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4 更新時間:16-03-06 02:15
窺伺一眸薄光的幽深,得以享受的未知安寧,在恬淡的吐息間充滿環顧的夜色,絳紫色的露華灑下,一地的零星餘寂,特別在月出的山口,總是覆蓋著均均實實的一道白,猶如沁甜的糖澱,沉浮在泛舟的夢裏。
美的讓人生失去意義之際,仿佛世界的落幕就在白晝一樣的光景裏湮滅了有關獅門的前塵,一切在歲月裏得不到永恒的古老遺跡,最終都會以這樣的方式落幕,無論再怎樣燦爛,再怎樣堅強。
千百年後的辛格威爾不曾改變,而曾經那些帝王家的人與事,都已早早消失在了天堂的入口。
也包括,這懷裏的伊奧科斯……
莘寧久久觀望著他的睡顏,周身光芒四散的珠寶裝綴著他疲憊的威儀,被月光浸染流線的輪廓,煥發如精工漢白玉般的骨脊。當月將露濃,從太陽色的長發到細膩清俊的五官,就仿佛一陣孤雪落在沒有瑕疵的雪峰,透過彌漫的風光裏外剔透著那盡善盡美的風韻,使整個人儼然成了莊嚴的石像,立在這神話的盡頭,文藝的起點,使人間的禮讚得以通達的稟告,使虔心的祈禱得以使命的成全。
莘寧忍不住將手放了上去,拂在他白如瓷滑如玉般冰點的皮膚,心中通透的就仿佛擁懷了一個世界,在這不得不舍棄許多東西的殘酷現實裏,他的威嚴,他的輝煌,他的一切都讓人如此向往……仿佛得到了愛神的眷顧,使這一切都變得如此美好順利。
“莘寧……”伊奧科斯彎了彎眉毛,微微睜了眼,“我這是睡了多久?”
“完全沒多久,你彈琴太累了,是該好好休息。”莘寧縮回了手,釋然的說道。
“哦,果然是這樣。”伊奧科斯轉過頭去,將目光瞥向祭壇上禮祀的六弦琴,露出一個劫後餘生的神色,“看來傳言不假,這台琴,真的有能吸取人精血的靈性,隻是彈了一會,渾身就像散架一樣……我登基四年,還是第一次來到王宮的這裏,想不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竟有這樣的奇物。”伊奧科斯歎了口氣。
剛剛還有的一點擔憂,在再次抬頭的時候,就好像人格顛覆,他飄忽的長發拂過她的臉頰與脖子,癢酥酥的,繚亂的金色過分耀眼,讓人幻盲,不知不覺間,一雙手緩緩的伸了過來,“莘寧,我的王宮怎麼樣?”
“很,真的很好。”莘寧趕忙站起,伊奧科斯一邊笑著一邊起身,將金色的高光披風隨便一套,那目光裏像是突然燃起了夏夜的篝火,透出了溫度,透出了明媚的光,熱量帶著來自他的王威,如過海的烈風拂麵,他輕笑道,“喜歡的話,這些都是你的了。”
在莘寧嚇傻了之後,伊奧科斯迅速的朝他接近,“為什麼會猶豫,我會成為雅典的王,等到基業有了優勢,我會將我們的名字刻上神天,到時候哪怕是七大奇跡,我都可命人為你而建。”措手不及的溫柔在那一刻離弦而出,予她滿懷,“相信我今天說的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雅典必將成為世上的聖城,而你,將成為聖城的王妃,你的名字將隨我一同刻在神殿,千年萬年,永不磨滅,你將跟隨我到永遠,我會把你想要的東西都堆到裏麵。”
莘寧無奈的點點頭,當然,他當然可以讓雅典成為聖城,他會成為曆史上的伊奧科斯大帝,他會徹底征服特洛伊及羅德島,讓歐亞非三角洲以他為王,他會讓獅門的光輝照耀古希臘文明到他生命結束,並建造羅德島赫利俄斯之光成為七大奇跡之一,以及用數不清的神廟福蔭子孫。
但他的後人敗給了羅馬,從此希臘將再不屬於希臘,所以,沒有什麼,可以永遠……
他強持著她的嬌小,那一雙熱情的目光突然軟成了調皮的邪魅,“嗯,我們雅典的神太多了,你說,該塑誰的好呢?要不然,直接把你的塑像搬到上麵,讓萬世為你匍匐,你覺得怎樣?”
