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69 更新時間：14-09-06 21:05
第一章
展府門前，女子站了有些時候，紅衣青裙，發髻高盤，插一隻玉雕木蘭，目光清冽，容貌淡然冷峻。如此著裝神情，同來往路人相差甚遠，府裏的丫鬟探出半個腦袋詢問，女子隻是淡淡開口道：
“我找你家大小姐展瀟尋。”
小丫鬟一愣，還從未有人沒有請示來展府找大小姐，更是沒有人直呼其大名，丫鬟覺得來者名頭大約是不小，放輕了聲讓女子稍等片刻，跑去請示了展瀟尋。
“您在正堂等候吧，大小姐她稍作打理就來。”丫鬟想著帶她去正堂，誰知她隨意地好似逛起了花園，不時駐足觀察府裏的事物，丫鬟隻當她是個不知情又失禮的人，又不敢催她，等到了正堂，展瀟尋早已坐在椅子上抿了半盅茶的功夫。
丫鬟驚得剛想上前請罪，展瀟尋擺了擺手示意讓她退下。
“姑娘請坐，姑娘大約不是淮平人，看著麵生，來我府不知有何事找我？”
“聽聞展府大小姐菩薩心腸，待人溫婉有禮，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我四處流浪至此，想在大小姐這裏討個閑雜工作能有口飯吃而已。”女子輕笑道。
“這是自然，江湖同人，舉手之勞。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名喚商嬛。”
“商嬛姑娘，那麼今日起就勞煩您到碧珩軒打理吧，讓剛才陪您進來的丫鬟熟悉我府，我還有許些要事就不便奉陪了。”
“多謝展大小姐照顧了。”
看展瀟尋離開，商嬛四下裏走動了一下，隻覺得展府異常寬闊氣派，那個開門的小丫鬟見自己最後也是來做了下人，口氣便粗了許多，催促著快去碧珩軒幹活。
在展府做了幾天事，商嬛也並未覺得府裏有什麼異樣，展瀟尋對待下人也是溫婉有禮，丫鬟做錯了事也隻是責備幾句，重則扣些工錢罷了。一早會去鋪子裏打點，午時就在府裏算算賬，閑暇就在府裏散步賞花，練字習畫，也是平常富人家裏大小姐的樣子。曾問起老爺夫人的去向，聽聞是夫人好些年前就因為生下展瀟尋難產而死，老爺常年遊曆各地經商買賣，數年不曾回一次淮平。
沒幾個月商嬛倒是在府裏做的風生水起，起初隻是打掃碧珩軒這屋子，因為手腳麻利些早早便完成手頭工作，餘下還可以顧些其他瑣事，展瀟尋看她勤快又有些才能，分了一批丫鬟在她手下辦事。府裏丫鬟大都是平民人家在稚氣未脫時便送來做事，沒什麼見識，見商嬛不出幾月便落得這般待遇，心裏不免不悅，丫鬟之間也有些得展瀟尋賞識的，自然也就形成了地位劃分明顯的關係，祿銀高的也就憑此使喚祿銀少的小丫鬟，偏偏這商嬛性情直爽獨來獨往，私下裏想給她些銀子偷懶賴賬的丫鬟都給她數落了一番，更是遭得處處針對嘲諷，膽大的丫鬟也有明麵上給她使絆子的。
又一日夜裏，商嬛幹完活回房正準備休息，一進屋就看著同房那三四個丫鬟圍坐在一起說話，見自己回來竟破天荒的招呼自己，商嬛正疑心，果然自己床上的鋪蓋都被汙水淋了個遍，掀開被褥，又躥出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蛇，隻聽那邊一撮丫鬟道：
“眼看這天也涼了，商嬛姐姐的被褥又濕了個透，這可怎麼辦才好呀，這蛇也是個明事理的東西，專找這毒蛇心腸的同類呢！”領頭的丫鬟正要繼續說，卻未想到這商嬛一手掐著蛇脖子甩到那丫鬟懷裏鬆了手，驚得她一個激靈竄上了床，驚叫著讓小丫鬟們把蛇弄下去，一旁的小丫鬟早就嚇得沒了膽哪能顧得上她，這時方才聽到商嬛輕聲嗔笑：
“我當你是多大的膽兒，能把蛇請來我床上還你又沒膽接著，妹妹既然說我與蛇同類，那改日我親自抓幾隻耗子贈予才同你更相襯。”說罷便甩手離開。
領頭的丫鬟氣的臉色鐵青：“去找幾個幹重活的男工，銀子都算我身上，最好是把她打殘了讓她沒法幹活！等她滾出了展府我看那時候她還怎麼囂張！”
