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楊柳

第一卷 蟄龍眠部  第九章 方知江湖行路難（下）

章節字數：2920  更新時間：15-02-14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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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白一收折扇，冷聲道：“唐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負隅頑抗？”柳洛天搶先一步，慨聲道：“南宮修文不是唐叔叔所殺！”顧白冷眼看了柳洛天一眼，隻當他是胡言亂語，不做理會。他淡淡道：“想不到你小子一日之內，內力大進啊。”嘴上雖然誇讚，但語氣之中卻是冷嘲熱諷。顧白回身對慧悟一禮，道：“大師，您怎麼看？”慧悟身為少林戒律院首座，一向嫉惡如仇，他手提鎏金禪杖，誦了聲佛號，道：“唐施主，你還是隨我們走一趟吧，免得多受些皮肉之苦。”唐凡看了慧悟一眼，道：“多謝大師美意。奈何我唐凡向來是桀驁不馴，敬酒不吃吃罰酒之徒，倒是辜負了大師一番美意。”慧悟一聽之下，不禁為之氣結。他雖身為出家之人，但涵養功夫顯然不到家，當下也是動了無名之火。他把禪杖往地下微頓，一柄重達五十八斤的鎏金禪杖入土三尺，挺立不動。他寒聲道：“那就別怪貧僧除魔衛道了！”慧悟修行的是外門硬功，雙掌一錯，左握成拳，右舒成掌，氣勢威猛。

    唐凡在江湖上從不聞其名，慧悟以為唐凡功力未必多深，故此慧悟並未痛下殺手。左手出手是羅漢拳中一式“羅漢伏虎”，右手達摩掌一式“除魔衛道”遞出。羅漢拳與達摩掌雖是少林寺基本拳掌功夫，但在慧悟深厚的內力之下使來，竟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隻見慧悟左手羅漢拳拳風烈烈，拳頭隱現金光。而右手達摩掌則是掌風柔和，掌風絲毫不外泄。可見慧悟對剛柔的領悟境界。

    唐凡雙目一凝，雙掌一引，右手屈指成拳，一招極為平常的“五丁開山”迎上，掌力雄渾。右手一掌平推而出，也是掌力內斂，氣不外泄。

    慧悟見唐凡竟是與自己以硬碰硬，以柔擊柔，當下頗不以為然。哪知，正當兩人拳掌將要相交之時。唐凡陡然變招。他右手彎屈著的手指猛然一彈，化拳為掌，掌心內凹，往後一引，產生一股內陷的吸力，好比漩渦流沙一般。而右手變掌為拳，拳風大作，火光煊赫，陽剛至極，渾如流火飛星！慧悟一則輕敵，二則未料到唐凡內力如此詭異。當下不及變招，隻得硬著頭皮迎上。

    拳掌相交，發出“砰”的一聲響，兩人各退一步。而外泄出來的拳風與掌風，激蕩得四周的雨水陡然之間竟是下不到兩人身上。

    柳洛天見唐凡未吃虧，心裏一陣狂喜。更重要的是，他親眼見到了“互根陰陽掌”的實戰威力。強如慧悟，也是吃了暗虧。不過仗著自己深厚的內力，慧悟明麵上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吃虧。而唐凡，臉上雖然並無表示，但他心裏清楚，自己一身內力僅剩不到三成，強行化了慧悟這一拳一掌，自己也是受了內傷。慧悟心裏雖對唐凡變招之快、內力轉化之速感到驚訝，但臉上並不表露出來。慧悟內力高深，方才一對拳掌，他已經探察到唐凡似乎受了很大的內傷，內力明顯不足。

    唐凡不退不讓，長身而立，即便雨水打在他身上，渾身濕透，長發淩亂。然而王瑾看來，唐凡依舊是往日那個大氣豪邁的人。猛然一個閃電閃過，那亮眼的光在唐凡背後亮起，王瑾竟在一瞬間產生一種錯覺——唐凡是一尊神靈！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洞察每一個人的內心。

    王瑾是唐凡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兩人多年故交，交情可謂匪淺。相交多年，唐凡知王瑾武功雖高，但生性懦弱，故此經常暗地裏幫王瑾處理了許多麻煩。唐凡交友不求回報，因此這些事情並沒有告訴王瑾。然而多年的故交，在自己遇到危險之時，竟然無半點信任，心性磊落如唐凡，心內也是不免有點感傷，故看了王瑾一眼。王瑾竟然陡然間生出愧疚之感。

    此次王家家主王元亮之所以派王瑾來，一是長子王敬化在朝為官不能插手江湖中事，二來也是想著王瑾生性懦弱，不會參與進去。然而，王瑾被唐凡這無意的一眼回想起往日多年的交情竟是激發了心性。王瑾心性懦弱，但是武功盡得王家真傳，當下已經看出唐凡其實受了極重的內傷。他再不猶疑，膀不搖，肩不動，腳不頓，身子拔地而起，恍如白鶴衝天，擋在慧悟與唐凡之間。