莘寧心裏微微一動,可一想到他將在後天出征,心悸也就乏了心動,成了長久的寂寞……
“當然好了,隻是,你必須要向東方進軍麼?”莘寧關切的問道。
“為什麼你對這個問題這樣關心,是因為,我的安危麼?”伊奧科斯暖麵一笑,卻在轉瞬恢複威壓與冰冷,見他把頭一歪,斜倚在牆上,“可即使如此,塔塔也必須承擔代價,我雅典人既要踏平德黑蘭,宰了沙漠羔子塔塔,也要讓波斯人永遠記住,誰的信仰才能被永遠存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氣場完全不同於他的日常,那是用四年時間鍍牢的一張冷麵,一張不解世故,妄圖戰勝歲月的年輕麵孔。
隻是這世上的歲月,從來都不會因帝王的基業所受限,而那些戰死的厲鬼,一切窮凶極惡的人,也會詛咒他,詛咒希臘的神明,得不到永遠的信徒。
也許隻有恨與愛,才是人間永遠存在的。
隔日的伊奧科斯,在一早就開始了宣傳,到他愛去的軍事學院,到他熱衷的角鬥場,或是在神廟參拜諸神,在議會發表演說。
黃昏時分,一張宣戰簽字單就這樣到了十二議員的桌上,被諸多的狂熱愛國者們捧的很高,似乎討伐之事在雅典已成定局。
隻剩下一晚上的時間了,而這一晚,伊奧科斯再也不用不理會什麼陰謀角色,全身心投入到了遊行的耀武揚威裏。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必定是全心的歡愉,整夜不散……
莘寧在晚間,跟著蘭達爾及一些軍官,通過王室不錯的關係到了一處涼快的大理石包廂裏,和大多在鍾樓塔上撒花的姑娘們一樣,期待著自己心愛男人的身影。
成批的戰馬,黃金的戰車,戰車上持韁吹號的人頭戴圓帽披纓,一襲紅色的戰袍披靡閃耀,小麥色的堅實肌肉如畫如歌,一聲號令,身後上百名騎士單手策馬,舉起繪有金獅圖案的旗幟,旗幟上一盞小小的燈籠,為照明或是張揚,下端係的金色鵝毛在風中隨歡呼聲招搖過市。騎馬的隊伍揮舞著的戰旗在明亮的夕陽下彙成一條火河,從小巷鄉鎮到雅典古道,帶著決堤的熱情,潰壩一樣噴湧進雅典的市區……
在隊伍接近收尾的時候,伊奧科斯身披金袍,頭戴鑽石王冠的形象就出現在了大家的眼中,驚起了一陣必然的歡呼。
眼前乘在鍍金戰車上朝平民招手的伊奧科斯,一頭太陽顏色的耀眼金發猶如暖陽下的河麵泛起粼粼的溫柔,純白的肌膚被最後的日光刷上熾烈的古銅色,格外耀眼的是屬於他遊刃有餘的鎮定堅強。
那樣堅強的笑意傳達在人心中的時候,就好像給人吃了定心丸,使雅典的城牆在此時看起來是那樣堅固無摧,好像隻要有伊奧科斯在,生活就會變得可靠而保障。
此時的伊奧科斯,無論在什麼角度來說,都是成功的。
當夜,明亮的火炬高高掛起,沿街數十裏開內外,燈火通明,儼然如火焰在城裏裏熊熊燃燒,亦如緋紅的太陽在雅典升起。
隨著聖火的傳遞,妓女的表演,雜技與狂歡種種落幕後,一幟金獅圖案的長旗在獅門下緩緩升起的時刻,佇立在獅門下肅立的三千人潮猶如海浪在夜間呼吸,隨著詩琴與風笛之聲爆發出澎湃的歌聲……
現在為勝利斟滿,
及我三千雅典忠烈,
上古福音佑我神天蒞臨,
落日加冕給我的子民,
勇敢的金色桂冠。
現在為自由斟滿,
