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1 更新時間:14-12-12 23:05
琅鈴有些無措,這個時候季熙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起來。”季熙然蹙著眉頭,再次開口道。
琅鈴木木地照做,慢慢扶著牆壁站起身來,剛直起上半身,感覺到有東西往下滑落,這才想起來剛才將那盆花裹在懷裏呢。慌忙伸手去接那盆花,卻發現腿腳早就麻了,不免重心不穩。
一隻有力的手將她穩穩扶住,另一隻手剛好接住順著她衣裙向下滑的花盆。季熙然輕巧的抬手,將那盆花遞回了她的手裏。
“多謝季世子。”琅鈴感激又尷尬地看了他一眼,發現自己竟然鼻音這麼重。今天的他不像以往麵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而是一直微蹙著眉頭。
季熙然沒有說話,瞥了一眼她身上單薄的衣裳,摸了摸身上那件披風,解下來,披在了她的肩頭。
琅鈴一震,有些吃驚,她沒有料到季熙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在她印象中,他總是飄逸出塵,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但是這樣的舉動,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他們之間,她是妃嬪,他是朝臣。琅鈴慌忙要將那件披風摘下來還給他。
卻聽他淡漠地開口道:“此刻沒有別人,你不必擔心他人閑話。再說,你是寵妃,我不過也是擔君之憂罷了。”
琅鈴看他神色間一片光明磊落,遂覺得自己有些小氣了,止住了摘下披風的舉動。
不過他的話是在諷刺她嗎?寵妃……琅鈴將那盆花攏進披風裏,不讓寒風侵襲到它。
季熙然凝著她的小舉動,眸光有什麼微微閃動。
“季世子是在諷刺琅鈴嗎?本宮此刻不過像是個躲在宮牆邊哭泣的小宮女而已,實在不敢當寵妃的名號,讓季世子笑話了。倒是季世子,這麼晚了,怎麼會出現在這禦花園裏。”她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一點諷刺,反倒因為濃重的鼻音而顯得有些虛弱無力,夜色下,她的眸子裏光亮點點,卻倔強地帶著笑意。
本來是打算進宮找皇帝商量一些事情,想要邊走邊理清想法,所以挑了禦花園這條路,初冬的天氣並沒有太多人會來這。奈何遠遠就看見她失魂落魄地跑過來,以為她要回宮,想確認她安全回宮再走。哪知跟在她後麵,看她在這花園裏兜兜轉轉了許久,像是迷失了方向一般。直至天色暗了,她蹲在牆角嚎啕大哭時,他才走了出來。
看她從堆雲殿的方向來,就猜到她是為了誰如此,本不想打擾她。
季世子眸光深了,“娘娘可記得,在塞北的時候,微臣曾說過人本就是脆弱而害怕孤獨的。既如此,微臣又怎會笑話娘娘。”
琅鈴想起那次在森林中遇見雪狐的情景,那時是他解開了她心中糾纏多日的結。琅鈴微微垂了眸,放下了心中的戒備,“本宮失言了。”
“微臣逾越,既然今日遇見這般情景,倒是有幾句話想對娘娘說。”季熙然盯著她道。
“季世子請講。”琅鈴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他會說什麼。
“娘娘貴為貴妃,錦妃離宮後,已經是無上榮寵了。娘娘此前身為樓蘭的公主,不遠千裏,遠嫁而來,必定有自己的覺悟和責任。微臣雖為男子,亦佩服娘娘的決心與堅韌。但若以後,娘娘受了委屈便這般旁若無人的哭泣,要讓宮中人如何揣度呢?而娘娘以身促成的大泱和樓蘭的友好盟約,豈不會危於人言。”
季熙然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琅鈴猛地一顫,的確,她太過莽撞。這宮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眾口鑠金。這段日子,她陷入自己對白灼辰的感情中不可自拔,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除了成為他的妃子,她還是來自異邦的公主,她是和親的象征,甚至是樓蘭和大泱契約的紐帶。她的一舉一動,所有對這場政治婚姻好奇的人都在盯著。她不能這麼自私,這具身體給了她新的生命,她也必須擔負起這個身份賦予她的責任。
想到這裏,心中突然有些釋然,仿佛從一個混沌的深淵中跳了出來,整個人不再感覺到沉重得喘不過氣了。因為,除了傷心,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琅鈴不禁再次抬眸打量著眼前這個遺世獨立的男子,每一次他似乎都在她最迷惘的時候出現,幾句話點醒了他。難怪清語會被他吸引吧。
