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6 更新時間:14-11-11 22:42
入夜,習習冷風掃過黑如墨汁的天空,白天還熱鬧非凡的街道此時卻是寂靜無人,偶爾的狗叫更是顯得格外荒涼,凹凸不平的青磚路反照著清冷的月光,清寂異常。
由於近來鹽城的巡邏嚴密,不時就會有隊隊的鬼子經過,烏黑的槍口讓人發寒。城中百姓家早早就關了門,燈火闌珊之下,穆烈歪著身子半靠著身後的牆體,看著鬼子司令部門口的層層守衛,譏諷一笑,中天一郎還真以為這樣就能攔住他了?
摸了摸懷裏的圖紙,感受著上麵仿佛還殘存的體溫,勾嘴笑了笑,眼睛裏透著一股子堅定,等辦完這件事,他一定和肖澤清寸步不離,轉身沒入無邊黑夜,陣陣冷風刺透衣服,狂虐著身體。
三年了,本沒什麼希望生還的小青竟然還可以再次喊他哥哥,隻是想想,穆烈就能夠激動不已,隻是那孩子自小就心靈手巧,也愛擺弄些小玩意,眼下卻平白少了半截手指……
“中天君,美子可是從日本專程挑選過來舞女,很有家鄉風味的,看她一舞,可緩解不少思鄉之愁,比支那女人有看頭”看著中天一郎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跳舞的美子,旁邊的軍官狗腿的獻殷勤,別有意味的話語讓中天一郎眉頭微皺,沒有理會。
軍官識趣的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坐好。
“村下君認為如何?”滿飲一杯酒,中天一郎目光看向村下,隨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又倒滿。
“穆烈很狡猾,必定不會束手就擒”村下眼睛微眯,寒光一片。
“越是狡猾越是有趣才對”中天一郎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悠悠吐出一句“若是他沒有那能力,我也不必費力拉攏了”
“是,大佐考慮周到,村下受教了”說著抬手給兩人又倒了一杯,目光放到舞女那“家鄉的味道”不知說的是酒還是舞。
中天不置可否一笑,拿起的酒杯卻猛然一丟,身子同時也側向一旁“叮”一把匕首就這樣凶狠的插到了身後的木桌上,入木三分。
音樂戛然而止,舞女亂作一團,紅鬧著四處躲避,村下也驚恐的迅速的逃出腰間的槍,順著匕首襲來的方向一陣無目的掃射,直到那處紙壁破爛不堪,可以看清外間情況,並沒有人,這才收手。
陪坐的兩個日本官兵也幾乎同時掏出槍支,大聲嚷嚷兩句,護在中天一郎左右。
隻有中天一郎勾起嘴角,眼裏透露著嗜血的寒光,鎮定的坐著。直到穆烈破門而入,拿槍指著他。
“圖紙帶來了?”
“人呢?”
擺擺手,中天命令把人帶上來。
“人已經在這了,你是不是也應該讓我見到你的誠意?”
看著門外陰影裏的小青,穆烈警惕的懷裏掏出圖紙。
四周人見到圖紙,立馬就要動手。
“都別動!”後退兩步,穆烈扯開身上的衣服,頓時腰間的一圈炸藥讓那些人停下了靠近的腳步。
“再敢動,誰也別想活著出去!”警惕的看著四周的人,穆烈慢慢向外移動,一點點靠近“小青”。
“小青?我是哥啊”不確定的詢問一聲,那人耷拉著腦袋並沒有做聲“把人放開!”
中天一郎玩味的看著他,一擺手,架著小青的兩個人就鬆開了手。
隻是,那人在失去支撐後就軟軟的向下倒去,穆烈反射性的向前一步,把人拉住,慌亂中,伸手撥開他臉前亂發。
猛然間,瞳孔驟然瞪大,抬腿把人踹開,衣襟已然紅了一片。
顫抖著手,穆烈咬牙拔出插在肚子上的匕首,不在乎的摸了把額頭虛汗,身形晃動一下,卻又很快站穩,拿著觸發器的手舉到麵前怒吼道“都他媽別過來!”
“穆少爺”中天一郎終於慢悠悠走出屋,向他伸出一隻手“圖紙交出來!”
穆烈冷哼一聲,按著傷口慢慢向後退著,現在的情形已經有點超出他預定了,他想到過自己會受傷,但是,眼下看來,傷口好像比預想更嚴重些,他都能感覺到身體血液的慢慢流逝……
“對了,有件事忘了問你”擺出一張笑臉,中天一郎大笑兩聲,好戲才剛剛開始“肖澤清……”看到穆烈因為自己提到肖澤清而迅速謹慎的表情,中天一郎滿意一笑“他最近身體還好嗎?好久沒見了,竟有些想他了。哈哈哈哈”
身軀一震,穆烈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了,但是,他可是不會笨到僅憑他三言兩語就繳械投降,相比,他還是更喜歡主動出擊,那才是他的性格。
“相信你是聰明人,和我合作,共同為大日本帝國效力,既可以護全了樸青有可以救了肖澤清,豈不是很好?”
