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座)關雪茗:覆滅的詩史緋色的翼,繼日的藍星占據了日光的鋒芒  (9)艾陵太守太史令

章節字數:4221  更新時間:14-11-01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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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清涼氣息夾雜著雨後的泥濘,雪茗換了一身比較正常的衣服,用手中的關丞相所簽發的令牌挨個門牌找關龍逢的地址。

    早早盛開的舍子,在牆邊零星放出如火焰般的枝條,還不願謝瓣的橘子花飄來鮮嫩的香氣,曾經聽說過盛唐時的長安秋色,知道那種憧憬中的浩瀚與輝煌,與深淺不一的高貴的鵝黃色,殊不知早在夏朝的陽夏就已經有這麼美麗的景色了,整個城市顯出無比和煦的鵝黃色,就連天邊那剛剛綻晴的淡藍色也被一抹黃昏所渲染,狹窄的街道之內沒有奔跑的路人,沒有疾馳而過的馬車,有的隻是零散的路人漫不經心的翻閱著手中的竹條上的文件,奔走在陽夏與其鄰城商丘,河陽,安陽,鳴條的大街上。

    晚飯之後,婦女們借著月光在月下如複仇般的痛打著手中的丈夫滿是汗與泥的衣物,陽夏市區之外,扛著鋤頭的稀疏人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而趕考的秀才,背著大大的行囊趕赴趙梁的官邸領取文憑。

    夜色漸濃,在街道上也僅僅隻剩下雪茗一個人,早就聽那些宮裏的老婦人說,在夜晚女子不要一個人行走在大街小巷上還明目張膽,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後的小混混衝著腦幹就是一棒子,然後送進酒樓做小姐。

    走了有些時候,出了長傾宮,可沒想到陽夏城卻是出奇的大,遠遠的望見夯土的城牆上士兵立著的兵器,城內多多少少有一些巡邏的人左衝右撞,哼,現在趾高氣昂,等不了多久姒履癸那活祖宗又得領兵出征,然後又全死在外麵!

    有些看似比較龐大的房屋,仆人躡手躡腳端著銅殼的燈籠,點起油燭掛在朱紅丹砂的家門柱上,兩個燈籠代表的是地主,四個燈籠就代表的是官員了,而雪茗眼前的這個竟然左右各掛三個燈籠,六個燈籠代表什麼呢?

    抹了油的金屬銅絲在蠟燭裏外的金光下亮晶晶的,像隔了水來看星辰的閃爍,照的朱紅色的門柱顯出富貴的氣質。

    “你是誰家的女人?這麼晚了還在這裏做什麼?”仆人竟敢厲聲問雪茗來路,而且,貌似這個時代對女性,除了女人沒有別的稱呼,難怪比孔子誕生還早將近千年,簡直是未開化般的粗魯,不過,與日本的江戶時代竟有出奇相似的地方。

    大門內三三兩兩的小石柱上放著油燭,在草地的墨綠的包圍下閃爍出橘黃色卻類似於精靈的眼睛。

    “這個,令牌,你們認識麼,還有,為什麼你們這裏要掛六個燈籠,你們買豬油不要錢的麼?”雪茗反問道,不過令牌上的金文估計仆人這種級別的也不怎麼認識,問了大概也是白問,雪茗輕歎一聲。

    “大膽,不知道你這牌子上是什麼,不過你可知道我們的主人是誰嗎?”一個仆人穿著灰色的背心,用不成熟的聲音說道,那聲音與勾曜類似,都是未成年的孩童。

    真是狗仗人勢,雪茗低喃道。

    “是關丞相大人,是陽夏城的諫正長!”

    “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麻煩你們進去稟告他一下,說他的幹女兒在這裏等他。

    仆人換了眼神,交錯走開,小跑幾步便消失在庭院中。

    中原的雨季八月,總是比較清寒的時候,然而這些小石柱的油燭卻感受到一絲莫名的醉意,像是飲盡了幾杯以上的烈酒,在這裏,酒的品種可是多種多樣,而且每一種的度數都是現代無可比擬的極高。

    真想完成任務帶回現代,三千五百年前的酒,那滋味大概比茅台還要高上幾千倍吧?

