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93 更新時間：14-10-05 13:49
不論慧修儀如何風光一時，隨著新年的到來也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如同燃放的煙花絢爛一時終歸湮滅。宮中張燈結彩，慶賀著新的一年，國宴不比家宴，我這樣貴人的身份是沒資格參加的，我便再皎星閣設宴，與湘筱，芳玫一同飲宴。葉卿今日隨侍在皇後身邊，表姐在沈德妃旁邊，有了這樣的機會，也能在皇上麵前露臉。
青黛指揮著眾人擺宴，我笑吟吟地叫人都進來。“你們伺候我也快半年了，新年佳節不必拘束，我讓眉黛另外擺了一桌席，你們拿著賞錢吃酒去吧。”說罷，青黛就分發紅包，眾人喜滋滋的拿錢去了。
湘筱笑著脫了披風：“叫他們走才好呢，咋們三安安靜靜的。”
芳玫臉上也是帶著笑：“我們也隻能這麼安安靜靜的，哪裏像葉卿那樣地好福氣。”
我乜了她一眼，推笑道：“這話怎麼含著酸呢。”
芳玫壓了一口茶：“我哪配呢，人家哪看得上我啊。”
湘筱推了她一下，嗔道：“這大過年的別怪聲怪氣的，咋們樂樂嗬嗬的。”
芳玫神色有些黯然，終就是悠悠歎道：“葉卿真是好命，慧修儀不在了，大家都以為鳶槿會後來居上，不料卻是葉卿。。。。。。”芳玫重重放下白瓷盞，眼低的灰暗無法遮掩：“她也想霸占皇上嗎？”
皇上現在多了幾次歇在皇後宮裏，年關將至事情繁多也不稀奇。可是皇後在皇上麵前幾次稱讚葉卿端莊，皇上難免對葉卿另眼相看幾分。
我兀自想得出神，卻聽得芳玫緊緊摩挲著杯子，咬唇道：“如此風頭她竟然不知避諱麼。”
我皺眉，葉卿不是不知趣的人，慧修儀的例子還在眼前，她怎麼會？可是既然是皇後娘娘抬舉，她要是不受著，別人怕是要說她輕狂。又見芳玫神思不屬，我道：“好在是葉卿，若是別人，要是隨便什麼婉美人之類，便沒我們好果子吃了，她還不乘著聖寵打壓我們。”
她痛苦的扭過頭，眼中含淚：“即便如此我還是心中難過。一年佳節不能和家人一起過，連和我的夫君見一麵也是不能。”
我心中大怔，她竟是愛上了嗎？這癡女子，竟然敢把皇上當作夫君。我閉上眼睛，再睜眼囁嚅著唇想勸她放棄這癡念。湘筱拉著我的袖搖搖。
芳玫愣愣起身，萬元清輝如冷霜披散在喧嘩的園中，宮人們在宮中年久早就知道是見不到親人的也談不上思念，吆五喝六玩的興起。他們玩的是搖色子，隻罰喝酒，不能賭錢，然而即使是酒也多是參了水的清酒，免得喝醉。這對於清冷寂寞的深宮也是難得的趣味。芳玫踉蹌前行，唯有她的陪嫁丫鬟藍兒看見急急跑過去扶住她。
湘筱仰望月，背光回答：“癡心人自有癡心事，旁人勸不來的。”
我感覺她話中有話，見她惆悵感歎，回笑道：“瞧你平日寡淡的樣子，竟看不出你對皇上情根深種呢？”
她淡笑不語，飲了一杯酒才道：“夜深露重，十分乏人，我先告辭。”
我歪在一邊，獨自斟飲。直到夜半時分，見眾人仍是很盡興，我笑了笑，獨自起身回屋。儀久、青黛、眉黛上前，我擺擺手：“無妨，我自己就行了。”
儀久默默扶著我：“奴婢不愛玩這些，還是伺候小主吧。”
我點點頭，讓眉黛隨著小丫鬟們一起玩，讓儀久、青黛跟著。我仍不放心宮裏的人，讓眉黛留意著也好。
