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楊柳

第一卷 蟄龍眠部  第十一章 世事無常難道盡（上）

章節字數：2722  更新時間：14-10-19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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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洛天初時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後，他瘋了一樣推開擋在眼前的南宮府家將，徑直衝向唐凡屍身所在的位置。然而，所剩下的隻有一地的殘骨與灰燼。柳洛天呆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緩緩低下身子，不顧尚還燃著的火焰，半跪著伸手拾起一塊殘骨，骨頭滾燙，直接燒焦了柳洛天指尖一塊油皮，然而柳洛天感覺不到一點疼痛。想著骨頭的主人，柳洛天鼻頭一酸，淚如雨下。

    柳無邊看到這個場景，多少明白了點。了能見了深深誦了一聲佛號。而聽到爆炸聲隨後趕來的慧悟。顧白、卓不語等人見了此情此景，也是不免感歎，太造殺孽了。

    柳洛天收起那塊殘骨，臉上猶掛著淚痕，紅通通的雙眼狠狠盯著南宮軒，道：“你殺的？”恨不能在南宮軒身上刺出幾個洞。

    南宮軒身子一震，但他已是殺出了性子，圓睜著血紅色雙眼直言不諱道：“是我殺的。”渾不把柳洛天的話放在身上。

    柳洛天不聲不響，伸手掏出那塊鎏金盤龍令，摔在地上，恨聲道：“我柳洛天與南宮家此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大雨砸在地上，濺起的泥土，瞬間模糊了金光熠熠的盤龍令。

    南宮軒圓睜雙目，啞聲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柳無邊擔心柳洛天受傷，身影一晃，擋在柳洛天身前。他看著南宮軒道：“南宮軒，以你目前的功力對付唐凡還不是綽綽有餘，你為什麼還要用火銃毀屍？這等幹天和、損陰德的事虧你做得出來！”南宮軒狀若狂魔，仰天大笑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南宮軒也是一時熱血上湧，衝昏了頭腦，失了往日的氣度與鎮定。柳無邊冷笑一聲，道：“南宮家主是好大的氣魄啊！怎麼，準備料理了我們爺倆為你兒子拉墊背？”柳無邊身子一挺直，淵渟嶽峙，整個人氣質與之前截然不同，頓時顯得卓爾不凡，鶴立雞群，一股浩瀚英氣噴薄而出。那股氣息形如實質，如利劍出鞘，化成紅、綠、紫三道劍氣，徑劈向南宮軒。南宮軒右眼一跳，麵上也是不動聲色，催動家傳“鎖清秋”內功。南宮軒安然不動，周身刹那間籠罩著一層濃濃的秋寒之氣，這股陰寒之氣為南宮軒所激發，竟而流轉起來，宛如綢緞一般柔軟，鋪天蓋地湧向柳無邊散發出來的“春色三分劍”。

    兩股氣息一剛一柔，撞在一起，正好兩下抵消。但柳無邊和南宮軒作為兩大武學宗師，所發出的氣息豈是幸致？兩人之間的空地猛然旋起一陣大風，好比肆虐的洪水，往四麵八方衝散開去。激得南宮軒的袍袖迎風而起，步子竟而往後微移半寸。然而就是這半寸，兩人的武功也是高下立判。南宮軒催動了“鎖清秋”心法八重功力，不但沒能消去柳無邊的“春色三分劍”，自己身形反而後移了一步。再看看柳無邊昂首挺立，依舊紋絲不動。若是南宮軒知道柳無邊隻使出了六重的內力，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柳無邊和南宮軒有雄厚的內力為憑仗，餘人則是沒有。除了柳洛天身在柳無邊身後，柳無邊宛如定海神針般，那洪水一般的氣息遇到柳無邊頓時自兩邊泄了開去，柳洛天自是不受影響。而慧悟、了能、顧白、卓不語等人隔得較遠，也是未受波及。但離得稍近的南宮家將，無不被這氣息所產生的大風刮得睜不開眼，腳下步子不聽使喚，硬生生往後移了五步。

    南宮軒此時終虧是清醒過來，一方麵暗自後悔自己怎麼得罪了柳無邊，另一方麵又驚歎於柳無邊的功力。南宮軒瞥了一眼自己的火銃隊，心裏暗自琢磨：“不若就此命火銃隊解決了兩人，免得養虎為患。”

