訂了《太陽曆》，正式把二十四節氣寫進了曆法之中。但是，糟老頭，這跟心法有什麼關係？”

    柳無邊笑著點了點頭，道：“有關係，大有關係。你說的很好，那你再說說，二十四節氣是哪二十四個？”柳洛天明白這糟老頭分明是在考較他的學識，當下也不慌不忙，搖頭晃腦道：“春雨驚春清穀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柳無邊讚許地點了點頭，忽而一肅容道：“這獨門心法便是我的‘廿四節令心法’。‘廿四節令心法’分部簡單，正是四句詩所代表的季節——春部、夏部、秋部、冬部。不同的節令，人體內氣血行脈便不同。春季時，氣脈比較消沉。夏季時，氣脈則比較躁烈。秋季時，氣脈比較平和。冬季時，氣脈則比較虛凝。而我這‘廿四節令心法’便是通過節令的調整，來達到氣脈均處在最佳狀態的目的。修煉此心法，第一年每逢一個節氣，便必須閉關，借當天節氣之勢，積蓄基礎。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根據天地間元氣的變化，反窺自身氣脈，達‘有加冕，無改之’的層次。第二年則是遍尋各地名山大川，以自然靈秀之力，冶煉身心，打熬筋骨，達‘行炁’、‘不壞’之境。當然，如果這一年若你達不到這樣的境界，那便不必再修煉了。如果第二年也修煉成功，那麼到第三年隻需在驚蟄、大暑、寒露、小寒這四天閉關即可。熬過了這三年，往後修為進展全靠各人。”說到這，柳無邊聽了下來，看了一眼正聚精會神聽著的柳洛天，微微一笑，接著道：“‘廿四節令心法’雖看似分春部、夏部、秋部、冬部四部，但其實總的來說分三個境界。其一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為‘無路境’；其二曰‘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為‘忽如境’。其三曰‘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為‘我欲境’。”

    柳洛天聽完，點了點頭，但緊接著有些疑慮道：“糟老頭，這都夏天了啊。我不是要等到明年才能修煉？”柳無邊“嘁”了一聲道：“小毛孩，當我老人家半輩子的修為是擺設？等個時機，我老人家會為你打開周天。”柳洛天驚疑了一下，問道：“周天是什麼東西？”柳無邊道：“周天者，圓也，氣路之行徑也。圓者，周而複始，連綿不斷之謂也。總的來說，周天指的是體內經絡體脈氣血循環。”柳洛天聽了點了點頭，接著道：“這樣我很快就能超過糟老頭了！”

    柳無邊瞥了他一眼，道：“第一年閉關的處所要是有外人進入幹擾，輕則讓你走火入魔，重則當場斃命。而第二年遍訪名山大川。哼，想我老人家當年年少輕狂，隻身去往玉龍大雪山，漫天的風雪直接把我掩埋起來。若不是最後我老人家心法大成，破雪而出，我命就交待在那了。”說到這，柳無邊眼神變得迷離起來，似乎回憶起了當年的事。當年的事，至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柳無邊肅然道：“武學修為求進固然重要，但要記住，欲速則不達。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方是正途。記住了沒！”

    柳洛天嘻嘻一笑，連聲道：“記住了記住了。”頓了頓，他又開口問道：“我說，糟老頭，我們晚上睡哪？”

    柳無邊一愣，臉上神色忽然莊重起來，道：“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後土為床，皇天為被，樂亦在其中矣！”

    柳洛天撇了撇嘴，嘀咕道：“糟老頭沒錢就沒錢，還裝清高。”

    柳無邊耳力可謂方圓幾裏之內風吹草動都能一清二楚，這近在咫尺的話豈會聽不見？當下抬手就給了柳洛天一個暴栗，道：“你是我老人家肚子裏的蛔蟲嗎？誰說我沒錢？我……我還有……”柳無邊邊說手邊往懷裏掏去。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他忽然一笑，摸出五個銅板，笑道：“怎麼樣？有錢吧？”

    柳洛天看了，一語不發，徑直走開，嘴裏喊著道：“趁天還不是很黑，快去找找看有沒有破廟可以借宿一宿吧！”

    柳無邊也識趣，看了看手上的五個銅板，努了努嘴，放回懷中，大步上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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