季熙然並沒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淡淡微笑著回望著她。此刻琅鈴才發現,他眼眸中也不盡然是她認為的冷漠和孤高。
“季世子,本宮也有幾句話想對季世子講。”也許他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隻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罷了。
季世子看了她一眼,隨即微微低下頭,“微臣洗耳恭聽。”
琅鈴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此時也許本宮不該插手,但是……”
“娘娘是要說清語公主的事嗎?”季熙然輕聲打斷她,表情卻沒太多的變化。
有些驚訝的倒是琅鈴,她點點頭。
“微臣請娘娘轉告清語,承蒙公主錯愛,微臣無福消受。”
琅鈴見他神色嚴肅認真,也並無絲毫的不悅之色。“如此,本宮明白了,不過清語還隻是個孩子,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希望季世子還是親自告訴她。”琅鈴亦正色道。
那個孩子的愛很單純,即便知道會受傷,然而琅鈴還是答應了幫她。也許每個女子都是這樣慢慢地懂得到底情為何物吧。
季熙然微微蹙了眉,思忖了片刻,點點頭。
琅鈴道:“冬節的那天,宮中舉行宴會,還請季世子到時候前去清江池。”
季熙然拱手行禮:“微臣知曉,天色不早,微臣該出宮了,娘娘也早些回宮吧。”
琅鈴微微屈膝回禮,望著他轉身的背影,依然一襲白衣若清風朗月,琅鈴忍不住低聲喚道:“季熙然——”
季熙然身形微頓,返身看著她。
“我現在是以琅鈴的身份想問季熙然你”,撇開彼此的身份,季熙然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她的話。
“真的沒有可能嗎?還是你沒有敞開過你的心?”琅鈴道。
他微微一愣,隨即清冷的臉上弧光薄薄,笑著搖搖頭轉身消失在宮牆的盡頭。
琅鈴望著那一團漆黑的方向,仿佛剛才那個男子走進了另一個黑暗的世界一般,歎清語豆蔻年華卻無可奈何終要哀愁。
風起得更緊了,琅鈴攏了攏肩上的披風,朝夜色中生花殿的方向走去。
禦花園中隻剩下淒清的夜色,並無半點月光。一抹明黃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走到那斑駁的宮牆前,“砰——”,牆壁脫落下一塊,那牆壁上的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還在想他會不會把話說得太重了,從她搬離堆雲殿起,他心中就微微的煩躁,也許這段時間,他竟習慣了回宮看見她的身影。
遣散了身邊的暗衛,一個人去了她的生花殿,卻發現她沒有回宮。在禦花園中終於發現她的身影,卻看見季熙然扶住了站立不穩的她。而季熙然搭在她肩頭的那件披風,她既然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白灼辰此刻的眸色晦暗,冷若冰霜。琅鈴,你似乎忘記了你是朕的女人,你對別的男人伸出手從不拒絕嗎。
難怪她曾笑著跟他說,她不意外清語會喜歡上季熙然這樣的男子。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看她哭得滿眼通紅,那般柔弱的樣子真是惹人憐惜。可是她卻從不曾在自己麵前這般小鳥依人過。
季熙然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原本苦悶的臉竟然一瞬間變得輕鬆。他們倆就那樣旁若無人的四目相對著,神色認真的說著什麼。琅鈴,朕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魅力,連在朕身邊多年的季熙然,你也能……朕,真是太小看你了。
“哈哈哈……”他毫無預兆的笑起來,那笑卻像是壓抑著震天的怒火。他突然咳嗽了一聲,修習多年的禦心術竟然在這個夜晚破功了,他竟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引發了內傷。
抬手拭去唇角的殷紅,他飛身點足,身影消失在宮簷深處。
他的身後是其實還有一雙神情注視的眸子,內心恐慌地想要確定他是不是去找琅鈴了,卻讓她在這裏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偌芙的眼神中暗流洶湧。
雖然對白灼辰的反應,她驚痛、害怕;然而現在她卻確信了白灼辰已經懷疑琅鈴和季熙然的關係了。
也許白灼辰冷靜後再想,或許不會懷疑他們。但是偌芙現在沒有選擇了,她必須把這罪名坐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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