    柳無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場上所有人的舉動都是明察於心，南宮軒那看似不經意的一瞥也是沒能逃過他的雙眼。柳無邊哈哈大笑，道：“南宮軒，你以為憑著這不滿五十人的火銃隊，就能困住我們爺倆？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是個魚死網破之局，我無家無業，毫無後顧之憂。”南宮軒聽這話皺起雙眉，心下盤算起來：“對啊，柳無邊雖然武功高超，但終究是無家無業，我南宮家家大業大，諒來他們二人也不敢與一大世家為敵。小孩子童言無忌，才半日的情誼，哪裏會為了半日之交與我南宮家為敵呢？”心下計算好，開口道：“柳無邊，非是我南宮軒懼你，隻是此次我南宮家是為殺子凶手唐凡而來，不宜再造殺孽。我們兩廂罷手，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柳無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右手擋住目眥欲裂的柳洛天。柳洛天手裏攥著唐凡的殘骨，尚有一股火藥味與溫熱感，想起就在一個時辰之前還有說有笑的人此時化作了一地的殘骨與灰燼，他恨不得把南宮軒生吞活剝了。如果眼神能殺人，南宮軒在柳洛天眼中早不知道被千刀萬剮多少遍了。但是柳洛天一臂攔著，硬是不讓他出去。柳洛天情急之下，竟是岔氣暈過去了。

    南宮軒瞥了柳洛天一眼，袍袖往後一掃，運功烘幹身上被雨淋濕的地方，冷笑著帶著南宮家將走了。顧白看了王瑾一眼，沉默不語，隻是拍了拍王瑾的肩膀，也走了。王瑾含著熱淚，悵然離去。慧悟喟然長歎，道了聲“阿彌陀佛”，與了能商榷一番，獨自一人回少林寺去了。武清風看著滿地的殘骨與炸黑的樹木地皮，實在是覺得有幹天和，不忍再看，轉身離去。卓不語一言不發，也離開了，卓文流緊步跟上。卓靜姝看著暈倒的柳洛天，一雙翦水的眸子流轉著關切的色彩，但卓不語沒讓她去，她也不敢上前去問查，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卓不語走了。

    柳無邊看著柳洛天，長長地歎息了一口氣，一手掐人中，一手灌注內力往柳洛天後心輕輕一拍。

    不曾想甫一接觸柳洛天的身體，柳無邊便覺不對。似乎，似乎這小子體內有真氣流轉？柳無邊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是知道柳洛天隻是聽他念過幾句養氣的口訣，如果單憑那幾句口訣就修出了真氣，那簡直是有鬼了！當下運氣，一股和煦如春風的真氣頓時在柳洛天體內遊走起來。然而更令柳無邊吃驚的是，這股內力自期門穴入，過章門，轉天樞，下氣海，不想還未到氣海，內力竟是與柳洛天體內的真氣所吸收！

    柳洛天臉色大變，似乎想到了一個可能。當下伸手一摸柳洛天全身骨節，半日功夫，骨節竟是陡長！內外一探察，柳無邊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他為柳洛天推宮過血。柳洛天猛吐出一口濁氣，明朗如星的眼睛緩緩睜開。

    柳無邊激動地道：“臭小子，你告訴我，你這一身內力是哪裏來的？”激動之下，腔調都有些變了。柳洛天剛一清醒，聽了這話，趕忙去找之前攥在手裏的唐凡殘骨。看見殘骨還在手上，柳洛天想起唐凡，不禁又落下淚來。

    眼見此情此景，柳無邊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了。但他還是小心求證道：“他……他是不是給你洗髓伐經了？”柳洛天默默點了點頭。柳無邊跌坐於地，頹然道：“怪我人老遲鈍。他之前也不說他與你這等交情，不然我拚死也要保他一條命。我柳無邊欠他啊！”他看著唐凡之前箕踞的大樹，雙目之中也是噙著滾燙的眼淚，嘴裏不停地讚道：“好漢子！好漢子！好漢子……”一連聲讚了十幾句好漢子。讚歎幾句，柳無邊歎了口氣，道：“臭小子，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將‘九陰玄針’之事告訴你？須知，江湖凶險，人生如棋。你做出的每一步，都要明白，一字一句，皆是責任！男子漢大丈夫，倘若沒有了責任感和擔當，生於世間有何益？你，明白嗎？”柳洛天呆立當場，不知有沒有將這番話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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