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3 更新時間:14-11-26 19:54
冬天天兒黑得早,再搭上是大年三十兒,六七點鍾街上就幾乎沒人了。玩具店老板探出腦袋來往大街上左右看看,瞧人少的跟入夜了差不離,索性叫秦梟去換衣服,讓店裏的員工們也收拾收拾準備下班,回家過年去。
秦梟把腦袋上的大熊頭一摘,也不著急走,過去朝老板要煙,結果老板大方的把兜兒裏那一盒全給他了。
春節前後兒的京城特安靜。進京務工的人幾乎都回老家過節去了,城市人流驟減,就連道兒上過往的車都沒幾輛。偶爾幾輛車出現,也轉瞬間就沒影兒了。都急著回家吃年夜飯,看春晚去呢。
其實每年大家夥兒例行公事似的看春晚,不是因為節目多好看,就圖個熱鬧。一大家子人湊一塊堆兒,要的是那氣氛。
秦梟坐在馬路牙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煙。他也有個家,可惜家裏頭連半個等他的人影兒都沒有,回不回去的都不吃勁。
白子矜到家門口兒一瞧屋裏黑著燈,心裏就涼了半截兒。推門兒進屋,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玉謹也沒在。
這邊兒秦梟還在馬路牙子上坐著呢。他換衣服的時候順手把手機錢包一塊堆兒鎖更衣室的櫃子裏了,壓根兒就沒想過白子矜這天兒會回來到處找他。
那邊兒白子矜打秦梟的手機沒人接,估麼著夏小伍回家過年去了,秦梟應該沒去找他,就給玉謹打過去了。
玉謹這一天就跟在秦梟身後頭搶人家小朋友的氣球兒,能不知道秦梟在哪兒?雖然對白子矜這種差別待遇的行為十分不滿,但還是不情不願的跟他彙報了一下秦梟的所在地,然後扭臉兒跑沒人的地方去化回原形去了。
等白子矜過來的時候,秦梟腳底下扔了得有六七個煙頭兒了。摘下來的大熊頭和熊掌手套兒在一邊兒擱著,身上還套著那身兒毛茸茸的熊皮。叼著煙眯著眼心不在焉那樣兒,頹廢中帶著痞氣,帥得十分呆萌,瞧得白子矜心裏莫名的一哆嗦。
秦梟瞧見白子矜下車朝自個兒這邊兒過來,心裏也是一哆嗦,嘴裏叼著那半根兒煙都哆嗦掉了。趕緊站起身兒:“白爺,你咋來了……”
白子矜瞧著麵前這熊貨愣了會兒神兒,反應過來才撩他一眼,道:“窮瘋了?這日子頭兒也往出跑?”
秦梟嗬嗬傻笑兩聲:“這不以為白爺你得明兒才回去呢麼,我一人兒在家呆著也沒意思。”
白子矜瞪著他不說話,秦梟看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怔了好一會兒,忽然撲過去就把白子矜抱住了。嘴裏“白爺白爺”的撒開了歡兒的叫,別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白子矜讓他抱著,心裏也軟了:“把衣服換了,咱回家。”
玉謹哀怨的蹲在白子矜的車旁邊兒看著這倆人兒在自個兒眼跟前兒“秀恩愛”,恨不得把地撓出個窟窿來!特麼的,這兩貨合著真是不把他當人那!
等倆人兒從店裏出來上車的時候玉謹搶秦梟一步竄上副駕駛,秦梟這才瞧見他。伸手胡嚕他腦袋上的白毛兒:“小玉兒你咋也跑出來了?跟白爺一塊堆兒接我來了?”
玉謹朝他翻白眼:特麼的,老子陪你在馬路上耗了一天了好麼!
甭說現在坐在副駕駛的是玉兒,就算是白毛玉謹坐在那兒也沒法兒阻止秦梟臉上露出笑模樣兒來。給玉謹把車門兒帶上,自個兒扭臉兒美不滋兒的後邊兒坐著去了。先在副駕駛後麵的位置坐了兩秒鍾,又挪到白子矜身後頭。
回去的路上秦梟那張嘴根本合不上。不是問白子矜這個那個,就是自說自話,要不就是咧著嘴樂。反正隻要白子矜看車裏的內後視鏡,絕對不會錯過秦梟那嘴大白牙。
那熊樣兒雖然說不上寒磣膈應人,但也絕對說不上好看來。可白子矜看了幾遍之後自個兒也繃不住了,臉上的神色漸漸柔和下來,連常年沒有情緒的眼眸子裏神色都是軟的。
秦梟說:“白爺你今兒是沒看見,有個男孩兒,一腦袋白毛,可帥氣了。”
白子矜瞟一眼副駕駛上的玉謹,玉謹狼軀一震,扭臉兒幽幽地盯向秦梟,等著他的後話。
秦梟根本沒意識到自個兒已經戳中某些人的敏感神經,自顧自繼續道:“可惜了那一張臉和那好身段兒,那孩子腦子有問題。”
白子矜嘴角噙著一抹笑:“腦子有問題?”
秦梟嗯嗯嗯了好幾聲:“他搶小孩兒的氣球兒,我去跟他講理,他還朝我翻白眼兒。”
玉謹:“……”拿眼神兒問白子矜:我能咬死他麼?!