    顧白與慧悟對這一幕顯然是始料不及。顧白一愣，問道：“王賢弟，你這是做什麼？”王瑾臉上一紅，身形卻是不讓。他輕聲道：“顧兄，慧悟大師，即便唐凡犯下此等大罪，但我與唐凡多年故交，況且他身上已受重傷，在下鬥膽請兩位網開一麵，我自會勸他向南宮家主認罪。”

    柳洛天聽罷，直氣得咬牙切齒。他恨聲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些名門大派之人，皆是欺世盜名之徒！內心真是齷蹉不堪到極點！”他說完，也不顧王慧三人，對唐凡道：“唐叔叔，不必跟他們廢話，我們走吧！”唐凡眼見王瑾挺身而出，原本心內很是感動，但王瑾一番話說出，不啻三九天裏一盆冰水直倒腦門，心下淒涼不已。聞得柳洛天這一番話，心下微有暖意。他看了柳洛天一眼，開口道：“小兄弟，你先走一步，我緊步趕上。”唐凡知道自己今日是走不了了。漫說以自己現在的功力，便是全盛之時，也隻能略勝慧悟。逃生無望，他不想讓柳洛天也傷在眾人手上，故出此言讓其逃走。

    柳洛天卻以為唐凡是讓他去找柳無邊，當下看了顧白和慧悟一眼。眼神一冷，寒聲道：“若唐叔叔傷在你們二人手上，來日，我當屠盡少林禿驢！殺光顧家全家！”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顧白、慧悟一聽，竟然不禁打了一個顫。慧悟心裏驚歎：“好大的煞氣！”王瑾更是大為震驚。

    柳洛天不看三人，對唐凡道：“唐叔叔，你等我。”轉身便走，急著尋柳無邊去了。柳洛天自己也知道，憑自己目前的武功根本難與三人抗衡。

    顧白看著柳洛天，眼神突然顯露出殺機。唐凡馬上捕捉到顧白眼神裏的殺機，手伸向腰間的豹皮革囊，淡淡道：“若有人想殺他，需得問過我腰間的革囊同不同意！”

    唐門弟子每人腰間都綁著一個豹皮革囊，內中所裝的，都是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唐門獨家暗器！

    唐凡此話一出，四周氣氛忽然凝重起來。即便眾人知道唐凡身受重傷，但是隻要革囊在手，他就是危險的存在。

    正在雙方僵持之時，忽聽一聲長笑。初時似乎極遠，但到聲音剛落之時，眾人隻覺如在耳旁。一人身披紫袍，踏風而來。來人身形偉岸，腰骨挺拔，兩鬢白發如爬山虎一般，麵沉如水，渾身散發出威勢。正是南宮軒！

    緊接著，樹林內湧入了三百名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精壯漢子。

    南宮軒冷冷看著唐凡，道：“束手就擒吧，你傷到了心腑，根本不是我對手。”南宮軒武功出神入化，一眼便看出唐凡的傷勢所在。

    唐凡眼見四麵八方都是南宮家的家將，個個如狼似虎盯著自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渾然不懼。他不卑不亢道：“你可曾聽聞唐門有屈膝之士？”這一句超然生死的話剛出口，天空“轟隆”便是一聲炸雷，似乎也在為唐凡的氣度叫好。而躲在南宮家將身後的唐石，久久怔住，好似石化了一般。

    南宮軒麵如罩霜，手臂一振，渾身骨節咯咯作響，恍如炒豆一般。他寒聲道：“待會兒便讓你親眼見識！”

    “南……南宮家主，”王瑾結結巴巴道，“若唐凡束手就縛，是不是可以從輕發落？”王瑾也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完這句話。

    南宮軒鷹眼一瞥王瑾，嚇得王瑾頭立馬低下去。南宮軒冷哼一聲，道：“喪子之痛，你未為人父，是不能體會到的。”

    唐凡哈哈大笑，朗聲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是唐某所做，唐某絕不推脫！”南宮軒怒極反笑，道：“死到臨頭，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屈指成爪，爪風陰寒，直抓向唐凡兩肩琵琶骨。隔著丈許距離，唐凡已感覺如墜冰窟一般，四周的雨水受掌力催激，竟是凝結成冰。

    唐凡知自己傷到心腑，內力不繼，根本無力使出“互根陰陽掌”。手一探，伸入革囊之中，甩手五點寒光打出。一點寒光直奔南宮軒掌心，其餘四點寒光分襲南宮軒兩肩、胸口、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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