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3 更新時間:15-06-16 20:16
約莫實在那約定後的第二天,睿王墓,函王陵等親王塚都被盜了個遍,可裏頭的寶貝倒是一件不少,顯然是此人目的明確,裏頭的寶貝她似一件也瞧不上。
雲九瀾約莫是在傍晚時分手持了一張圖紙在房中打轉,來來回回,腳步像是越發快了,卻仍是不見有停下的跡象。坐在一旁的雲寄驍本閑然飲茶,卻被她這匆忙的身影給擾了興致,他臉色一變,不耐道:“你可給我消停會兒吧,今夜的恪王墓可不想先前兩個那麼好對付。”
她聞言,驟然停下了腳步,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道:“對付?這豈止是對付,簡直就是有去無回。”語罷,她又轉了幾圈,這才找了張椅子坐下,將圖紙攤在雲寄驍麵前,“你自己看看,處處是機關,是生怕別人知道他有錢還是怎麼的。”她隨意指了幾處,撇了撇嘴,心裏頭正盤算著這回還能不能回得來,倏地卻又話鋒一轉,問道:“大哥,你說這雲紗,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雲九瀾收起圖紙,直起了茶壺,悠悠給自己斟了杯茶。
雲寄驍聽她這樣一問,心中倏地一緊,嘴上卻說得不緊不慢,“顧名思義,左不過是件衣服。”他不動聲色瞥她一眼,又問,“師父讓你去的?”實際上雲紗早在兩年前便已失了它的蹤跡了,若是如今還守著皇係陵寢不放的話,那鐵定是找不到的,他暗暗納罕,可轉念又一想,許是風桐另有打算,將雲九瀾引去那幾個皇陵,擺明了就是在拖延。
果不出雲寄驍所料,雲九瀾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頓,卻沒有開口,隻是略帶著怯色地瞧他一眼,眼中的閃爍之色被他瞧得一幹二淨。這樣一來,他心中便也有數了。
雲九瀾剛入尋槐閣那會兒,風桐也二十五六,不比雲九瀾大上多少。而正是從那時起,風桐便對她愛護有加,就算有對門那小子和雲九瀾天天廝混在一起,也不見這感情有所消退。要說他雲寄驍也不是看不出來,人人都看得出來,隻是他這個妹妹天生的後知後覺,什麼都不清楚。
雲九瀾不說話,總歸是被她這個大哥盯得渾身不舒服。她趕忙起身將他硬生退了出去。自己也不多做停留,隨後便策馬趕到了城郊。
恪王墓那地方偏僻難行得很。此時夜色已然降臨,看天色微紅,不見一絲月色,便知翌日將有暴雨。雲九瀾加快了腳步,雖有山石崎嶇,但她行之愈速。可倏地,她卻停下了腳步,似聽聞了些不尋常的聲響,回身望去,卻為瞧見有半絲人影,周圍亦是冷冷清清,隻略微聽得些蟲鳴和晚風吹過撥開樹枝時發出的聲響。
而在她前方不足一裏處,便是她今夜一心尋找的恪王墓。雲九瀾抬腿登上立於高處的一塊磐石朝遠處望去,果真瞧見了那略微露出的“恪王祠”,心下倏地一陣大喜,可不料她一轉身,迎麵而來的是一把冰涼的匕首。
磐石長寬不足一米,她陡見一個黑衣人手下毫不留情地向她襲來。雲九瀾腳下一個不穩倒退一步,卻險些踏空失足!她低頭瞧了一瞧腳下,心中不免一陣戰栗,腳下的磐石距地麵有十丈不止,若是在此失足,後果可真就是不敢設想。
一陣冷風迎麵而來,似吹動了雲層露出了一絲微光,正投在黑衣人身上,那人蒙著麵紗,隻露了一雙眼睛,這朦朧的月色下那一雙眼睛顯得十分惑人,可在雲九瀾看來卻是再熟悉不過,心中便已料定了這不速之客正是花晴!可她不著急揭穿,而是哼笑一聲,嘴角噙著一絲譏誚之色,道:“好狠的心。”她佯裝著上下打量,卻有了意外地收獲。
花晴不過隻是剛剛略略地一擊,竟氣喘不止,像是累極了,月色下的黑衣輪廓明確,清楚地能讓人瞧清那是名女子的身段。雲九瀾瞧著她上氣不接下氣,肯定是說不上話了,便又接著道:“姑娘體虛?”
姑娘?!花晴聽聞這二字猛地一抬眼,繼而又低下頭去瞧了瞧自己的打扮,知道自己露了馬腳,卻仍是堅持著不開口。良久,雲九瀾便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雖說是如此,但她倒是想看看這花晴到底居心為何,竟廢了大工夫潛入尋槐閣。約莫又過了半晌,花晴的呼吸似乎才漸漸的平穩下來,雲九瀾等了有老半天,開口道:“一個姑娘家,怎地都學上了這飛賊的伎倆?”她似有所指,卻不料這一番言語倒是將自己影射一番。她撇了撇嘴,不以為意,“跟了我那麼遠了,一定很累了。”她放輕語氣,行動散漫得很,倏地她又高聲道,“到底是何居心?!”
她說得狠戾,嚇得花晴渾身一顫,吞吐道:“雲紗。”她僅僅吐出這二字,其餘的便不肯說了,嘴硬得緊,心中似還指著雲九瀾尚未發現她的身份。
“你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潛入尋槐閣,將虛實打探得清楚,不過就為了這個?”雲九瀾語氣裏含著的不可思議,讓花晴聽起來刺耳得很。
花晴聞言瞪她一眼,“你不是我,你自然體會不到被親生父母拋棄,隻身一人去到雨霏,被人當成下人是換了十幾年的感受,自從我踏出重邏教大門的那一刻起,善提便不再是我的師父。我給她當牛做馬,來日必定以十倍償還!”
