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不負

繁華如故  111 最後的他

章節字數：3041  更新時間：15-02-26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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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淒厲地照亮天邊的殘月，蓮華的笑如曇花，有種隨時會消失的淒美。

    “新娘子的喜帕隻能由夫君掀開呢，真可惜……”蓮華蒼白的眉眼強忍著鑽心的劇痛，將內心的不舍隱藏在苦澀的笑容後。

    他躺在她的懷抱裏，看著她為自己哭紅了眼睛，高興卻也心疼。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也許愛上的是她無憂的笑容……所以，怎麼忍心看她哭呢。

    三個月的朝夕相處，他無奈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掩飾，殊不知早在大泱去迎娶她的時候，他便從看出兩年後的她早已不同。那深沉柔藹的眼神中是少女的戀慕，他知道她愛上了別人。

    隻是有時候人是自私的，他想，既然命運給了他機會，他願意試一試。三個月，對於對的那個人來說，可以一眼萬年；然而不對的人，即便三年又三年，她始終不會幸福。直到這一刻，突然有些可悲的慶幸這樣的結果，至少能還她自由。

    “藍兒，記得我昨天說重華宮的長老們送給了我們一件大禮嗎？”蓮華的眼中是滿眼的不舍和眷戀，貪婪地凝視著頭頂的人。

    幼藍點點頭，她想做些什麼，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蓮華的生命一點點的流逝。

    蓮華的聲音顯得微涼，“在匣子裏，你打開看看。”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了。

    幼藍的一隻手顫抖地放開蓮華，拾起裝著那些紙片的匣子，撥開那些綴著墨跡的泛黃紙片，指尖觸到一個冰滑堅硬的東西。

    一顆閃著奇異光華的碩大珠子靜靜出現在眼前，珠子裏仿佛有什麼東西，但又看不分明，幼藍疑惑的望向蓮華，卻看見他疲憊的臉龐好像隨時會睡過去一般。

    “蓮華……”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好像小女孩在撒嬌一般，不準他沉沉睡去。

    蓮華強撐開眼簾，蒼白的一笑，“現在聽我說……”他微頓了一會兒，仿佛在凝聚最後一點力氣。

    “樓蘭千百年來一直繁華富庶，周邊鄰國無人敢犯……”蓮華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時空飄來，幼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和她說這些。

    “大泱和樓蘭一直勢均力敵，卻世代和親……這是因為相傳樓蘭信奉月神，得神靈庇佑，且樓蘭皇室擁有一樣上古神器——遷神咒，能保一國千年不破。”

    幼藍下意識地看向懷中的匣子，蓮華閉了閉眼，肯定了她的想法。“沒錯，遷神咒是真的存在的。”

    幼藍瞥向一旁眸中閃過一絲一樣，這轉瞬的情緒沒有逃過蓮華的眼睛。她心裏的那個人，難道是他？所以在得知遷神咒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擔心那個人的處境。

    “但普天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即便是樓蘭皇室幾千年來也不敢使用它，因為……”蓮華的聲音喑啞，毒藥蠶食著他的生命，“因為開啟這遷神咒，需要獻祭靈魂，這個人的靈魂將會遭到詛咒，生生世世都坎坷困苦，不得善終……相當於一個國家的厄運用個人的命運生生世世的償還。”

    這對於立咒的人來說，太過殘忍。遷神咒，遷神……取這樣的名字，是因為連神靈都會遷怒嗎……然而，為什麼世間還要存在這樣的東西呢。

    幼藍心中鈍痛：“為什麼……要把遷神咒給你？”宮外肅殺的風和遠處被火光映紅的蒼穹讓她隱隱明白了蓮華話中的意思。

    “藍兒……你該知道這本是我的職責。”蓮華知道她已經明白。

    “不——”幼藍觸電般的放下那個匣子，“蓮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怎麼能……”她有些語無倫次，對蓮華剛才說的一切感到毛骨悚然。

    她重新摟住蓮華，想要攔住他不斷消失的生命。怎麼辦……怎麼辦……耳邊所有的聲音仿佛全都消失，隻有一個聲音在心中急切的呐喊，怎麼辦……然而恍惚間，腦海裏卻出現了玄澈的影子。

    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呼喊：“玄澈，我該怎麼辦……如果你在，是不是可以救蓮華……”

    無力感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她第一次覺得覺得這般的絕望。她緊緊地抱住蓮華：“蓮華，我好害怕……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她的聲音緊繃得好像隨時會斷的弦。

    偌大寂靜的宮殿陡然一聲巨響，她本能地一顫，將蓮華摟得更緊，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的眼神中又湧起了要誓死保護蓮華的狠意。

    一個頎長的身影從打開的殿門中走出，夜色下就像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死神一般。幼藍瞪大眸子地盯著那個人所在的方向。對方也看見了他，腳步略作了停留。