白子矜瞟玉謹一眼,玉謹立馬兒垂頭喪腦地扭身兒瞧窗外的風景去了。
那邊兒秦梟搖晃兩下腦袋,惋惜道:“上帝他老人家果然是公平的,他給了那孩子那麼好的一張臉,所以一口把他腦子咬沒了。”
玉謹恨不得一爪子勺上秦梟那張臉,把他嘴刀爛了。可惜旁邊兒坐了個白子矜。他一邊兒拿爪子撓車門子一邊兒在心裏感歎:特麼的,老子果然跟這姓秦的八字不合!
到家翻了翻冰箱,除了幾塊兒牛排鹿肉外加一瓶子秦梟老早之前買回來的醬豆腐之外啥也沒有。三十兒晚上八點多,好些地方都關門打烊了,連超市也不例外。
好在家裏有鍋有油,雖然白子矜沒做過飯,但瞧金七做了不少回了,照貓畫虎依葫蘆畫瓢的把油倒進餅鐺裏,過會兒再把整塊兒的牛排扔進去,也湊合著弄熟了。
秦梟也不是個愛窮講究的,白子矜做什麼他吃什麼,沒熟透算什麼?帶著血絲算什麼?沾點兒醬豆腐照吃不誤。
一邊兒吃飯一邊兒看春晚,雖說秦梟其實這些年自個兒也沒把哪年的春晚落下沒看,但今時不同往日,瞧著他身邊兒一塊堆兒吃飯這人他都能樂一宿,就更甭提電視了。
玉謹一直琢磨著怎麼報複秦梟一下,自個兒不能弄死他,還不能好好兒教育教育他,讓他長點兒記性麼?可他今兒跟著秦梟在外麵站了一天,累得趴自個兒窩兒裏一會兒就懶得動彈了。再搭上吃飽了喝足了容易犯困,心裏默念了一句“等老子以後再收拾你”,倆眼一合會周公去了。
白子矜瞧著秦梟那傻樣兒心裏莫名的踏實。陪著他一塊兒看到春晚完,才去洗澡換衣裳。等他從浴室出來,電視裏已經開始演別的了,秦梟斜倚在椅子裏睡著了。
白子矜過去捏他後脖頸子:“樓上睡去。”
秦梟激靈一下子醒過來,瞧是白子矜,揉了揉眼道:“我去衝個澡。”
白子矜瞧他困得快睜不開眼了:“明兒洗也一樣。”
秦梟卻道:“別介,在那熊皮裏悶了一天,我聞著自個兒身上都不是味兒。”
等倆人兒在床上躺下,已經將近淩晨一點多了。秦梟洗了個澡來了點兒精神頭兒,拉著白子矜又說了會兒話,才漸漸睡過去。
白子矜被他攬在懷裏當暖寶,最初那段日子是不習慣過,但時間一長,反倒覺著要是沒人這麼貼著自個兒睡覺才會別扭的慌。
天兒還沒亮,白子矜就被一陣極低的哽咽聲鬧醒了。睜眼瞧眼前這人,還睡著呢,也不知道是夢見什麼了,一直流眼淚。
白子矜伸手去給他擦,結果不擦還好,越擦眼淚越多,還換來秦梟一陣兒低低的嗚咽聲。
白子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吝輩子連孩子都沒哄過,更何況說自個兒麵前這還是個老大不小的爺們兒呢!
秦梟雖在夢裏,但手上摟著白子矜的力度可一點兒也不鬆,這會兒更是把白子矜拽進懷裏鎖得死緊,幾乎是一點兒呼吸的餘地都不想給他留。
白子矜聽見秦梟喃喃地說夢話,等聽清楚了,手上也沒勁兒了,不想再把這熊玩意兒從自個兒身上薅下去了。
其實秦梟也沒說什麼,就是一邊兒哭一邊兒叫他媽。可他媽都燒成灰多少年了?
白子矜的兩條胳膊自個兒就伸過去把這委屈巴拉的熊玩意兒抱住,一邊兒還摩挲他的後背給他順氣兒。一直到他終於不流眼淚,沒聲兒了,動作才停下來。
可還沒等白子矜合眼再睡過去呢,這熊玩意兒又不老實了。一隻手狠狠箍著白子矜的腰,另一隻手從他脖子下邊兒穿過去,愣是把他腦袋扳過去跟他來了個臉兒對臉兒。兩條腿也不歇著,一勾一盤一絞,跟隻樹懶似的纏在白子矜身上。
看著離自個兒的臉不到一公分的這張俊臉,白子矜唯一的感覺就是無奈。他能感覺到秦梟呼吸時的鼻息,吸氣還好,呼氣時那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臉上,有點兒癢,感覺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秦梟睡餓了,還是白子矜嘴唇上有肉味兒。反正最後的結果是還處於深度睡眠的秦梟在夢裏一口咬住了白子矜的嘴唇。
白子矜當時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從眼眶子裏掉出來了,但愣是沒敢把他弄醒嘍。白子矜心裏隱隱有一種感覺,他覺著,如果自個兒現在把這人弄醒了,那絕對就完蛋了。肯定不是被他訛上就是被他賴上。所以今兒這虧,自個兒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往肚子裏咽!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被秦梟訛上賴上早就命中注定、遲早的事兒了,真心不在這麼一兩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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