步入門內，隻聽哄的幾聲，爆裂聲直衝雲霄，我悚然回頭，隻見大片大片絢爛的煙花盛開在黑寂的夜空，成為冰冷夜裏閃亮的點綴。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我想起這首青玉案，即使見不到盛大恢弘的國宴，亦可猜想一二。炙熱的煙火直衝雲霄，轟隆隆炸響半夜，我飲了些酒，略微薄醉，一覺睡去。
這夜睡得很好，皇後連日操勞國宴的事情，十分疲乏，便免了請安。但是國宴上“燈火闌珊處”起舞的豔采女周涴豔真真是怒放在皇上“驀然回首處”。
我為自己描著遠山眉，一旁眉黛眉飛色舞的講著，簡直像她親眼所見。“奴婢聽說，那位豔采女於梅林深處起舞紅枝俏，偶遇散心的皇上及一幹妃嬪。龍心甚悅，當場就讓豔采女隨駕，並讓其於國宴起舞，所有人都看呆了。”
舞鳳髻蟠空，嫋娜腰肢溫更柔。輕移蓮步，漢宮飛燕舊風流。謾催鼉鼓品梁州，鷓鴣飛起春羅袖。錦纏頭，劉郎錯認風前柳。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不可置否。
等三日後，豔采女正式侍寢，被升為溫人。
到小國宴那天，我裹得厚厚的出門，原本盈盈腰身倒顯得圓潤了幾分。
與眾人互相見禮，待到帝後二人出來時，我仍是不住詫異，隻因隨侍皇後的葉卿竟是盛裝而出，一襲紅衣長裙，上刺大朵連枝俏牡丹，下罩碧綠霧靄薄紗，頭戴琉璃赤金雙鳳，耳配滴翠老坑玉，真是錦繡輝煌，光彩照人。
我心驚不已，連連覷她，等到更衣的時候，葉卿竟然也隨後而出，直遇到我。她身上淡雅的幽香牽引我的感官，直入心脾。
眼見四下無人，我忙問道：“你平日最是個謹慎人，怎麼做出這等子糊塗事？不說別的，就你身上這百合巰就是連沈德妃也沒有。”
我急急發問，葉卿懂得我指的是什麼，幽幽道：“皇上喜歡就好，這後宮裏沒什麼比皇上的喜歡更重要的，沈德妃又算什麼，我討好了她，她也不會放過我這個皇後的人。”
“這百合巰畢竟加了芡粉，雖然香味持久，但是長久下去隻會體寒虛弱，你還是少用為妙。”
“放心，你聞，我這百合巰特意去了芡粉，隻用茉莉花粉調，清香宜人，於臉無礙。不過槿兒你什麼時候對醫藥有研究了？”
“不過是隨便讀些打發時間罷了。”
她轉動手腕上晶瑩玉潤的玉鐲子，“噢”了一聲，“你不要總是看書，該多把心思花在皇上身上，不要總是等待皇上來。”
我隻道：“與其想我爭寵，你還是自己顧慮不去專寵。”
她動了動唇：“皇上又有了新人，我可不是避風頭了嗎。”
我低笑：“豔溫人如何能奪過你的風采。”
她也是笑得冷然：“古往今來，吟唱、起舞皆被視為奇技淫巧，況且國宴上是當著外臣舞蹈，豈不是落了下乘。”
“你既知道。。。”
她回頭默然看著我，良久笑道：“想讓我不引人注目，還需妹妹。”
我窘然：“怎麼又說到我了。”
她斂了玩笑的臉，隻留下一絲淡笑：“皇上可是念著妹妹呢，隻是近日又是河堤又是年節忙不過來，才沒去看你。”
我“哦”了一聲，這時梆子響，我猛然一警，顧左右言其他：“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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