雲九瀾聞言暗暗思索,她若真是善提身邊的人,風桐怎會不知道呢?她輕笑一聲,“雲紗豈是凡物,說得就得?”雲九瀾搖搖頭,語氣中略略含了一絲歎惋之意,“花晴,我念在你與我曾有交集的份上不願與你動手,你怎就不明白?”
“你既知我的身份,那便廢話少說,帶我去尋雲紗!”花晴抬手一指,匕首的尖刃直指雲九瀾。
二人隨後約莫過招兩式,花晴自知不敵,趁著夜色昏暗,慌忙逃竄而去。而雲九瀾並無再追之意,可隨後恪王墓的一無所獲才讓她覺得氣惱不已,然而禍不單行……
雲九瀾飛身躍出盜洞,腳跟還沒站穩,便聽見身後有人厲聲問道:“可是猖狂盜賊雲九瀾?!”
她聞得此言當真是哭笑不得,這人說話未免太過難聽了。她不耐地腳尖一旋,衣袂跟著一擺。不料回身之後卻發現腳下一米方圓內竟多了一道紫光大盛的“海易陣法”,一瞧便知通常都是術士巡官慣用的伎倆,用來逮人不成,倒是可以用來嚇唬嚇唬,壓壓對方的氣焰。她站在原地不動,略略將眼前的形勢掃了一眼。
對方來人眾多,足足有上二十,雲九瀾心下大感不妙,麵上卻沒透露了半分,倒是盈盈笑道:“大人好興致。”她微微一揖,垂下螓首,眼中閃過一絲幽光,卻不自覺夾雜了幾分擔心在裏頭,這二十人光是看樣子個個都不是善男信女,她設想這若是使出全力也隻能有五六分的勝算。慧詰的眸子靈光一閃,便又接著:“不知大人需要小女子幫什麼忙呢?”
她看似配合,雙手垂於身側微微一張,似是在示意那人她並無武器威脅,好將心中的戒心卸下。可那人哪裏肯信她三分,麵上的防備更是加深了幾分。他不語,隻上下打量著,這眼前的女子到與他心中所想不甚相同,卻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首領的吩咐準是沒錯的。
雲九瀾看著他思索不語,倒是發現了腳下的紫光暗淡下去不少,幾個術士稍稍有些分神。她瞧準了時機準備要逃,卻不料那人卻反應得快,當即一聲令下:“來人,將她抓住!”話音甫落,雲九瀾餘光便瞥見了站在她周身的幾個術士齊齊擁上。她心中不禁大駭,短短時間內竟仍在反思自己到底是哪一步漏了馬腳,不禁懊悔的很。
她嘴微微張了張,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正在這時,一記清靈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都住手了。”那人話語間的慵懶使人一聽便知,似是這幫烏合之眾無端擾了來人的好興致。雲九瀾方還想躲,聽聞此聲後便停了腳步,果不出她所料,幾個術士悶哼一聲,紛紛往周身彈開了去。她略略有些遲疑,心下暗叫不好,以此人的武功,哪裏還有她的立足之地!想不到她離開的這兩年這地方竟生出了這麼多奇人異事。
“幾個大漢,怎地這樣為難一個姑娘家。”那人的聲音飄忽不定,時遠時近。
雲九瀾心中不斷揣測,這聲音聽起來卻是熟悉,她多次抬起頭來頻頻往周圍看去。隻見一名身著石榴紅衣裳的女子由一塊磐石上輕輕躍下,來到幾人麵前。不同於雲九瀾披散在背的長發,夙沙清越倒是隨意纏了個墮馬髻,散在頰邊的碎發煞是好看,幽幽添了幾許溫柔,倏地她又開口:“桓元,你且帶你的手下退下。”
那名叫桓元的男子一怔,“可是首領……”他這個首領怎麼偏偏胳膊肘往外拐,他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人可是雲……”
“我知道。”她略一抬手將他打斷,“先扶了人退下,帶回去好好醫治。”夙沙清越往身側一瞧,臉上卻什麼都鎮靜,將自己的情緒掩藏得一絲不苟。
不出一刻,當下再無他人。二人立於夜色中良久,卻靜默無語。雲九瀾心存芥蒂,暗暗瞥了她一眼,這人年紀輕輕便已是首領,使得這些術士唯命是從,想想便覺得有些後怕,但她此時心中也不由得對她生出了幾分敬佩之意,道:“姑娘年紀輕輕便已有大作為,雲某人佩服。”她撣了撣衣袖又是一揖,報於胸前的拳手上略感到一絲冰涼。
夙沙清越輕輕一笑,麵上的打量神色微微一現,轉瞬便又掩飾了下去,“徒有些虛名罷了。”她隻掃她一眼,便揚起臉來看了看天色,繼而又伸出手來探了一探,果真有了幾絲冰涼的觸感,又淡淡道,“下雨了。”說罷輕歎,語氣間竟是些不舍。
那話語間的不舍隻寥寥幾許,雲九瀾卻聽得清楚,不禁暗悔先前所發的一聲敬佩之言,許是觸及了心腸,才有得這般的留戀。夙沙清越似想起什麼,眼色微微一變,複又低下頭去,蜷起手指摩挲了幾下掌心,眼中卻浮現出一絲難以使人錯認的深情。雲九瀾緊咬著唇,不敢有所言語,可心下生疑,懷疑許是自己看錯了。
半晌,她才開口道:“記得幫我跟風桐打聲招呼,他欠我一個人情。”
雲九瀾對她話中所指心知肚明,“那是自然。”語罷她點點頭,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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