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03 更新時間:16-02-28 23:22
這時間的雅典,作為世界四大貿易都會之一,它的王宮隻有氣勢非凡,才不惘這個在曆史上永遠刻印的字眼——文明。
多麼燦爛的文明,插滿鮮豔彩旗的哥特式樓閣,城牆像胳膊一樣將幾十座抱成一個整體,與宮殿院落相連,集大理石所成,透著宣威的王者氣魄,在炎熱的仲夏夜裏,涼爽的仿佛連淚水與呼吸都要在人體裏結冰。
古希臘的天空純淨如洗,星群清晰的像海水淘洗浪花的白波,開散在絲織品一樣滑膩的銀河間,斑斕不絕。
眼前的這片哥特塔,就仿佛建在九霄之上,雪山上最亮的星星倒映在塔壁的上麵,織成一麵最閃耀的彩旗,是天意的加冕,給這仙境般的哥特群蒙上銀色的桂冠。
在宮殿周圍散落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不能看出有給塔翻修和上色的痕跡,不正如伊奧科斯所言,他要親手將雅典塑造成一座人間的聖城,要讓雅典的光輝去遮掩巴比倫同時代的文明,讓更多的人願意到雅典來,成為雅典的公民,而他許諾給每個有工作的人,讓他的家人穿上美麗的絲綢,讓他的妻子用最精美的瓷器插上鮮花……
為了這個目的,伊奧科斯已經開工了,是的,他迫不及待到想從賓宴上展開沙盤,以至於這次招待會就來了這麼一出,人們享受著自助餐飲與舞會的樂趣,同時身後就是一盆盆伊斯坦走廊的交戰區沙盤,事實證明這樣是個好辦法,因為人們在吃的時候往往腦子也是最活躍的,宴中伊奧科斯的確聽到了不少的人民對伊斯坦走廊的看法。
鄧蘭欽從銀盤上捏起一塊看上去像玉米麵的半固體物質,塞進嘴裏,立馬那眼珠子就不對勁了,他轉著眼珠子問前來歡迎自己的伊奧科斯,“這些看上去像玉米粒的東西是?”
“是發酵的奶製品,”伊奧科斯耐心的解釋道,“雅典人喜愛腐敗食物的標準是上麵的蛆蟲,為此我們往往要將奶塊在潮濕的石室裏放到招蛆,你所看到上麵的孔,正是那些蛆蟲留下的……”
還沒等伊奧科斯把話說完,就聽噗——周圍每個黃頭發的朝這邊看的時候,都不免會咯咯的笑上幾聲。
“這隻是招待外賓的一般宴席,如果是我們自己人食用的奶酪,我們不會像今天這樣拔掉裏麵的蛆。”伊奧科斯得意的聳聳肩,“我倒是真懷念當年吃過的東方菜,不知是否還有這個榮幸。”
此時連灌三杯水漱口的鄧蘭欽突然來了精神,“如果陛下願意,不妨下次國宴,就讓我艦上的大廚淩津振和梁寂先生來吧。”
伊奧科斯微微一笑,“當然可以,明天晚間會有例會,至於議員們和學者們的餐飲,就拜托你們東方人了。”
鄧蘭欽點了點頭,等伊奧科斯走遠了之後,他悄悄拉過淩津振來,“明天把我們船上那些長了毛的豆腐刮掉毛,做成臭豆腐給那黃毛嚐嚐,另外,科爾雅,萊沙,你們去抓些老鼠來,加上點蔥薑蒜做一道涼拌鼠肉。”
“院長,這會不會有點不仁道,我們既為和平而來,這些東西會不會太不像樣了?”淩津振把眉頭一皺。
“越不正經越美味,記住要把老鼠攪成肉泥,讓他看不出這是什麼肉,並且用大蒜把那惡心味蓋住,越嗆的越好,明白了嗎?”鄧蘭欽下了命令,老淩立馬就去準備了。
此時的伊奧科斯,正站在沙盤前接待幾名剛從前線量完場地回來的特勤人員。