    庭院內的擺設有幾分日本的味道,但雪茗明白,這是三千五六百多年前的中國,木質的門欄木質的地板,木質的窗格上青銅的窗關,雕刻著一些不認識的花,石柱呈三角形排列開,每一棵石柱上都擺有一隻銅蟾,蟾口中一隻小小的蠟燭閃著光,照亮了銅蟾的青色身體,經過硫化處理的青銅,果真在蠟燭的高溫之下依舊不會生鏽,在雨季見不得一絲鏽蝕的樣子,這是現代的技術也無可比擬的智慧。而庭院中零零散散的幾顆竹子,有的好像是被誰砍去了一截似的,難道,這個時代的書寫工具就是這些竹子?

    不愧是文化人,寫字的工具可以就地來取,不過貌似對於這些竹子來說可並不一定是自願的。

    低頭摸索著這片神秘的府邸,竟不知撞到了某個人的肩膀。“你在找什麼?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嗎?”聲音比較柔,但絕不年輕,類似於江蘇的口音,雪茗抬頭一看,一位鵝黃色的高帽男子正站在她的麵前,男子麵頰清秀,梳著到脖子的長發,但在當時卻是短發,雙眼眼袋微微下垂,正方形的臉龐上看不到一絲的汙穢,白皙的是多少女孩子所夢寐以求的麽樣,可,這卻是一個男性。

    與那關丞相那瘦老頭子截然不同的表情,男子轉身走向石桌,用手中的鑽火弓使勁摩擦,摩擦出火花從青銅蟾蜍的口中取出蠟燭,點燃,再放回去,瞬間,半個庭院都明亮起來了。

    “現在可以找了,看到貴客卻沒有迎接,沒有為貴客點上蠟燭,實在是這些仆人的失職。”男子鋪好墊子,抖摟下袍子便穩穩的坐下了,一旁的丫鬟連忙端來茶杯。

    男子鵝黃色高帽之上看似價值不菲的翡翠簪子與紫色的絲綢的纓帶相互照應,銀白的漢服像是剛剛取下的棉花般純白。

    本就白皙的麵容再配上白的耀眼的漢服,這是讓多少女性都咬碎牙也趕不上的節奏,再加上那一句句讓人肉麻的問候,親切的讓人不由得感覺此人還是不是男性?

    早聞當時的中原男人與女人分工相當明確,可此人明明長著男性的個頭卻有一種女性的儒雅,是南方人?

    大概不是江蘇口音,之前在廣陵聽過純正的江蘇話,那種聲音比這種要清脆的多,也要清晰的多,而這種聲音較為模糊,而更加細膩,像掉進了棉花堆裏,一不小心就會被弄一身癢癢。

    “忘了說了,關丞相出門辦事之前,這裏由我來負責待客,認識一下,我複姓太史,字保憲,單名一個令字,是艾陵的太守,這是我的令牌,請您過目。”

    好像,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遇到不認識的人先看令牌,難道這個時代能夠不看人先看牌子?好像之前聽過歐洲有一個崇尚魔法的民族,他們分貴賤是數帽子上有幾顆星星,那是不是,在夏朝,也能根據某種東西來評判一個人?

    “給小姐看茶!”一聲令下,好幾個仆人們,端著托盤的,抱著茶具的,瓷杯的,端著開水的,紛紛走過來。

    這是要表演茶藝?貌似感覺這個時代的禮節也不是這麼簡單粗俗了,他也有細膩的東西。

    “家鄉的陋茶,名目舍葉,請過飲。”那太史大人規規矩矩的遞上茶,不過,雪茗是現代人,自然喝不出茶的味道,就是唯獨感到茶葉在口中難以下咽,根脈吸出的汁水苦的像苦膽。

    “這是什麼茶葉。”“忘川草,俗名舍子,就是地上這種,不過,在中原,舍子開的總是比較早,在艾陵,舍子是申月的月花,是象征性的吉祥草。”

    “舍子,舍子不是有毒嗎?”雪茗想起之前看過的一篇說南方的十字花科的針葉肥花的花草都是劇毒,但為什麼,太史竟然微笑著說這是吉祥?

    “確實,舍子的毒性能夠使人迷失心神,心魂不定從而奪魄蝕腦,但請放心,這種茶葉已經經過銅鍋的沸煮了,毒素基本上全部在湯裏了。”

    “湯呢?”“倒了”湯在當時就是熱水的意思,不過,第一次聽說舍子能夠衝茶,難道,在這個時代,越是有毒的東西就越受歡迎不成?