有一日夜裏，商嬛幹完活正準備回房，聽見身後樹叢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三個男工衝著她走來，身材健碩，其中一個手持一張麻袋從商嬛身後撲來，隻見她一個回身還沒讓那男工反應過來，就已輕巧擊中他的後頸，隨即暈倒在地，其他二人見她身手敏捷竟會些功夫，抄起棍棒一齊上來，誰知沒一會就都已被她打倒在地，商嬛對那個大概還能走路的男工道：
“告訴那個雇你來的小丫鬟，讓她明天把碧珩軒那兩層樓的地板用抹布跪地擦完，她若是不服，大可讓她再叫幾人來同我比試，不過那時展大小姐也不一定還留她在府裏。”
男工嚇得連滾帶爬去告訴了，翌日那丫鬟在地上擦完了地板趴在床上腰疼的午飯也沒爬起來吃。
這件事多多少少展瀟尋知道了一些，把商嬛叫來了自己房間。屋裏不同於屋外，沒有太過豔麗絲綢綾緞，輕紗曼曼，給人以清澈淡雅之感，商嬛隻顧著觀察四周，撞上了一個端著衣物的丫鬟，見著商嬛身為領班，連連道歉，幫忙撿拾衣物之餘隨口問道：
“這是大小姐換下的衣物？”
“是的，大小姐素來及要幹淨的，衣物要勤洗。”小丫鬟見著她搭話，想著日後靠著她照應，急急忙忙的想多說些話：
“大小姐她不喜歡花，就喜歡草木，衣裙呀大都是素色繡有芳草樹木的，清新脫俗的就好似仙女下凡一樣，大小姐還……”
商嬛笑著把衣服塞到她懷裏，就快步進了房。展瀟尋已讓丫鬟備好了茶，商嬛入座後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問道：
“前幾日聽聞那魏玥丫鬟叫人來招惹商嬛姑娘，沒有傷到姑娘吧？”
“都是小事，大小姐既然讓我做這個領班，難免會有些人不服。”
“難得商嬛姑娘如此豁達，規矩還是要有的，魏玥也已經受了罰，那些男工我也扣了他們兩月的薪水，隻是還不曾知道商嬛姑娘還有一身好功夫呢。”展瀟尋笑道。
“常年奔波，遇見些習武之人學了些皮毛而已。”
“姑娘的老家在哪裏？為何要常年奔波於世？”
“原是在盟契山穀的玉盤村生活，家父母幾年前便去世了，於是我變賣了家產，遊曆四方，四海為家。”
“商嬛姑娘看待人間世事坦然無懼，非彼凡人，想必淮平此行隻是暫時停留吧？”
“實不相瞞，這次來到淮平是為尋一樣物件，是家父生前寄放在朋友家的。”
“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告訴我。”
“謝謝大小姐了。”
商嬛回了碧珩軒，見著正幹活的丫鬟玲兒，隨口問道：
“這府裏哪長著魅魁花？”
“姐姐找這花幹啥？魅魁花生的陰冷，最是在陰暗潮濕處生的茂盛，府裏倒是隻有一處如此，離碧珩軒就不遠，西北角那裏，就是破破爛爛的，平日裏丫鬟都懶得往那去，姐姐要這花是做啥？”
“呃…想填個枕頭放進去點，記得魅魁花香最是濃鬱迷人。”
玲兒倒是笑了起來：“姐姐，填枕頭可是要不得，魅魁花香雖是濃鬱好聞，卻有毒性，秋季魅魁開的正盛時，若是長久聞這魅魁花香，漸漸就會神誌不清產生幻覺，日日夜夜聞的話更甚。”
“是我愚昧了，隻是若有此害處，大小姐她為何不讓人清理了？”
“以前有問過大小姐，大小姐說是西南角隔牆曲折，氣味散不出，常年無人打理，收拾起來也麻煩，魅魁花生命力強，隔年還是要除，再是無人過往，任它長著吧。其實現在夏季魅魁正出花籽，摘一把玩玩也是無害的。”
商嬛道了謝示意她可以繼續忙了，心裏卻清晰呈現出在展瀟尋屋外，撞了那丫鬟手裏她換下的衣服裙擺上，掛了許些的魅魁花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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