“從雅典以西,越過辛格威爾往北,順著漫長的山麓前行,我們會來到哈瑟家族立業的地方,著名的走廊——伊斯坦布爾。”一名帶花環的白衣學者持著一根教鞭,對大家用清晰標準的雅典話逐字逐句的解說道,隨後他俯下身子,像打台球似的指著一個個標注在小山上的旗幟說道,“我們將控製住伊斯坦地區的局勢,將波斯人逼退到伊茲密爾以東,並在那裏劃清此次行動的分界線,扼住為小亞細亞運河輸送船隻與資源的咽喉,自此,愛琴海將成為阿提卡的遊泳池,連同亞曆山大港也將被勇敢的雅典公民直接麵對。”
學者收了教鞭,衝著伊奧科斯恭敬鞠一躬,道,“請。”
“諸位,相信大家對雅典貿易遇到的困難都已熟知,拿不下伊斯坦就沒有廉價的絲綢,而通過波斯人轉手的商品將難以被普通家庭承擔,所以我希望議員們能支持我的決定,拿下伊斯坦,控製運河的咽喉,強迫波斯讓出絲來之路,由我阿提卡的子民來接管,這會是個偉大的計劃,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能在沙漠裏看到希臘之父宙斯的笑容,我們雅典的每個普通的家庭的太太,隻需要花很少的價錢就可以穿上華麗透明的絲紗出席宮廷的舞會,我們騎兵的足跡將成為邁向輝煌的經軸線,一個阿提卡的世界將成為亞細亞的信標,而雅典會被史實尊為人間的聖城,這一切,隻需要議員與公民的支持,所以,我請你們支持我!”
伊奧科斯看了下猶豫的大家,繼續開口道,“如果這次行動成為可能,我將作為雅典唯一的實際執政官,有著向全軍發號施令的權利……你們給我口號,我將給你們財富!”
“誰說你是唯一的執政者?”一個悶雷一般的聲音打斷了伊奧科斯美好的幻想,他轉頭一看,走來的是大長老謨涅迪沃,頓時冷汗直冒,他不是一直在靜修嗎?怎麼會突然出現?
那謨涅迪沃既然能來想必也不是個善茬,他一來就大聲嚷嚷道,“如果陛下希望十萬人為您而戰,那麼您希望這是怎樣的十萬人?是讓十萬個裸奔的孩子衝到伊斯坦對波斯士兵嚴重抗議?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場馬拉鬆友誼賽?”
“我會給他們,他們想要的,我不會找他們要戰利品!”伊奧科斯放大了音量,不過他的聲音在年輕裏帶著稚嫩,與那悶雷般老成的謨涅迪沃無法相比。
“雅典最多能出的起十萬人?連騎驢的是不是也被你私自收了進去?你這屠夫是想讓全雅典人為你戰死?你好強調無辜本身也是一種英勇?他們這樣死其實比碌碌無為的活著好看哪怕一點?”
“他們會有機會生還,並且我會親自帶隊,在補給裏有有東方不迷路的司南以及不壞血的茶葉,我們可以堅持的比以往更久!”伊奧科斯尖聲嚷道,現場立刻被分成了兩派,一邊是軍事學院的高級軍官與伊奧科斯組成的主戰派,一邊是神學院的學者、祭司與謨涅迪沃組成的反戰派,兩派隔著一塊塊沙盤,邊吃邊辯論著,氣急了就拿奶酪砸,很快一場宴會就沉浸在了烏煙瘴氣的氛圍裏。
當然,主戰的這一派歸根結底是腦門缺筋,很快那些不成文的歪理就在一幫神學院老油條的毒舌譏諷裏被打破僵局,伊奧科斯是越說越沒理,情急的一歪頭,在角落裏,一頭烏黑的長發在月光下閃動的麽樣正好撞進他的眼裏。
“失陪一下,”伊奧科斯撞開人群,忙不迭的向角落裏跑去,一把抓住那黑頭發的爪子,“莘寧,我的宮外妃,我不是告訴你不能到這來嗎?”
“連我的到來都成了你政績的汙點?”莘寧深納了一口冷空氣,“我果然隻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你果然隻會愛你的普拉蒂亞。”莘寧掏出那些他給的錢來,“那麼,你以為我會像守財奴一樣瘋狂的迷戀你,你這可悲的人,永遠隻會憐憫不愛你的人的男人!”