    “談正事吧,到底有什麼事情?”“這麼快就想進入不愉快的話題了,不過也好,我喜歡爽快的人。”太史臉上露出不寒而栗的微笑與剛剛帶著熱度的熱情截然相反。

    “王與你,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個從廣陵野外帶回來的沒有身世的女子,能夠明目張膽的以關丞相之幹女兒自居,並堂皇的住在宮牆之中衣食無憂?你,到底是什麼底細。”

    “如果你想說的隻有這些,那麼很抱歉,我看不懂你們的文字,也不懂你們的風俗,但。。。”“但什麼?”太史的眼神變了顏色,說話的語氣從沸騰的溫柔變成了冰窖,極寒的壓力之下雪茗打出了最後的底牌。

    “幫助,大王,統一九州。”本以為太史會在聽完之後笑的人仰馬翻不省人事,或者像勾曜一樣用不成熟的語氣說些大逆不道的不經大腦的砍頭的話,可誰知,太史竟然出奇的鎮定。

    “九州歸夏已是可操之定局,棋盤之兩三之利,而非空談,曾經,聽到這樣的說法我也感到奇怪,不過,如今聽到我隻能說,我應該嘉獎你,應該說大王應該嘉獎你。”

    話鋒一轉“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你的身世?”“我沒有家。”雪茗咬了咬牙。“那應該去庶察司報道,而不是賴在宮裏白吃白喝。”

    “庶察司?”“不用擔心,我在那裏有關係,並且,司長可以聽命於我,我可以為你找一個好的差事,比如說,每天從早到晚不停地澆田,不停地摘茶,供應全城的茶葉市場。”雪茗第一次感到這個時代的恐懼,司長,在當時也就是廳長之類的級別,既然能直接命令司長,那麼太史的級別絕對非同小可。

    “你是什麼官職?”雪茗換了個話題反問道。“不要轉移話題,這樣,在一個月之內,在我還沒有領受任務之前,做一些事情證明你的用處,否則,我與庶察司的司長的交情足以讓你嚐嚐對於閑人的懲罰,陽夏城裏沒有閑人,也不會允許有。”

    “你一定會感到疑惑吧,為什麼我有這麼大的口氣。”“當然。”“因為我的官職是左丞卿,兼任艾陵城的太守。”雪茗聽後,頓時感到眼前的人無比高大,以至於再也無法直視他那張臉。

    左丞卿,大概類似於現代的副總理,國務卿等等,而太守則等於是市長一類的級別,然而在這個時代,誰也想不到一個統一中原的國家的副總理會與一個普通庶民對話並敬茶。

    清冷的月色更加濃重,庭院中的竹子披上了銀藍色的青霜,屋裏飄來一股濃濃的刺鼻的味道,類似化學試劑爆炸後的煙味。

    沉默了不久,屋裏的幾名仆人抱著壇子,拎著壺柄緩緩走來,酒壺內的氣體飄出,在月光下凝結成刺鼻卻濃厚的氣味。——一壇子白酒。

    “酒熱好了?”“是的,按您的吩咐,已經燒開。”語畢,仆人站在一旁,做出將要拿碗盛酒的姿勢。

    “喝酒嗎,熱的,這種天氣,就是喝點酒才不至於受涼。”太史的語氣又變的溫柔了下來,變了另一種麽樣。

    “不,不,我不會喝酒。”“那可真是可惜了這壇剛剛熱好的酒。”

    仆人給太史盛了一碗,太史輕輕抿了一小口,吹了吹,便一飲而盡。“呐,你知道嗎?一壇剛剛開封不久,經過高溫沸煮的新酒,在趁熱喝的時候總是最美妙的,然而等冷卻之後,酒的味道就會差很多。”

    太史靜靜的看著雪茗焦慮不安的眼神。“用你的行動告訴我,你留在陽夏,有你存在的目的,否則,我會毫不留情的將你從宮裏抽出來送到庶察司報道!”

    銅蟾口中的光焰逐漸變小,油燭開始幹燥,逐漸枯萎。“說說你對大王的印象吧。”

    “這不是輿論嗎?”“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況且,府裏的奴仆將這片牆圍了嚴實,就算狗也不可能進的來,你有發現這裏有狗洞嗎?”“沒有。”“這就對了。”

    “在領到新的任務之前,我就暫住在這府裏,現在,和我說說你感覺大王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個很隨便的人,生活上很從容,沒有緊張,但心眼貌似也有些太小了吧?”

    “他常常把我這裏很隨便不用禮節掛在嘴邊,可你是否知道,這是為什麼?”“無非就是口頭語罷了。”“恐怕沒這麼簡單。”“我們的大王,從來沒在手下的人擺過架子,然而,我希望你能聽我給你講講,在兩年前的陽夏,曾經發生過一場十分恐怖的紅色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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