“嗬嗬”望著地上的不斷擴散的血跡,穆烈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暗暗把手移到身後“那小青在哪?我還沒有看到人”
“你也沒有讓我看到圖紙不是嗎?”中天看似無害一笑“這樣好了,你交了圖紙,我放你們倆離開”
“少廢話,我要看到人!”示意了一下腰間的炸藥,穆烈無所謂道“大不了大家一塊去見閻王,這樣黃泉路上說不定還可以再打一場”
“好!”臉上稍稍出現慍色,中天一郎對著身後兩人擺擺手,不一會,果然把全身破爛的小青帶了出來。
看到穆烈,穆青還是一陣激動,雖然已經是15歲少年了,還像個孩子一般興奮的兩頰通紅,眼眶裏也要向外湧淚。
穆烈也是心頭一熱,對他伸出手“過來,來哥這邊”
聽到穆烈說這話,穆青先是左右看了看,對上中天一郎的目光,明顯瑟縮了一下脖子。
“過去吧”
得到肯定,這才小心翼翼擺脫了身旁的人,慢慢走向穆烈那邊,臉部表情,明顯沒有了才見到穆烈的興奮,有的是小心和害怕。
三步……
兩步……
“嘭!”
穆烈緊跨兩步,簡單撞了一下,還是沒能把人護到懷裏,看著小青肩頭不斷冒出的血,眼色發紅,隨後才又快速把人護到懷裏。
就在眾人都在等待他反擊的時候,猛的踩著身後的矮窗帶人跳上屋頂,投下兩顆手榴彈,炸向中天一郎,快速轉身離開……
“站住!”嗬斥住想要追出去的人,中天一郎不在意的拍拍身上的泥土“他自己會回來的!”說完,隨手給了村下一巴掌“八嘎,誰讓你開的槍?”
“大佐,我若不開槍,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把人救走,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要交圖紙的意思,您不是看不出來,說不定這樣一來,反而會刺激到他的”村下挺著脖子,一陣不服的辯解,卻沒有讓中天臉色轉好。
“這樣隻會讓他加深對我們的恨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好處”中天整整手套,瞥了身旁人一眼“好了,這件事就算了,我不希望有下次,你最好記住”
“是”雖說心裏還是不服氣的,村下還是有模有樣的低下頭,一聲恭敬的回應。
今晚的鹽城好像格外不安寧,淩風拉低帽簷,再次為了躲避鬼子的巡邏,不得不跳上牆頭,俯身看著下麵匆匆跑過的又一隊人,無聲一陣歎息,等了一會,才又跳下來,閃身穿過胡同。
不知道穆烈那邊怎麼樣了?
不知道金致遠醒過來會怎麼樣?是不是又會像很多次自己無視了他時的那個樣子──低頭生悶氣,還不時的冷哼?
想到金致遠,淩風不易察覺的嘴角微微上揚,隻是很快又耷拉下來,現在想有什麼用,既然自己都決定去找“鬼人”了,還會有再見的機會麼?想還不如不想,不講理、霸道、還時不時耍流氓,有什麼好想的。
大半個鹽城的距離卻還是在轉眼間走完了,再次站到“鬼人醫”門外,淩風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內心都在叫囂著,顫抖著,那也許是自己一輩子都沒辦法客服的恐懼吧,甚至,他想要離開,如果可能,他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鬼人醫了,永遠不要再踏進實驗室,躺倒那冰冷刺骨的玻璃試驗台上,任那些人為所欲為,他驚奇的發現,人的貪念是會隨著環境、時間改變的,以前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能少折磨他一會,哪怕少用些藥物,給他件衣服,眼下,這個願望顯然已經不能夠滿足他了,甚至他認為那時的願望是那麼的卑微、讓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隻是,顯然眼下想起這些很晦氣,這提醒了他,接下來,他的願望又會變回原來的,多可笑。
安靜的沒有一絲光亮的宅院,就像是惡魔張著無底的穴口,等著吞噬他,撕裂他,那正是他將要踏進的地獄。
“不知道有沒有換地方”內心思考著,淩風抬腿就要向裏麵走,人影晃動,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淩風急忙轉身,卻還是遲了一步,毛巾捂住口鼻,什麼東西衝到鼻間,意識逐漸模糊,閉上眼的前一秒,他看到,黑暗宅院的門被人打開,無邊黑暗把他籠蓋,不甘心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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