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25 更新時間：14-09-16 09:12
爹說，生在柳家就注定一輩子為皇家賣命，無法逃脫，因為姓柳的負了皇家。
七月七柳易初就要出嫁了，對，是出嫁，作為一個男人。
柳嵩從小把他當女兒養著，琴棋書畫，女紅刺繡，無所不學。
可是柳嵩也讓他清楚地知道他是男子，他抗拒著那一切，可是他的性子還是慢慢如同女兒家柔軟起來，人人都知道柳家的長子性情陰柔，好聽一點說他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不好聽的說他是娘娘腔令人惡心。
柳嵩說之所以把他當女兒養是因為等他出嫁時他就可以當作嫁女兒了，這樣他會好受一些。
柳易初不曾見過他要嫁之人，他不想嫁，可柳嵩說這是命，他是長子，隻有長子嫁進皇家他們才會對柳家放心，柳家也不至於腹背受敵，天子的懷疑往往是最致命的，尤其是柳家手握重兵征戰的時候，柳家想把家眷帶到邊疆照料就必須留下柳易初，就像被送往敵國的質子一樣。
男人出嫁竟也是著紅裝，不過幸好不是女子的樣式，和平時穿的長袍相似，隻是裏衣外衣一層一層更加豔麗華貴。看著那繁雜的嫁衣，柳易初不禁同情起那些出嫁的女子了。不過或許他們並不覺得繁瑣，甚至會覺得這一層層套進去的是幸福吧。而他和她們不同。
柳易初隻愣了半晌柳嵩便差人進來為他梳洗打扮。穿上暗紅的嫁衣，拿起那金玉發簪束發，看著銅鏡中人他歎了一口氣，皇家的東西，即使是最簡單的樣式也是華貴無比。
迎娶他的是六皇子，或者說是明熹王爺，因為娶他的緣故，六皇子成為眾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人。據說六皇子幼年時極受天子寵愛，早早就封為太子，可是幾次大病後就轉了性子，讓天子諸多不快，後來便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失了寵。
天子當然不會讓他的太子娶柳易初，娶柳家的人，娶柳家人的兒子終生不會再受寵。天子厭惡這一切，他覺得男子與男子之間極其惡心，但民間男風盛行，他不能罔顧民意。可是柳嵩說，那是因為皇家的兒子必須娶柳家的兒子，別無選擇。那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會失了民心，社稷動蕩。
他就知道，天子也是不能隨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左右一切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他們柳家為何一定要受他擺布。這些大不敬大話，柳易初大概永遠都不能說出口。
“父親，我走了。”
眼前這個男人滿懷著愧疚之色，柳易初知道他很愧疚，可是也像他說的，是命就躲不掉。
他想，他永遠也不能再回到這個地方了，就像父親的大哥，他從未見過他，從未聽人說起過他，如果不是看了族譜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或許柳易初也很快就會被遺忘。
披上喜帕，他被攙進花轎，柳家的長子，就要嫁了。
柳易初多麼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可是這世上哪件事能如他所願。
“到了，公子”柳易初在熱鬧聲中模模糊糊的聽見了小侍的聲音，緊接著花轎停了。
終於還是到了，他歎了一口氣，搭上小侍的手下了轎。
男子之間成婚，不似男女成婚那樣繁雜，省去了一切的風俗，彩頭，他直接被人饞著向前，耳旁是各種議論聲，大概有稱讚的，亦有譏諷的。當朝將軍之子嫁入皇家，不論如何都是極佳的談資。
“到了”小侍低語。然後手一空，卻是一雙更大更暖的手覆上來。
“是我”耳邊低沉的聲音，冷漠中帶著疏離。柳易初突然間就有了想笑的感覺，他的手和他的疏離還真是不一致。
“吉時已到……”
柳易初被那隻手引著向前，聽著吉官的聲音，叩頭跪拜，他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禮成，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吉官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雙手放開了他，又換了一個人將他引入洞房。
“柳王妃，明熹王爺去祝酒了，您在這裏稍候便是。”是小侍的聲音，原來如此。
等，不過是最容易的事情，柳易初就這樣安靜的坐著，直到忘了時間。
他不知道他在這裏坐了多久了，每一個新婚女子都要在這樣漫長而未知的，或喜或憂的等待著她的新婚夫君麼，這樣也太過寂寞了吧。雙腳似乎已經麻痹到無法移動，小侍早已被柳易初遣走，本以為會過的很快的，可卻沒想到僅僅是坐著便成了這副樣子。
肚子早就在抗議了，柳易初忍不住揭開喜帕，拖著腿站了起來，走到紅木喜桌旁，他再也不想坐下來，那種麻痹讓片刻的行走也變得艱難無比，他可不想再嚐試。
桌上堆的糕點足夠多，偷吃幾塊似乎並不會被發現的樣子。有柳易初最愛綠豆糕，他也顧不得其它，直接徒手拿起一塊，咬了下去，甜而不膩，很是可口。
