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29 更新時間:14-12-08 18:15
梁媛兒的哥哥是一個直爽的人,他不但直爽,還很善良。
所以阿皓很喜歡他,阿皓已決定交他這個朋友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成為他的朋友的,阿皓活到如今,也並沒有多少個朋友。
但自從遇到他以後,阿皓就已下定決心,從此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多此知音。
當然,阿皓認定他這個朋友,也不單隻因為他善良直爽的性格,也不單隻因為他和他妹妹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
還因為他並不像他妹妹般老攔著自己喝酒,不但不攔,他還經常陪自己痛快地喝,開懷地喝。
單就這一點來說,阿皓實在對他太滿意了。
人生黃粱溫珂夢,浮沉千愁萬緒酒。
人生本來苦短,何況千愁萬緒又太多,酒不失為一劑解憂的良藥,不失為一種萬能的麻湯。當一個人背負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他很容易便會愛上酒,如果在他縱情狂歡,醉夢迷生的時候,旁邊有一個人能陪著他喝,陪著他醉,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沒有多少人能描述出來,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如果不曾與朋友彌生同醉過,是絕不可能理解這種感覺的,甚至連想象也想象不出來。
阿皓就是這縱情喝酒,醉夢迷生的人,梁媛兒的哥哥就是那個與他彌生共醉的人。
現在,阿皓又在屋外竹墩前喝著酒,梁牛欄又在那裏陪著他喝。
梁牛欄就是梁媛兒的哥哥。梁媛兒的哥哥正是梁牛欄。
據說他出生在村尾的一處牛欄裏,由此而得名。
夜已近五更,遠處傳來孤寂而蒼涼的狼嚎聲,狼嚎聲中還夾雜著有規則的蟬鳴聲。
這一切無疑更襯托出這夜的靜寂。
無月的夜,靜寂的夜,蟬鳴狼泣的夜。
阿皓的心情又何嚐不應此景?他的心又何嚐不孤寂?何嚐不悲涼?
不但孤寂,不但悲涼,還很無助,很迷茫。
所以,他一直在喝酒。他從入夜到現在,已足足喝了四壇酒。
這酒雖不是什麼好酒,甚至還有點苦澀,但畢竟也是酒。而且是每壇一公斤,濃度極高的烈酒。
如此烈酒,如此份量下肚,天下恐怕沒幾個人能不醉的。
但阿皓卻偏偏未醉,如果他醉了,那他現在手裏捧著的第五壇又是什麼?
梁牛欄也沒醉,他喝得可不比阿皓少多少,今夜他起碼也喝了六斤多。
天下竟有如此酒量的兩個人。
酒壇很大,壇麵貼著一張四方形紅紙,紙上有一黑字:“梁”。
阿皓正舉著它,仰首對天,任壇裏的酒水灑向嘴間,流溢滿麵。
一旁的梁牛欄也不說話。事實是他們從入夜到現在,都沒說過幾句話。
他們隻是喝酒,一直在喝。
就能麻醉人們的心靈,減輕人們現實中的煩惱和憂愁,能使處在迷茫、無助、憂愁、煎熬中的人們得以短暫的安寧,得以片刻的解脫。
如果說,阿皓這樣拚了命地喝,實在是因為他背負了太多,背負了太多煩惱,太多憂愁。此際的他確實太無助,太迷茫。
那麼梁牛欄呢?他這樣拚了命地喝,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就隻是為了陪朋友一醉?
當然不是!他胸中的苦悶,有誰能知道?
終於,在他這壇酒飲盡之後,他把大酒壇重重地摔往地上,酒壇應聲而碎。
他凝視著阿皓,眼神出奇的堅定,道:“你必須娶我妹妹!”
“乓、嚓”一聲,阿皓手裏的大酒壇滑落,壇碎,酒灑遍地。
阿皓明顯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確實已大大的吃了一驚。
他的眼神很堅定,他並沒有醉,這絕不是開玩笑。
阿皓回視著他的眼睛,對望了好一片刻,才回道:“為什麼?”
