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57 更新時間：14-09-19 20:44
上古有雲：西方有山，名昆侖，山上多神獸，非亂世當道，為尋治理天下的聖人，才奉書而至。
然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待其長則千年，短則百年，天下又改朝換代，換一新主。
如今的天下是大梁的，現今傳承千載，雕龍畫鳳的赤金皇座上不知輪流坐過了多少皇帝，或精明或昏庸，所幸的是眾臣子齊心協力，輔佐得力，才堪堪守住千百年。
而如今在位的皇帝——不過是三歲小兒，尚且嗷嗷待哺，怎懂得何謂國家大事。但好在前皇彌留之際，留下三大輔臣，忠心耿耿，毫無自立為王的野心。
可惜千算萬算，沒算準身邊的解語花居然會是披著溫柔小意皮的食人花。
當朝的皇太後，頂著天下之大不韙，垂簾聽政，牝雞司晨，生生氣的不少大臣捶胸頓足，險些撞柱明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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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之巔
“墨麒，你在看什麼？”碧眸少年悄無聲息地走近一具龐然大物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仰望漫天星辰，“鎮日觀天察象，你不覺無趣。”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怎知我的樂趣所在。”墨麒側過身，平靜地對著他道：“身在其位，自當竭盡所能，這才不墜了先祖的威名。”
碧光不以為然的挑挑眉，聳聳肩道：“你為麒麟，我為孔雀，生來不同，我怎會明白你的大誌。”
聽說過孔雀華美，可有誰聽說過孔雀變鳳凰？
龍之九子，各有不同。而鳳之九子，自然性情相貌不盡相同。
即使腦海中的思緒百轉千回，碧光麵上依舊笑得人畜無害，遙想當日，鳳生九子後，勸誡他們各安天命，接受輪回劫難，之後他涅槃不見重生。
轉眼滄海變桑田，九子各得天意，唯有諳悟世理，順應劫數，方能成為祥瑞仙禽——鳳凰。
想到這裏，他的眸光暗了暗，不動聲色地勾唇輕笑，“墨麒，一山難容二虎，如你與白麟，同是百獸祥瑞之主，可他何曾正視過你，你要救世，他便滅世，各為其主，讓我們等妖獸看了多年好戲。”
人間輪回百轉，蒼生需要一個皇者統治，可皇者向來不是以出身或功績來評選，而是由天命來決定。
麒麟本是聆聽天命的神獸，生來妖力強大，仁慈憐憫。上天便派遣它傳達天命，為蒼生選出適合的皇者。
聽到他的話，墨麒臉色變了變，張了張口，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似的，最後欲言又止。
“況且你可知鳳九子各得天命，不盡相同。倘若我僥幸過了劫數，涅槃成鳳，倒也好，倘若不成，我一個孔雀妖，就成了一個死孔雀，得不償失。”碧光不知其他九子得到的天命為何物，不過他的天命，說來簡單，可當真施行起來，不如直接讓他自毀修行，重新變成懵懂的蠢物，總好過一個死字。
極少聽聞碧光談及他的劫數，墨麒有點好奇，要知其他鳳九子，或多或少，都泄了些口風，唯獨碧光，諱莫如深，誰若好奇多提，他定變臉，冷嘲熱諷要他人且行且惜，少理他人瓦上霜。
斜眼睨向墨麒，碧光不置可否地道：“你可知蘭鸞為何在眾多妖獸中，單單與我親近？要知他生來比我好說話，又妖力高強，想要找個誌同道合的摯友，易如反掌，可他偏偏整日與我相伴為伍，緣由不過四個字——兔死狐悲。”
兔死狐悲？墨麒腦海中一個想法突然浮現，怔忪片刻，不可置信地道：“你與他同個劫數？！”
“算是。”碧光俯下身，拍了拍他毛絨的頭頂，低笑道：“不過就是我比他更不遭天劫待見，想破劫數，就要拿命去換。”
要不是天命下達之日是他換型之際，需要有人為他扶持法力，以蘭鸞這個表裏不一的家夥，想要接近他，簡直妄想。
