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章節字數:3036  更新時間:14-09-16 11:19

背景顏色文字尺寸文字顏色鼠標雙擊滾屏 滾屏速度(1最快,10最慢)

    王珩脆伏在地上。須臾,頭頂拋下來一本折子。

    一道泠泠的聲音道:“說說是怎麼回事,身為主考官之一,竟收受賄賂。其身不正,如何忝居此位。”

    王珩低著頭道:“臣以為那試子送的單純就是一藍子自己做的粟麵饃饃,臣以為無妨就收下了,誰知打開一看,竟是……。”

    “一藍子粟麵饃饃,你倒想得出來,誰家饃饃裏頭包得是黃金,不嫌咯牙的慌,你咬一口給朕看看。”崇德帝恨極,不由得一掌拍在了禦案上。

    自己親自選的主考官竟是這般德行,實在是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

    “臣辜負聖意,做出這齟齬之事,實在罪該萬死,臣也沒有臉麵再忝居官位,懇請皇上收回臣的綬帶印璽,將臣五馬分屍臣亦不會有半分怨言。“王珩自行脫下官帽,說話間,又連磕了幾個頭。

    宣德帝煩躁地擺手道:”罷了,罷了,還沒有嚴重到那種地步,站起來說話。“

    王珩依言站起,崇德帝眉毛一擰,看著他的額角道:”朕這裏的地都鋪了佛郎機來的地氈,不至於磕成……。”

    王珩忙道:“這是在外麵磕的。”

    崇德帝臉一沉:“你這副鬼樣子還怎麼為人師表,朕記得東郊的功德祠還沒修好,吏部的事就先讓蘇彣擔著吧,你到工部報個備,祠堂什麼時候修好了你就什麼時候回來。”

    王珩領了命走出大殿。

    他爹王遂正巧與吏部尚書薜善仁拾階而上。

    想躲都躲不成了。

    王遂走上來後,一臉嫌棄地看著他道:“扶不上牆的爛泥,到底是下賤胚子生的,總不成樣的。”

    王珩手抄在袖子裏,緩緩道:“爹爹說得極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沒有公老鼠,怎麼都生不出小老鼠的。”

    “你說什麼。”王遂氣得拿著玉笏就想拍過去。

    薜善仁忙攔住他道:“中書大人息怒,蘭亭有口無心的,您別跟他置氣。“

    薜善仁這邊勸著王遂那邊也沒忘了給王珩遞眼色,讓他躲遠點。誰知,王珩毫不領會,脖子一梗:”我說得有錯麼。“

    王遂氣得大罵:”你個小兔崽子,是想作死麼。“

    王珩瞧他爹真動氣了,火口上又添了一把柴禾:”你不作死,我就不會死。“

    王遂血紅著眼睛,牙齒格格作響:”以後都不準再踏進我王家的大門一步。“

    王珩皮笑肉不笑道:”中書大人這話說得古怪,我何時踏進去過。”

    薜善仁死死抱著目眥欲裂的王中書,看著王珩急道:“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說兩句吧。”

    王珩瞅著他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情頓時一片晴好,搖頭晃腦地哼著小調,在夕陽的餘暉中,灑脫無比地步下階去。

    身後則是虎嘯九天:“王珩,你這個孽障。”

    豎日,吏部侍郎王珩因受賄被貶為工部郎中,被聖上一道諭令踹到了東郊陵園去為先賢們修祠堂去了。

    朝中一片嘩然。

    王珩的頂頭上司吏部尚書薜善仁更是一臉不忍,做為他的下屬,小王這個人雖然素日有些放浪,嘴貧了點。但做事認真,謙遜知禮,進退有度,也頗是敬重他,最重要的是,這是他最為得意的學生,不能不站出來說兩句。

    他這一步還未邁出去。

    禦史台的趙大人趙摶已是氣勢甚足在站在殿中央,雙手執笏,胡須一抖,聲音洪亮道:“皇上,我朝自太宗起,就明令禁止官員結黨營私,私相授受。那行賄的試子在刑部的審問下,已經全招了,並不是他想去送的,而是王大人著人查過他的家底,刻意為之。臣認為,王大人知法犯法,恐嚇試子,應罪加一等。“

    崇德帝坐在禦座上,咪眼看他道:”那依卿之見,該當如何。“

    趙摶肅然道:”褫官削職,發配邊疆,終身不得入仕。”

    薜善仁再忍不住,一個跨步出列,逼到趙摶身前泠笑道:“王侍……郎中跟趙大人這是有多大的仇,不會是將你上個月娶的小老婆給拐了吧,才讓你如此記恨。禦史台行監察百官,肅正綱紀之使。但也不是任由爾等無中生由,落井下石的,要是都如趙大人這般,想參誰就參誰,想給誰罪名,就信手按來,幹脆我等都回家種地算了。”

    趙摶被他搶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把濃黑髯須都跟著哆嗦起來,瞪著眼,指著薜善仁道:“你……你這分明是為自己學生開脫。”

    薜善仁回指過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眼見著二位大人點火就著,向來愛做和事佬的工部尚書徐墨也出了列,往薜善仁和趙摶中間一夾,大著舌頭道:“二二二位大大大人,大大大家都同同同朝朝為官,理理理應應報效朝廷,鞠鞠鞠躬躬……。”