“我沒有。”他帶著怯意不斷尋找著偏離的理由,從緊閉唇齒就開始瘋長的那滴難以名狀的苦楚如毒素在他人性的細胞裏開始擴散,他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二話不說將她拉進宮裏的一個房間,一聲關門,從生硬的脊椎開始接觸到一張柔軟的床的時候,他眼中那抹藍色才恢複了它該有的遊刃有餘。
“莘寧,誰說我會愛她,愛一個我們的敵人,你知道特洛伊人對我們做了些什麼,身為阿提卡的君王,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插在特洛伊戰旗上的同胞,流下的血……”他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了,“現在明白了嗎?我對你的愛才是獨一無二的!”
莘寧在他的身子底下,動彈不得,忽的苦笑一聲,“嗬,你是在憐憫我嗎?用一句不知道嚼爛幾百年的話,企圖收容我這個一文不值的垃圾?”
那一刻,巍峨如山的身影轟然倒塌,壓在她的身上,帶著疲憊的口吻,伊奧科斯說,“莘寧,你還記得尼米修斯嗎?”
“那個反賊?”
“是的,尼米修斯,曾經雅典最忠誠的人,年輕時英勇善戰,又曉天理曆法,為我登基創造了太多的便利,他給這個國家創下的基業是足以被載入史冊的,他的名字將被後人編成詩歌,可是就在我想要真正接納他的那天,他叛變了,所以,我屠了他的家人,占了曾與他相愛的……”
“普拉,蒂亞?”莘寧一字一句的重複後,伊奧科斯的手卻抓的更緊,“莘寧,我並不愛那個女人,我隻想得到特洛伊人的屈服。”伊奧科斯鬆開了手,“現在明白她是什麼人了吧?”
“那麼為什麼,你還要裝出一副恩愛的麽樣,讓所有人為你們喝彩?”莘寧揉了揉手腕,坐到床上。
眼前的這個伊奧科斯,真的是個有狼顧之相的有為青年,他所稱尼米修斯的死,用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無非就是為了告訴自己他作為政客的那一麵,那是在殘酷宮廷洗禮下來的一張麵皮,所以,任憑誰的無奈,又有他的來的無情無義?
“哈瑟。”
“嗯。”
“不知道我為什麼想這樣叫你,匆匆來到這個世界的動機,也隻出自自己無由的念想,最終卻發現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所以,愛上你,到底是對是錯,我想要你的理由……”莘寧揪住他胸前的翡翠項鏈,以及有些褶皺的白襯衣。
“你的無奈,無奈想念,無奈世人,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其實,記得你那天開導我的時候,其實已經給了我們最好的答案,便在自己可以的範圍內……”伊奧科斯頓頓的說,希望和期待在溫情裏化為熱氣鋪麵,眼角,有澀的味道,有脹痛。
“是啊,做到問心無愧就好,別的,就算求,出去了這問心無愧的下限,又怎麼可能求的來……”莘寧閉上眼睛,在淚水被容易擠出的時候,無奈的搖了搖頭。
“所以,你要明白,我從來不敢對你有一點的憐憫,有的隻是同病相憐。”他伸出手,誇張的腕脈碰到了他的後腦,似乎那血液就沸騰在她的腦後,眼前,他將她輕輕抱起,按在自己的肩窩下,“我也在想一個問題,有時好像記得答案,有時又會不記得,如果將我放到你的心裏,能不能算是問心無愧?我想,就算不能在後人的文字裏,留下哈瑟的光明,也要留下,他的愛人那雙黑夜一樣的眼睛……因為她的光明,想念一樣,隻為他留。”
透過他單薄的襯衣,那悶悶的汗流浹背,染上了他活躍著的體溫,融化了她心中堅冰的,是比那億萬星辰更光明的啟迪,讓黑暗裏的孤獨化為淚水傾瀉出來。
絕望的眼睛被一片荒涼所覆蓋,有閃耀銀色的細線滴在時間的流裏,如無垠的細雪消融在月光穿行的睫毛,好像靜謐的林海,也都有著永不迷失方向的決心。
“黑色的眼睛,擁有它的她不知道有多麼特別呢……”
明明知道隻是茶閑時的無心約定,但你的這句話,卻像天堂的鍾聲深深的敲進了我的腦海裏,結束掉那裏人間的荒涼與繁蕪,隻剩下空白的一片……
至少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是不是?
夜來香的香味繾綣入繁複的涼薄,似乎是天然的警戒香,讓人清醒時麻木卻在麻木時清醒,我不會忘記它的花語——危險的甜蜜。
如果我與他真的隻是同病相憐而已……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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