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05 更新時間:14-10-23 16:57
三書六禮已下,準日已定。轉眼便是親迎之日,禮車花轎,錦繡珠寶,雕鸞畫鳳,十裏紅妝。
良辰吉日,新娘已經上轎,大隊人馬即將出發,浩浩蕩蕩返回山東清河舉行婚禮。
崔硯還沒上馬。
崔陵麵無表情地陪在他身後。
盧氏族人怕耽誤時辰,再三催促。
終於範陽堂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在盛臨涯的扶持下,跨出門檻,便停了下來。
兩人相望,青鴉勉強地擠出笑容,神情更顯倦意與落魄。
他能站在這裏,是靠田允書紮了十針才醒了過來。
青鴉不想再走過去,不想讓崔硯清楚地看到自己變得這麼孱弱,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命不久矣。
崔硯終於等到青鴉,即使青鴉止步於門。崔硯上馬,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青鴉,兩人依舊無話。這一眼仿若萬年,這萬年彙於一眼。
馬隊遠去。
紅色消失在黑白巷路。
隻剩煙花爆竹響個不停。
崔硯一走,青鴉就被抽去了全身力氣,他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是迎接著他仍然是一片黑暗。
盛臨涯唉聲歎氣,拖著青鴉往範陽堂裏麵走。
“你說你啊青鴉,你還是那個能與我刀劍爭鋒的青鴉嗎?”盛臨涯改拖換背,青鴉那麼大個人,背回廂房,盛臨涯就出了一身汗。
田允書在房間等他們。他架住青鴉腋下,盛臨涯抬起青鴉的腿,兩人合力把青鴉抬上床鋪。
盛臨涯對著茶壺就喝起茶來解渴。田允書細心地替他擦去汗水。
“小田。我突然江湖太可怕了。”盛臨涯放下茶壺就抱住了田允書。
“為什麼這麼說。”
“以前仗著自己功夫高,天不怕地不怕。自從有了你,我就越來越患得患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看青鴉,莫名其妙就得罪了自己的師叔,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等盧家少爺和喬然回來,我們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田允書微微笑著,溫柔地拍拍他的背,“清尊素影,長願相隨。我都聽你的。”
盛臨涯耳邊溫熱,他湊過去,含住了田允書溫熱的嘴唇。
清溪流過碧山頭。
白雲紅葉兩悠悠。
遠遠地,喬然就聽到了範陽城內炮竹噼裏啪啦的聲音。
城門兩角皆垂著兩朵巨大的繡花球,通紅喜慶。
城門下有範陽堂的仆人提著各色花籃,出入城門的人都接到了他們捧上來的喜糖喜餅還有點著胭脂的糖心包子,小孩子們嘻嘻笑笑,一會跑進一會跑出,就為了得到更多的喜糖。
範陽城好不熱鬧。
喬然放下窗簾,對盧溫玉說道,“今日範陽大喜。遺憾的是沒讓你送盧小姐出嫁。”
“無妨。”盧溫玉體貼地把手放在喬然的肩上,“等青鴉好了以後,我們能快馬加鞭追上他們。除夕還早。”
喬然發了一會愣,呆呆地重複盧溫玉最後的話,“是啊,除夕還早。”
馬車入城門時停了停,盧溫玉問門口發喜糖的自家仆人,“迎娶的車隊是不是剛走?”
“少爺你可回來了!小姐和姑爺才出的城呢!”
喬然聽著聲音耳熟,往外一瞧,“小月,是你呀!”
胖嘟嘟的丫鬟擠到馬車邊上來,“喬公子!能再見到你太好了!”
小月看看盧溫玉又看看喬然,臉紅地笑著退回去了。
馬車繼續往前。
喬然有點慶幸又有點落寞,倚在一邊不做聲。盧溫玉也不去擾他。
不一會就到了範陽堂。
喬然跟著盧溫玉下車,他不適應踩人背,寧可自己跳下來。
泰山上的範陽宅幽靜,範陽城裏的範陽堂與之截然不同,門口兩個大獅子,氣勢如虹,三間獸頭大門,前頭列候著一堆藏藍布衣的仆人。
四周看下來,街市繁華,人煙阜盛,來往行人皆著華服,賀喜的人們拉來的禮物用牛車裝了一箱又一箱。
範陽雖然麵積不大,卻果然是天下第一富貴之城。
今天範陽盧氏小姐出嫁,範陽堂大門角門都開了個敞亮。七八個衣帽周全十七八歲的小廝抬著兩頂轎子從角門出來,請盧溫玉與喬然上轎,然後穩穩當當抬著就要往裏頭去。
“等會。”盧溫玉及時喊停,“抬喬公子走正門。”
小廝們不敢有誤,連忙掉頭從正門穿過。
喬然有點受之惶恐,聽說一般走正門的都要很有身份,今天這範陽堂的正大門肯定是為盧明珠出嫁而開,他算哪根蔥,能從正門進,隻好受寵若驚道,“盧兄,你對我太客氣了。”
盧溫玉看向喬然寵溺地笑一笑,“喬弟,你與他人不同。”
喬然有些愕然,人家那麼熱情他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身在古代,極有可能別人壞了規矩,遭罪的卻是自己。
盧溫玉有些奇怪,喬然不是沒察覺。
幾句交談之間,轎子停在一道蓮瓣串珠的垂花門下。
兩根垂柱雕飾著“歲寒三友”和“玉棠富貴的圖樣,很是精美。
小廝們退下,盧溫玉隻身帶著喬然走上琉璃綠瓦的抄手遊廊,進了內院。
範陽堂很大,很美,柳暗花明,巧奪天工,喬然一路走來,心中嘖嘖稱奇,驚歎不已。
人在廊上行,如在畫中遊。
喬然忍不住朗誦了一段,“地上之山水,畫上之山水,夢中之山水,胸中之山水。地上者,妙在丘壑深邃。畫上者,妙在筆墨淋漓。夢中者,妙在景象變幻。胸中者,妙在位置自如。”
盧溫玉先是驚喜,又是崇拜,笑意吟吟道,“喬弟,你的才學正如山高水長,源源不斷,滔滔不絕。”
喬然臉紅,“沒有那回事,你是真正的鴻儒,我其實就是個白丁。”
“胡言。”盧溫玉走在前麵,回眸道,“喬弟過於自謙,置我於何地?”