    這時從他身後又走出許多人，其中有一人朝她急急奔來，從暗影裏走出，殘冷的月光照亮了那人的臉龐。

    幼藍緊繃的心陡然一鬆，是年大哥！

    “年——”當那個第一個出現的身影慢慢從陰影下走出時，幼藍的聲音哽在喉嚨，久久不能發出聲音。

    那張如天工雕刻般、裹著血腥殺伐氣息的臉，她沒有想過平生還會再見到。

    他筆直地朝她走了過來，在她身前緩緩站定，他濃黑深沉的眼眸含著戾氣，殷紅的血弄髒了他的衣袂。他就像從前一樣，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這樣的場合下見麵，她竟連如何自處也不知道，本能的閃躲他的目光，淚直直地垂落。

    然而這一切，卻都看在蓮華的眼裏。隻一眼，他便明白了。原來……是他。

    即便三個月，那麼多眼，他從未看過她此時的眼神，那樣的複雜，卻泄露了她所有的心思。也罷……總是他們相識在先的，他隻願當初能更早遇見她。

    “幼藍。”一貫清冷的口吻，玄澈鎖眉看向地上的人兒。這張曾經想見又害怕見到的臉就在眼前，然而她身上鮮豔的嫁衣卻刺痛了他的眼睛，還有她懷中的男子，竟像是她最最心愛之人。

    那麼他呢？才三個月，就已經不認識他了嗎！難道他們之間三年的光陰就這麼被短短三個月取代了嗎！她竟然連和他說一句話也不肯。

    心中的怒火傾天覆地，他微微抬起手中的孔鸞劍，指向她，冷聲命令道：“起來。”

    抬頭看著那直指自己的鋒芒，幼藍的心疼得滴血，就在剛才，她還在幻想著他的出現，能救蓮華。此刻他真的出現了，卻不是來幫自己。

    她腮邊聚起一個笑，冰冷蒼白的眉眼，烏黑的青絲，血紅的嫁衣，在這一刻，這冷然的笑竟有了絕代風華的魅力，“如今你已貴為皇上了，幼藍該道一聲恭喜。但幼藍如今已是樓蘭人，陛下無權命令。”她盡量不讓聲音泄露自己的痛，她隻想他快些離開這裏，留給她最後的尊嚴。

    玄澈的眼眸愈加暗沉，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好一句“恭喜”，她稱他陛下，卻不願意喊他的名字。

    “陛下也應向幼藍道一聲‘恭喜’，因為……”她咬住發顫的嘴唇，咽下眼淚，“今天是幼藍大喜的日子。”不是嗎？他終於親眼看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當初絕決地讓她代替羲和和親。

    “年幼藍！”他怒吼一聲，他想衝上去撕碎她身上那件嫁衣。

    “藍兒……”懷中的人低低出聲，心痛地看著她死咬著的嘴唇，為什麼要口是心非呢，“和他回去吧……回大泱……”他不願再看她傷心。

    蓮華已氣若遊絲，聲音低到幾乎不可聞，幼藍俯下頭，聽他說：“你還記得我的願望嗎……我死後……拿我的靈魂獻祭遷神咒，保住大泱，阻止這場戰爭，快樂地待在他身邊。”

    淚水滴落在他再無聲息的臉龐上，他仿佛沉睡的臉讓幼藍頭腦一片空白，“蓮華……你在說什麼啊？”為什麼直到最後一刻你都在犧牲自己呢。

    “小妹，蓮華他已經……你快跟我們走吧。”年清揚顧慮著身後越來越近的兵甲之聲，而今天這一幕卻是兩人重逢的最壞的場麵。

    幼藍完全聽不到年清揚在說什麼，她將臉龐湊近蓮華的鼻尖，感受到細微的氣息時，她本已空洞渙散的眼眸又兀地綻放出光彩，“大哥，他還活著呢，你看，他還有呼吸，蓮華不會有事的。”

    看著她失神幾近崩潰的樣子，玄澈一把上前，俯身扣住她的手腕，就要強行將她拽起，他雙眸血紅，“我知道你恨我，但今天我死也要把你帶回去！”

    幼藍一邊拚命的對抗著玄澈霸道的力道，另一隻手緊緊地摟著蓮華不願意放開。她淚如雨下：“他還沒死，我怎麼能丟下他……”

    玄澈緊抿著嘴唇沒有回答，手上的力道卻在加大。

    幼藍驚恐地向年清揚求助：“大哥，你幫幫我，幫幫我救救蓮華，他真的還沒死。”

    年清揚想要開口，卻被玄澈陰鷙寒厲的神情震懾到。的確，他們斷然沒有救敵國王子的道理。

    手腕上的力道幾乎將她捏碎，她看著雙眸緊閉的蓮華，絕望的喊道：“我跟你回去“，她眉眼冷冽，“但條件是帶上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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