凝視著墨麒，碧光若無其事地道：“蘭鸞偏激、大鵬嗜殺、青鳥多情，其他鳳之子各有各的執妄，皆不得善終，既知天命，我何須拚搏，不妨放心大膽的做我的孔雀妖。”
額頭上的青筋遽然跳動了下，墨麒的前蹄拍了下地麵，隨即周身彌漫著一團白霧，當霧氣消散之際，一名綠鬢烏衣的少年出現在碧光的眼前。
“你當真全然放棄，不會心生怨恨？”
克製不住想要質問碧光的衝動，墨麒努力穩下呼吸，注視著眼前相識多年的友人。
聽了他的話，碧光不覺莞爾，如若他的劫數不是情劫，如若他與那人沒有所謂的三世孽緣，或許他不會全然放棄，做他的孔雀妖。
許久，就在墨麒以為碧光不會回答的時候，隻聽到他低笑數回，終於答道：“心生怨恨？墨麒，我……沒有資格。”
命中注定，他是他的腳下階，他是他的南柯夢，倘若三世過後，他們便是相逢陌路。
“墨麒，你是天生仁獸，受三界矚目，可曾明白我等妖獸的煎熬，千年修行，一朝天劫，盡數作罷，淪為螻蟻。”
瞬也不瞬的望著墨麒，碧光嗤笑一聲，忽然別開視線，望向他處，岔開話題地道：“好了，不提那些掃興的話，這一回，你打算救世還是滅世？”
“生死殺伐，實乃因果輪回，何談救世與滅世之分，不過是命數將盡，需要一個借口讓天下改頭換麵而已。”墨麒沒有直說他的打算，正如白麟從不曾坦言他的想法。
眉梢輕抬，碧光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回答。
昆侖山上唯有他與白麟是天生仁獸，超脫三界，不用受那六道輪回之苦。
可昆侖山上的眾多妖獸心裏跟明鏡似的，墨麒和白麟，此生注定王不見王。
“碧光，我與白麟一成一敗，一死一生，他的心思，是要與我一爭高下，然天下終究不是兒戲，因一人私心，導致天下生靈塗炭，我……”頓了頓，墨麒沒有再說下去。
墨麒與白麟不同，一個生性優柔寡斷，一個生性當斷則斷，以至於多年來，墨麒從來都不是白麟的對手。碧光深覺以墨麒的性子，想要贏過白麟，可以說是癡心妄想。
“你不是他的對手，墨麒，這麼多年來，你與他的對戰，勝少敗多，想要贏過他，除非你能完全看穿他的用意，比他更加決絕果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或許說的正是墨麒。碧光搖頭歎息，
背脊突然一陣寒意，抬眸望去，卻是墨麒似笑非笑的注視著他。
“碧光，不如你來幫我。”
“呃？”陡然踉蹌了下，碧光險險的穩住身形，不敢置信地對上他的視線。
“別開玩笑了，墨麒，我隻是個孔雀妖！”他挫敗了搖頭拒絕。
“所以呢？”根本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墨麒多年來和白麟對戰，他的一舉一動，有時不用做，白麟就猜得出他的用意，既然如此，不如讓碧光幫他。
“你當明白，我和白麟，一榮一辱，你忍心看著我再一次折戟沉沙，殺栩而歸。”
其實他忍心，寧可死道友，不可死貧道，碧光尚且沒高尚到以身度人，生生將自己當馬前卒給犧牲出去。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碧光懶得再和他廢話下去，轉身就想甩袖走人。
看得出碧光想要抽身的念頭，墨麒思忖片刻，緩道：“你想知道鳳凰為何涅槃未重生？”
碧光背對著他的身形驀然僵住，又聽到墨麒接著道：“碧光，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鳳九子活到最後的那一個一定會變成鳳凰。”
哪怕隻是一隻孔雀，想要飛上九天，變成尊貴無雙的鳳凰也指日可待。
袖中的雙手悄然緊握成拳，碧光的眸光幽暗難猜，薄唇緊抿成線，像在隱忍什麼似的。半晌，他背對著墨麒，壓低聲音地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蛇打七寸，他不怪墨麒揪住了他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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