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忘卻之森  第三十三章 夢魘

章節字數:1801  更新時間:14-10-18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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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寒冷,當那個男人被一幫警察鉗製著帶走的時候,年僅八歲的陸昀天擋在精神失常的母親身前。雖然瘦小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的抖動著,但是他依然一動不動的擋在母親的身前,眼神堅定。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媽媽的,你帶著她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們隻是有些事情要問她。”那個男人彎下身子,微笑著對他說。

    或許是男人的笑臉真的太過無害,陸昀天的戒備心緩和了下來。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母親,那個女人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揪緊了自己的衣服,臉色蒼白的蜷縮著身體。轉過身,陸昀天伸出細細的胳膊將女人攬住,輕輕的拍著她的脊背。

    “媽媽,不要害怕,我在這裏,小天會保護媽媽。”一邊這樣安慰著女人,陸昀天轉頭看了一眼男人,眼神中還是有一絲的疑慮。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媽媽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我告訴你們。你能保證,我和媽媽都沒事麼?”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讓陸昀天難以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好,那你帶著媽媽跟我一起走,好麼?”

    終於,陸昀天點了點頭。他拿過一件紅色的羽絨服細心的給女人穿上,然後才牽著女人的手跟著男人一起走出了那間破敗的屋子。而很多年之後,陸昀天才知道,當時男人臉上的表情是“憐憫”。

    當年的陸昀天,牽著媽媽離開的不僅是那間破敗的屋子,也是一段黑暗的人生旅程。正因為遇到了那個男人,媽媽人生的最後幾年才會那樣快樂,而自己也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家的溫暖。

    就在陸昀天的生父被捕不久,男人的妻子在醫院為他生下了一個男孩兒,隻是,他的妻子卻因為難產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南安,是妻子最後對男人說的話,她說,這是她給孩子取的名字。

    男人的悲痛永遠是隱忍的,他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一片哭聲和唏噓聲中送走了摯愛的妻子。陸昀天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站在遠處觀望的自己在男人臉上看到的表情,堅毅卻絕望。

    第一次從男人的手上接過那個柔軟的孩子的時候,陸昀天在自己母親的臉上看到了甜蜜幸福的笑容。那一刻,男人也笑了,他摸了摸陸昀天的腦袋,笑道:“小天,以後你和小安都是我的孩子了。”

    男人出於什麼目的收留他們母子陸昀天並不知道,但是他也不在乎。男人對媽媽很好,也對自己很好,而一直精神失常的母親似乎知道自己懷裏的孩子是恩人的,所以照顧起來格外的小心謹慎。

    生活本來就是平淡之中泛著光芒,這個重新組建起來的家庭雖然有那麼多的不完美,但是依然充滿了歡聲笑語。那些年,是母親笑得最多的時光,也是陸昀天整個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叫男人爸爸,他帶著幼小的弟弟一起玩耍,他看著母親笨拙但是認真的給弟弟織毛衣……時間緩慢的流淌,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和諧,直到那場車禍的到來。

    陸昀天記得那是一個雨夜,他帶著弟弟在家裏看電視,而他們的父母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年幼的南安熬不了夜,早早就窩在陸昀天的身邊睡著了,而陸昀天還在等待著父母給他帶好吃的喜糖回來。隻是,他等了一夜,隻等來了父母車禍身亡的消息。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間就被擊打的粉碎,化作一地泛著悲傷的碎片。

    對於當年的陸昀天來說,擺在他麵前的問題實在太多,他幼小的肩膀根本承擔不起。所有的親朋都在擔心著這兩個孩子的未來,卻沒有人願意向他們伸出援手。陸昀天牽著南安的手,冷笑,人性永遠都是這樣的淺薄。

    於是,陸昀天做了一個決定。他將南安送到了孤兒院,而自己,則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昀天……”耳畔響起宋南安低低的呼喚,床上的陸昀天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他急促的喘息著,終於緩緩的定下了心神。剛剛,原來都是夢麼……

    扶著汗濕的額頭,陸昀天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本來他就睡不著,半夢半醒之間竟然會夢見那些以為已經遺忘的往事。

    歎了口氣,陸昀天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站定。他抬手撐在玻璃上,冰涼的觸感。

    “南安……”念著這個刻在心底的名字,陸昀天深深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在別墅裏的宋南安蜷縮在地上,整個人都顯得消瘦而憔悴。他睜著雙眼,眼淚卻已經幹涸。嘴唇被咬到破碎,唇角邊甚至有幹涸的血跡。既是如此,宋南安依然無法克製那從身體內部往上翻湧的渴望。

    “昀天……”從齒縫間泄露出那人的名字,宋南安除了握緊雙拳已經無能為力。黑暗在蔓延,空氣中流淌著頹廢的氣息,脫水,虛弱,恐懼和絕望緊緊的攫住了宋南安的心髒。就在前一刻,他居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總是向自己露出溫暖笑容的女子,雖然笨拙卻充滿了溫情。

    “昀天……救我……”無力的呼救像是墜入黑暗前最後的呼喚,隻是,宋南安不知道這聲呼喚是否傳到了陸昀天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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