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3 更新時間:14-10-10 20:20
人這一生,有很多話隻能止於唇齒,掩於歲月。
崔陵有很多疑問,可他每當看著崔硯,蘭生幽穀,寧靜致遠,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樣子,再多的疑問都化為至死不渝的守候,何必問他要做什麼,無論他要做什麼,我義無反顧。
他是我一生追隨的公子,他是我心裏的永不坍塌的神坻。
崔硯,我說過,我永遠相信你,你也說過,你會永遠明白我。
“愣著幹嘛?”崔硯問道。
崔陵低頭,半天才說,“今天是武林大會最後一天。”
“嗯。”崔硯看向牆外天空,“不中用的已經死得差不多。”
崔硯在等什麼,崔陵心裏知道。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朝暉。
在一片深紅的朝霞裏,淩空飛來。無論崔硯在哪裏,淩空總能準確地找到他。
崔硯取下信筒,幫淩空梳理了羽翼,輕輕揉了揉它的頭,“淩空,吃完食,再替我去追蹤一個人。”
淩空飛走,崔硯取出信箋,白紙黑筆,力透紙背,龍飛鳳舞,一看就知道是他要等的人的手筆。
“青鴉已在玉皇頂。”崔硯懸著的心安穩了一半,“早年聽師父提起他走火入魔的小師弟,原來他是陸寶榮的後人。”
“當年陸家被屠,至今仍是蘇州慘案之一。竟還有人死裏逃生。”
“是師父救了他。”崔硯說道,“我想,他也是為了還師父這份恩情吧。”
“那我們,還去不去玉皇頂?”
“去。”崔硯毅然決然,“皇室覬覦,青鴉初愈,盛臨涯咄咄逼人,這筆爛賬是時候清算了。”
“我去準備。”
秋日薄暮,菊花煮酒,海棠俱醉。
盧氏兄妹聽說崔硯和崔陵要上玉皇頂,就過來餞行。
盧明珠親手燙好竹葉青,執壺置碗,紫玉鳳首壺,青瓷花好月圓碗,金透微碧色澤的竹葉青。
一襲胭脂色的襦裙,繁花式樣的披帛,頭發清爽地挽成蝴蝶髻。在臨近冬日的泰山中,仿佛帶來一絲春天般的暖意。
崔硯接過盧明珠的酒,分了幾口喝完,每喝一口,甜綿微苦,餘味無窮。好酒就該慢慢喝,做人也一樣,事有大小,就該分輕重急緩,切勿感情用事。
崔硯:“這兩日來,多謝款待。”
盧溫玉:“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盧明珠:“此去保重。”
崔硯看著盧明珠,想到昨夜她說盧氏與崔氏共進退的話,心有暖意,“明珠,叫你等了多年,是我不好。”
“別這麼說。”盧明珠頷首一笑,“男兒誌在四方,我懂你用苦良心。”
“無論結果怎樣,我已決定與你完婚。”崔硯又對盧溫玉說道,“此地不宜久留,請你們先回範陽準備。”
盧溫玉連道幾聲好,心頭竟湧起酸楚。
崔硯握住盧明珠的手,把腰間的玉佩給了她,“這種時候,才說這種話,你該怨我。”
盧明珠忍不住濕了眼眶,她搖頭道,“不怨,不怨。但求上蒼眷顧崔盧兩家,渡過此劫。”
兄妹二人將崔硯與崔陵一路送到天街,這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
盧明珠握著玉佩,淚眼婆娑,“終於盼到婚期,生為範陽盧氏的小姐,我算對得起家族了。”
盧溫玉滿心憐惜,又將妹妹摟進了懷裏,“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夠好。如果當年我答應與千雪的婚事,你也不用背負聯姻的責任。”
“哥,你別怪自己。我把崔硯當做弟弟,我們會是一輩子的親人。但是你與我不一樣。之前你有愛的人,我沒有。心裏有人,怎麼肯與別人白頭。”
過雁歸鴉錯回首,一歲一枯榮。盧溫玉抬頭看了看天空,雁陣寥唳,匆匆南飛,已經過了杪秋,冬天近在眼前,年年歲歲,歲歲年年,過去的事,過去的人,隻屬於過去,如今再想起那個人,也無風雨也無晴,但看花開落,不言人是非。
“沒有了。”盧溫玉嗬了口氣,輕鬆地說道。
“哦~可我怎麼覺得你對喬然一見鍾情呢?”盧明珠擦去眼淚,笑了出來,這一哭一笑間,人也走遠了。
跟在崔硯後麵的崔陵停了一下回頭看遠處的盧明珠,緊抿了薄唇。
他終究選擇娶你,遂了兩大家族的心願。
“崔陵。”崔硯叫他。
崔陵繼續跟上。
“有事?”