“欸……那真不是我說的——”是清朝文學家張潮寫的呀……
喬然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盧溫玉說“到了。”
喬然止步,入眼是架黃梨花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他跟著盧溫玉轉過插屏,屏後是個三間廳,廳後就是清風院。院裏頭一間上房就住著青鴉。
青鴉仍舊昏睡不醒著。
見盧溫玉和喬然來了,盛臨涯馬上把他們拉到床邊上去。
再見到盛臨涯喬然還是有點“出戲”,那張臉實在跟徐唐一模一樣。
田允書不動聲色地坐在遠離他們的地方,擺弄著他的銀針,喬然犯癡似的盯著盛臨涯,他隻當沒看見。現在已經有個躺著的人了,田允書不想喬然又犯起“失心瘋”來,崔硯不在這,他決計不想多管閑事。
盛臨涯忍不住兩指抵了一下喬然太陽穴附近,“你看我幹嘛,看青鴉呀!”
盧溫玉問,“喬弟,你怎麼了?”
喬然甩甩頭,“沒事。我的箱子呢?”
盛臨涯從床底下拖出喬然的行李箱,“這個嗎?”
“對。就是這個。”喬然邊說邊打開箱子,盛臨涯和盧溫玉驚奇地圍著看。
喬然首先檢查了一下之前囑咐小狼送給崔硯的補血養生含片他吃了沒有,確定已經吃完,喬然捏著那個空空的小盒子,鬆了口氣。畢竟他還是相信科學的。那麼……牛黃解毒丸呢……在哪裏在哪裏……啊,找到了。
“快喂他吃,你猶豫什麼?”盛臨涯問道。
喬然看著瘦骨嶙峋的青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別數日,就病成這樣了。
“田先生。”喬然捂著藥瓶,叫田允書過來。
“田先生,聽盧兄說你是很厲害的大夫,我想先聽聽你的診斷。”
田允書慢慢悠悠走了過來,看也不看喬然,隻看著蒼白憔悴的青鴉說道,“青鴉無病,乃是中毒。天底下毒藥千千萬,不是每一種都能解。”
喬然斷然地說道,“萬物相生相克,毒藥毒藥,既然是毒,也可以是藥。”
田允書覺得頗為可笑,轉頭就坐回去了。
盛臨涯說道,“我們一時半會還真驗不出青鴉兄弟中了什麼毒,除非你親自去問陸燎。我家小田的醫術,若是天下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了。”
盧溫玉說道,“喬弟雖非醫者,但他有世間奇藥。”
喬然摩挲著藥瓶,舉棋不定。
牛黃解毒丸的功能主治是清熱解毒。但它不是萬能的啊……至少在喬然現有的知識範疇裏是這樣的。
“喬弟,試試吧。不然青鴉越來越難撐下去了。”盧溫玉相勸道。
盛臨涯也勸他,“人命關天,這種時候必須死馬當活馬醫,多一個機會就多一份希望。”
雖然田允書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關鍵時刻他也說話了,“你不救他,他便一直睡下去,和死有什麼區別。你既然跟盧少爺回來範陽,不就是為了救青鴉嗎?難不成,你是為了見崔硯最後一麵?”
一下子喬然就臉紅脖子粗了,“盛臨涯,你家小田胡亂說話你也不管管!”
盛臨涯嗬嗬道,“他就是我的天,我永遠不會逆天而行。”
喬然一個哆嗦,難以想象“徐唐”會說這樣肉麻的話。
喬然不再理會他們,倒出藥丸開始數數,按照說明書上寫的,口服。一次40粒,一日2至3次。
喬然:“還是得叫醒他才能咽下這麼多顆粒啊。”
田允書展開茶色的麻布,一根根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都露了出來。
喬然:“你要幹嘛?”
田允書:“刺穴位”
盛臨涯無奈道,“沒辦法了,早就叫不醒他,最近都隻能靠刺激穴位才能喚醒他。”
喬然想想都覺得疼。
第一次見到青鴉,他穿得黑白分明,抱著金月劍,棱角分明的臉,五官深邃,笑得很瀟灑。崔硯說“這是我師兄,青鴉。”喬然緊張之下聽錯了,還以為崔硯叫他去親青鴉,鬧了天大的笑話。
如今再也笑不出來了。
崔硯馬上就要成親。
而青鴉危在旦夕。
田允書的銀針用鹽水擦拭後就一根一根刺下去。
喬然感同身受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天爺,何苦讓人遭那麼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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