梁牛欄道:“不為什麼,總之你一定得娶她。”
阿皓更加不解了,又問:“非娶不可?”
梁牛欄道:“非娶不可。”
阿皓嘴角露出了標誌性的壞笑,無奈道:“那如果我說不呢?”
“我就殺了你!”說這話時,梁牛欄的眼神已離開了阿皓,仿佛已到了遠方。
“非殺不可?”阿皓仰望著無星無月的天空。
“非殺不可!”梁牛欄堅定地答道。隻見他大而深邃的眼眶裏,分明多了一層厚厚的水霧。
阿皓心頭一愣,頓了頓道:“那你就殺了我罷,反正我這條命都是你們救回來的。”
“況且這江湖中要殺我的人本來就很多,若是死在你的手裏,也總比死在那些人手裏好些。”
阿皓的壞笑裏,難掩那一份孤獨與憂鬱。
梁牛欄沒有再說話,轉身,頭也不回的朝屋內走去,邊走邊道:“我會的,如果到時候你不娶她,我定會殺了你。”
望著他漆黑而高大的背影,阿皓隻是莫名地笑著。然後仰首望天,又從地上抓起了一壇酒。
天還是漆黑一片,還是無月。
無月的夜,靜寂的夜,蟬鳴狼泣的夜。
那一夜,是阿皓最後一次與梁牛欄飲酒了。那也是阿皓最後一次與他說話。
三天後,當阿皓再次看見他時,他已不能飲酒,不能說話。
因為,他已經死了。
他死得很慘,手筋腳筋俱已被挑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連舌頭也被連根拔起。
他無疑是受了一種慘絕人寰的非人酷刑,讓人給生生折磨死的。
他的屍首是在城裏被人發現的,當官府裏的衙役把他送回來時,他屍身上的血早已幹枯凝結,屍身早已僵硬冰冷。
很明顯,他並不是今日死的。很有可能他就死在三天前,死在那一夜之後。
殘破的茅屋,無星無月的夜,昏沉的燈火,悲痛欲絕的少女。
梁媛兒的雙眼已哭腫,她的精神已有些恍惚,她又倒下了,倒在停放著她哥哥遺體的草架前。
今日她至少已倒下了五次。
阿皓忙上前扶住了她,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膝上,喂她喝了一碗糖水。
過了好一陣,梁媛兒才又醒過神來,可這一醒過神來,看著自己哥哥冰冷僵硬的屍體,她還是無法自禁地繼續哭泣,繼續流淚。
像她這樣一個久居深山的少女,當她失去了自己相依為命,如父如兄般的哥哥,尤其是當她哥哥還死得這麼慘不忍睹的時候。她除了哭泣,除了流淚,又能做什麼?
她當然什麼也做不了,她終究隻是一個久居深山,以砍柴為生的弱女子而已。
但有一個人卻能做些什麼的,不但能,他還必須去做,因為他本就還欠著這兄妹倆一條命。若沒有這對善良的兄妹,他早已死了。
他就是阿皓。
此刻他的心又何嚐不在絞痛著呢?正如梁媛兒的傷心欲絕,他的內心,其實也已在滴淚。
不。不單隻滴淚,那似已是在滴血!
夜更深了,天空中並無繁星,更無月。
破茅屋裏,梁媛兒仿佛已哭得脫神了,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因極度浮腫而顯得更大了,就像是兩顆巨大的紅血珠一般。
她已不再哭泣,隻是呆呆地跪在草架前,呆呆地望著哥哥。
今天一整天的時間裏,阿皓都在說著安慰她的話,直到如今,阿皓的口也說幹,詞也欲窮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亦或是聽不聽得進去,阿皓還是一直換著言語來安慰她。他總希望,她能多聽得一兩句進去,能稍微減輕一下她的痛苦。
如今看她逐漸平靜了下來,阿皓終於開始做他必須要做的事了。
做什麼?
報仇。
找誰報仇?
不知道。
所以現在他必須問,問平靜下來的梁媛兒一些事。因為他隱約感覺到,梁牛欄的死跟她有關。
甚至,跟他自己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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