使我雅典美酒馥鬱香馨,
一世豪情傳我信仰光明。
為聖戰之號角,
立下莊嚴信條。
不懼於何方強難,
有助於婦老童頑。
為民主之號角,
服從使命辛勞。
不怯於人間疫病,
有善舉沿途傷殘。
為黎明之號角,
戰士磁石一心。
不依於金銀貪婪,
有別於偽紳莽漢。
請神諭之訃告,
鑄我忠誠勇毅。
有任於烈風苦寒,
甘願為祖國江山。
現在為我們斟滿,
落日為我們榮歡,
勇敢的金色桂冠,
保佑我們一定生還。
……
“你想從三千人裏找到我,確實不是簡單的事。”莘寧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回過頭,伊奧科斯會心一笑,“很好奇嗎?我也在一棟樓一棟樓的找你呢,找不到你,就隻好進來找了。”
“遊行完了嗎?”莘寧關切的湊過來,“此夜一別,人在天涯,可我還不是你的王妃,我們的相見總是會為人所稱三道四……”
“你想要個怎樣的婚禮?”伊奧科斯的聲音在她的額上淡出,莘寧身子一顫,伊奧科斯捏住她的兩肩,用一雙平靜的像海的淺藍色眼睛凝視著她說,“我是認真的,等我為你打下波斯,這裏的不軌之人也會認可我的能力,到那時,你想在哪裏舉行婚禮,至於七大奇跡,你想要哪個?”
“哈瑟……”莘寧歎出了他的小名,“我一個沒有身份的人,跟在你的身邊,哪裏還敢要求這些?如果你能夠回的來,就是沒有那些也不要緊。”
“沒有哪個女人會抗拒那些,你也隻是,沒有聽過罷了……”伊奧科斯溫和的笑裏有滿滿的自信,他從一處桌子上挑來一串項鏈,莘寧認得,那桌子上一堆一堆的都是遠征特洛伊的戰利品。
“莘寧,這一串是我從特洛伊王脖子上搶下的戰利品,是愛琴海的珍珠,我想,你戴上一定很好看。”他閃光的眼睛裏,似乎有著最真切的豁達,那是憧憬的藍,藍的仿佛能裝下全世界的天空與海……
望著他那升溫到幾乎要把人融化的殷勤,莘寧隻好接過了那串項鏈,在脫手的時候,伊奧科斯順勢攥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直叫人心裏發癢。
“我知道你不滿意特洛伊的貧土,所以,我會送你更多,無論象牙珊瑚,或是鑽石琉璃,等我完成了這次的使命,我會記得為你獻上這些更多,所以,記得在雅典等我,等到我凱旋之日,不會再有別人,我會讓他們用死亡來擔負罪孽,我會讓人民視你如神明,我會讓世界臣服在我們的腳下!”
曾經那個連奴隸都見不得的小陛下,如今怎麼成就了這般殘酷的統治?
他眼中燃起了藍色的烈火,猶如焚身成灰的涅槃裏,碎落的羽毛映著彎月,意欲追回藍天的夢……
他賴以尊嚴的鴻鵠之誌,也終不過是世上的獨裁者都做過的征服世界的美夢罷了……
竹籃打水,難怪曾經夢一場。
此夢已終時,就枕又何年?
是否這世上一心的殘酷,也從不因時間而改變?隻等著那些妄想戰勝歲月的人,自由湮滅在天堂的入口……白白辜負了良辰美景,做了不識生命樂趣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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