“沒有。”
“嗯。”崔硯不再多問。
他們兩人腳程很快,沒花多少功夫就到了碧霞祠。
碧霞祠一直以來就是全真派聖地。宏偉壯麗,銅瓦覆頂,宛如天上宮闕。每年上山朝拜的人絡繹不絕,祠前香火不斷。
殿外左右兩棵老桂樹上掛滿祈福求願的紅絲帶,此刻正隨風飄蕩。香亭裏無一根香。武林大會一旦開始,泰山就會封山,隻出不進。全真教不夠資格的徒子徒孫們暫避泰安城內,武功高強者就呆在山上,贏了就上玉皇頂,輸了就死在碧霞祠。
五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實際上就同一場換血,資曆老的死的死,傷的傷,隱退的隱退,給了年輕人後來居上的機會。
崔陵入了大殿,各處轉了一圈,出來道,“無留守。不知是已無活人還是已經去了玉皇頂。”
崔硯看著滿樹的紅色絲帶飄舞,聽崔陵說完,就回身道,“既如此,便走吧。”
又是一陣風吹過,越往上走,溫度越低,吹來的風也格外寒冷。
崔陵看見金黃的桂花被吹落一地,也看見一條紅色的絲帶飄飄揚揚地掉了下來。
崔硯伸手,絲帶停落掌心。他偏頭看了看那棵老桂樹,又提起絲帶一端看了看。
紅絲帶上寫著歪歪扭扭黑色的字跡,這字寫的很醜,也比較奇怪,和平常書寫的文字有些不同,好像去掉了一些比劃,但這幾個字很相近,崔硯默念了出來:喬小然到此一遊。
“……”崔硯不信,又反複看了幾遍。
崔陵看到崔硯翻來覆去地看掉下來的絲帶,疑惑地走過去問,“寫了什麼?”
崔硯將絲帶收進懷裏口袋,“走吧。”
崔陵望著崔硯先行一步的背影,心如刀絞,萬般不是滋味。
兩人一前一後,往玉皇頂的方向上去。
玉皇頂是泰山主峰之巔,因峰頂有玉皇廟而得名。東亭可望“旭日東升”,西亭可觀“黃河玉帶”。
峭壁難削,飛鳥難渡。自古以來就是曆代帝王封禪祭天的聖地。
氣合大荒心似海,身臨上界目無山。
此情此景,應是開闊胸襟,如果忽略玉皇廟裏裏外外的人。
有人說,“你來遲了。”
有人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有人已經亮出武器。
崔陵細數眾人,各大門派的高手幾乎都在,除了少林與華山。少林一向不參與,至於華山派,卻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崔硯用目光略過眾人的臉,隻找青鴉。
“崔硯!”
青鴉冒了出來。他隻身一人,並無陸燎相伴。
眾人皆有忌憚,誰也不敢先動手。
崔陵將臉偏向一邊,聽到崔硯關心青鴉,“你可全好了?”
“無礙。”青鴉麵向堵在廟門口的人群說道,“打敗他們小菜一碟。”
有人發怒,“混帳!”
有人譏笑,“你有本事怎會當年敗給盛臨涯?”
青鴉也不惱,“誰先來試試?”
盛臨涯和田允書比崔硯他們早到,盛臨涯帶著不會武功的田允書,一路順利的到了玉皇頂,毫發無損。
盛臨涯說道,“還是按老規矩來。抽簽定順序。”
崔陵馬上說道,“我家公子不必抽簽。”
立馬有人不服,崔陵鄙夷道,“你們掂量過自個有幾斤幾兩嗎?”
有人說,“這是江湖規矩,人在江湖就得按江湖規矩行事。”
“今朝漱正陽而含朝霞,色鮮紅,雲西來,隻怕夜裏落雨,山徑難行,你們最好速戰速決。”
說話的人是田允書,有人認識他,“你不過是個賣屁股的——”
話還沒說完,說話的人就噴出一口鮮血,倒地抽搐幾下,蹬腿上了西天。
周邊的人四散,避開血汙之地。
沒人看清盛臨涯用的是什麼武器,有些人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動手,長袖飛卷帶起疾風,眨眼的功夫,盛臨涯殺完人,重新回到田允書身邊,仿佛從沒離開過。
“江湖規矩,就是強者為尊。”盛臨涯說道,“我不是殺不完你們,隻是給我的對手一個麵子。”
盛臨涯看向崔硯,一雙眸子閃著精光,“能被我稱為對手的人,不多。”
“事不宜遲。”崔硯踱步到眾人圍住的中心地帶,“你們抽簽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叮囑各位。”
盛臨涯抬手道,“請說。”
“今時不同往日,你們爭奪天下第一這個盟主之位,有幾人是為了弘揚武學,而不是為財。”
一片嘈雜聲中有人出頭,“以錢籠絡人心的辦法還不是你們崔氏最先提出來的嗎?!”
又有人道,“本來江湖事江湖了,自從朝廷插手,我們每五年就要死一大波人!”
“都閉嘴!”崔陵一聲吼道,四周安靜下來。
崔硯又說道,“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何不就此改了這陋習,取消武林大會。”
“放屁!說舉辦就舉辦的人是你們崔氏,說取消就取消的人又是你們崔氏,你們崔氏還把不把人放在眼裏!”
“荒謬!荒謬!簡直兒戲!”
“那以後我們沒有經費,靠什麼經營門派?”
“沒有比武,豈不是誰都敢稱天下第一!”
一時之間混亂起來。
忽聞沉著悠長一聲——“華山派霍離,向眾位武林友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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