嘎吱…推門聲。
“你在幹什麼？”有些熟悉的聲音。
似乎是…是王爺的聲音！柳易初大驚失色，一轉身向著門口便跪了下來：“王爺恕罪”
他也不敢看王爺究竟長什麼樣子，隻想著如果被柳嵩知道他竟出了這樣的醜定會被禁止回府探望娘親的。心裏一急嘴裏的糕點便是心急火燎的朝喉裏鑽。
“咳，咳……”這一咳，咳得他頭腦清醒了不少，他再也回不去了。
“喝口水吧”柳易初正愣著，一杯水便是遞了過來，一抬頭，這才看見了王爺的樣子。一對劍眉襯的他英氣逼人，而他雙眼不似柳易初的桃花眼波瀾迷離，卻也神采飛揚。若不是那對劍眉提氣，王爺可能會更顯稚嫩一些。怪不得當初皇上對他如此喜愛。
“我臉上是有什麼嗎？”十指修長，柳易初愣愣的看著他，就這樣被扶了起來。
“王爺恕罪”他低頭，沉默。
“似乎……”他的語調極低，像是在隱忍著什麼。然後他挑起柳易初的下巴，柳易初看見他眼眸裏的倒影。他們就這樣對視。
“稱呼該換了”他終於收回了他的眼神和手，似乎有些泄氣，無奈。大概是柳易初眼花了。
“是，夫……”柳易初有些難以啟齒，可他終究還是要習慣的：“夫君”
“春宵一刻值千金，大概我們該做點什麼了。”他的語氣輕快，似乎很是期待。唇上的漸有濕意，柳易初緊緊的閉著嘴以期維護他最後的自尊，他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堪。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嗎？”他舔了舔唇鬆開了柳易初，聲音有些低沉，然後他滿意的看著柳易初驚訝的神情繼續說道：“七歲的時候，父皇選定我為太子，在冊封大宴上，侍女打翻了盤子，把母後為我做的新衣弄汙了，當時真是愛美極了，竟然躲到殿後去哭泣。”
他似是懷念，嘴角勾起溫暖的弧線：“我正哭的起勁，卻看見一個人端著一個杯子靜靜站在我身旁，他見我終於注意到他就問我，‘你怎麼了？’我當時委屈卻也害羞的說衣服髒了，那人一聽隻是輕輕一笑，然後他掏出手帕找到那抹汙跡將杯中的水倒在衣服上然後慢慢給我擦拭，擦了不一會兒他看髒汙的地方便是不那麼明顯了，就停了下來，溫柔的一笑說‘好了，等它幹了就不明顯了’，我正準備道謝他卻像想起什麼似的，‘我忘了你可以直接回去換衣服的，所以呢不要哭了哦’”
“你是那個小孩兒？皇子怎，怎麼會哭成那樣……”柳易初一下子想了起來，十四歲那年他跟隨父母去皇宮參加太子的冊封典禮，結果在宮裏貪戀著美景不肯入席到處亂逛，結果就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孩兒哭的慘兮兮的，還以為他是被誰欺負了就去安慰他，結果他竟是……
“現在我隻記得當時看見的那個人很溫柔，笑起來真的很美。後來我就吩咐人去查了他的身份，沒想到他竟是柳家的人，很早母後就告訴過我柳家的長子會和皇家最不受寵的兒子結為眷侶，她說若我不乖以後隻能娶一個男人”說到這裏明熹王爺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柳易初
“我當時知道你是柳家的人後就想，是你，那麼我娶了也心甘。可是我是太子，我必須打消這個念頭。我後來悄悄找過你幾次，可是都沒能見到麵。有一天我出宮遊玩，卻看見你和一個男子很親密的走在一起，當時我就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娶你。”
“然後生病，惹父皇不快，失寵，被廢……”
“可是我還是無法娶到你，及冠之年父皇決定讓你和三哥成婚，我就去求父皇，我說我天生喜歡男子求父皇賜婚，他一氣之下將我逐去守邊，在那裏我仍日日給他寫信表誌，請求賜婚。”
“而現在，我終於娶到你了。”
“你……”他直白的語言，直白的眼神讓柳易初不知所措：“你如何就知道你那是愛”柳易初定了定神，收拾好心情，就那麼平靜無波瀾的看著他。柳易初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期待什麼……
“那你如何知道我不愛你？反正，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他突然抱起柳易初朝床走去。
“你……”柳易初知道他現在定是滿臉羞紅，柳易初想掙紮，可是毫無用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著他朝床邊走去。
“我不會做什麼的，我會給你時間。”他把柳易初輕輕的放到床上，然後自己也上床和衣而睡，他躺在柳易初身邊看著他，眼神裏似是發著光，就這麼他卻突然一下子側過身抱住了柳易初，他把下巴搭在柳易初的肩上有些悶悶地說：“睡吧。”
不知為何，柳易初突然產生了一種也想抱住他的感覺，他也那麼做了。柳易初他將手輕輕挪動覆在了明熹王爺的腰上，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以後會是怎麼樣，但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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