    崇德帝扶了扶額,忍無可忍:’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無須再議,退朝。”

    二月初九,會試足足考了三天。

    向寒走出考場的時候,發現路邊裁著的楊柳枝頭上都抹了一層細絨似的薄綠。

    今年的天暖得真早。

    回到家中,一進屋,便見小向宣正握著毛筆在窗下認真臨摹字貼。向寒走過去,目光落到紙上,幾日的功夫,他的字已描得方正。一個小孩子,能做到如此,已是十分難得了,便欣慰地一笑,伸手覆在他現在已經養得白胖的小手上,一撇一捺地教起來。

    向宣微一驚,仰頭看他:“爹爹。”

    向寒握著他手神情嚴肅:“不要說話,練字須得有個”專“字,字與意相通,心靜意禪,心亂意亂。如若你心是澄湖,字便穩靜。若是長空,字便曠達。若是滿心碌碌名利,那便虛浮無骨。”

    向寒說完,便放開了向宣的手,方才被他把著手摹下的幾個字隱隱飄出一絲不羈。

    向宣愣愣看著那幾個字,突然道:“爹爹的字我看不太明白。”

    向寒笑著摸摸他的頭道:“方才是逗你玩的,爹爹是想告訴你,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比如字寫得好的人未必就如他的字那樣好。以後看任何事情,不要輕易相信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因為許多真相下麵往往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謊言。“

    向宣很懵懂,向寒拍拍他的頭道:”唉,爹爹說著說著就說遠了。”

    東郊陵園是埋曆代聖賢的寶地,連刮著的風都攜帶著一股子孔孟酸味。

    修這功德祠也不過是過過場麵,以彰顯當今聖上愛護天下士人的拳拳之心。

    王珩來的時候,功德祠其實也修得差不多了。

    就差封個頂了。

    王珩在吏部做久了,本著多一個朋友便多一分益處的原則,與人打交道這種事兒自是不在話下,上至工部的那一群跟著來的小吏,下至刷漆扛磚的工人們,皆能聊上幾句,今兒小吏三缺一,他正好替補。明兒拌灰兒的李四家婆娘生孩子,他興致一來,也能掄上幾杠子。

    大家頭先見著他時,都覺得這是九重天上仙宮裏移下來的一棵玉樹,隻能看不能碰。

    後來一接觸,想多了,什麼玉樹,平易近人的分明就是三四月間見人就飄擺的柳樹。

    是以,眾人都頗愛他。

    因著他被皇上流放到這裏監察功德祠進度的,沒有什麼像樣的住處。工部的那些小吏常年跟木頭石頭打交道,冬天泠的時候住統一修建的土坯房,趕下一個工程的時候,易拆易除。夏天的時候,尋一處稻草窩窩,或者找兩棵大樹,中間懸一網漁網,人往上麵一吊,,就是一整晚。

    還有小吏眼巴巴地涎看著他住的那三間小石屋,甚羨道:“王大人,咱們工部的人都是天為被來地為席,慢慢就習慣了。“

    王珩無語。

    自打來了這處,清閑是清閑,就是洗澡很不方便。

    他真沒法像工部那些粗獷的漢子一樣,拎一桶水,也不管是在哪裏,也不管現在的天還有些泠,一桶泠水兜頭澆下,弄得跟剃了毛的白條雞一樣。

    他才不要這樣。

    這日陽光甚好,王珩屋前的老槐樹底下支著一個四方桌,幾個小吏聚精會神地在下象棋。

    王珩走過去,狀似無意地問道:”今個兒晚上大家想不想吃魚。“

    幾個小吏正在興頭上,誰也沒理他。

    王珩看那幾個人目光之專注,比考狀元還要命,就沒好意思再問。

    便獨兒個一人意興闌珊地瞎逛。

    不知不覺,已走了不少路,離東郊陵園已是甚遠。

    離了那埋屍骨的寶地,路邊的樹木靈動起來。

    春分時節,一片碧絨絨的。

    隻是這身上長時間不曾好好沐浴,便有些粘膩。

    走了約摸一裏左右,眼前豁然一亮,竟出現了一條河,河上架了一座獨木橋,窄得僅容一個人通過。

    他緩步走到岸邊,伏身捧了一捧水,清澈泌涼。這樣的觸感是多久前的事兒,心裏不禁搔癢起來。荒郊野外,四下無人,他三下五除二地褪盡身上衣物,撲通一個猛紮,跳進河中。

    漣漪剛劃開幾個圈,靜靜的河水中一聲淒厲的叫聲蕩氣回腸:”有流氓。“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打賞本章    舉報本章
這本書實在是太棒了,我決定打賞作品的作者!
100 銅板 300 銅板 1000 銅板 3000 銅板
5000 銅板 10000 銅板 30000 銅板 100000 銅板
打賞查看
送黃瓜送蘋果送香蕉送筆記本送手機送鑽石送跑車送別墅
標題:
內容:
評論可能包含泄露劇情的內容
* 長篇書評設有50字的最低字數要求。少於50字的評論將顯示在小說的爽吧中。
* 長評的評分才計入本書的總點評分。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關閉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