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42 更新時間：14-11-14 00:50
聖尊的人品和這女子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算類聚久了，也能互相影響吧！怎麼看，高情遠致的聖尊也不會與這麼一個刁蠻無理的女子有瓜葛！
“不管你是誰，都請不要直呼聖尊的名諱！”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義正言辭。聖尊在他眼裏是不一樣的存在，在他們族裏更是神一般的存在！每個人心底都有不容玷汙的東西，甚至比生命更重要，聖尊之於老頭兒，就是這樣的。
蓉錦看見他直視自己的眼神，一時間竟有些震懾。這讓她想到，幼年時一隻瀕死的野獸紅著眼齜牙咧嘴地望著自己，明知是垂死掙紮，還試圖用氣勢捍衛自己不容被侵犯的領地，那是一種可怕又可悲的本能。
雖然生性叛逆，讓她改口卻也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你會叫那老頭兒……叫我師傅，聖尊？”
漸漸放鬆，花白的頭發此刻將他顯得尤為蒼老疲憊，“其實我並沒有見過聖尊，親眼見過聖尊的是我爺爺，但聖尊一直是我們禦族的信仰，他對於我們就是千年之前的人皇！”他仿若看見了世間最美的東西，欣欣然有了生機，如同朽木逢春，久逢甘露。
人皇是三界之中唯一推翻神族統治成功了的勇士，這是蓉錦從書中看見的，也是從那一場戰役後，他成了人族心中真正的戰神，他也是蓉錦心中，第一個大英雄。她會崇拜師傅，可能有一多半也是因為師傅強大的法力吧。
竟然有人把師傅與人皇相提並論！那已經是無法企及的地位了！蓉錦心潮澎湃，那麼高大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師傅！想起她以前與師傅的嬉鬧畫麵，每一次都是以自己的勝利告終，她還有點洋洋自得。
“聽我爺爺說，自從人族統治被妖族統治取代，我們人族的地位就日漸低下，才過三年，人族淪為奴隸不說，一個健壯青年比一頭豬的價格還低廉！甚至在妖都，萬妖驅趕人奴代步淪為常事，攀比人奴一時成風！為博眾妖一笑，坊間公然開設人奴交配的節目！為滿足妖族的口腹之欲，各食肆肆意殺害人奴充作食材……”痛心疾首的老者想到爺爺從前對他說時亦是聲淚俱下。
蹙緊眉頭，沒想到曆史上還存在過這種慘絕人寰的事！蓉錦仿若親眼目擊到這等惡心的場麵，肚子裏一陣翻騰！
渾濁的眼神明顯一亮，“就是這種時候，妖族王朝出現了第一位人族官員！人族本就沒有科考資格，此人卻以其滿腹經綸的才華與獨特深刻的見解為妖王所賞識，並被妖王欽點入朝為官……”老頭兒說得眉飛色舞。
蓉錦忍不住打斷，“這……這……難道就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就如再次見到了師傅的笑，那是將她從無止盡的黑暗裏帶出來的一盞明燈。
擦過眼角的水，老頭兒假裝捋了捋胡須。“沒錯，此人就是聖尊！他一入朝廷，先是進諫妖王廢除《奴隸製度》中以人肉為買賣的律條，人肉食肆沒有來源就極速縮減了，不久後嚴令禁止私食人肉，食肆此後都不敢再以人肉為料……聖尊入朝剛滿一年，《人奴保護法》就頒布了，街市很少再見公然以人族為車的貴胄……三年後《人奴保護法》更是正式修改為《人族保護條例》……聖尊就是如此一點一點改善了人族的地位……”
這真得是自己的師傅嗎？超凡脫俗的師傅，竟做過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果說人皇推翻神族的統治存在巧合，那師傅於濁世中義無反顧地向前，絕對是勇敢堅毅的！
師傅並未教育過自己一定要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自己也一直不明白為何要為一些非親非故的人做事，但如今聽到這些，自己的內心竟然蠢蠢欲動，想有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作為！
早已手舞足蹈，情緒激昂的老頭兒並不自知自己的失態，也不覺得失態，蓉錦甚至覺得這些動作還不足以形容出當時的大快人心。風禦臨與妖族爭奪人權的事跡撼動了多少人的內心，引以為豪的典範莫過於此吧！
“我們禦族的禦就是取自聖尊的名，當聖尊在朝廷進言的時候，他另一方麵也給顛沛流離的人族找了個去處，那就是現在我們族所處的地方。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才有了如今我們的大部族。想想如果沒有聖尊做的這一切，我們這一方子孫後代也不可能出生在這片大地上！也是這遠離妖族統治的田園生活自由愜意，我們再也無需倉皇度日，為殘酷的暴政和戰爭而擔驚受怕。這些都是聖尊給的，他永遠都是我們禦族崇敬的真神！”熱淚盈眶的老者朝北深深地行了一個莊嚴肅穆的大禮！
本以為是冗長而拖遝的故事，耐不住性子的蓉錦也已經打算極盡了一世的期待。一切完畢殆盡，竟然覺得如此精促短小。最深入的東西，多少言辭都表達不出，更多的都留在了意氣相投的意念交彙處吧。
等老者立起身之時，蓉錦才從戰亂硝煙中回過神來。她癡癡地望著四周一切師傅生前碰觸過的東西，她以前認識的師傅，是親人，她現在認識的師傅，更是個英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為世人所稱道的大英雄，在三年前的那一天，靜靜地死了，而他當時身邊，隻有她一個人。
眼角流下一行清淚，她突然覺得師傅很可憐。活的時候做了那麼多，死的時候卻那麼淒涼，老天若真的有眼，根本就不該取走師傅的性命……她砰的一聲跪下來。又想起了那一夜，師傅臉上的不甘，他不想輕易地死去，是想為人族做更多的事吧……
這一切落在老頭兒眼裏，讓他覺得幾分欣慰。怪異的女子，也終於被感動了嗎？興許，你真的是聖尊的徒弟，知情知義的人，總歸不算壞人。
老者拍了拍女子的肩，試圖安撫她，可是似乎女子並不想從悲傷中醒來。他自然不知道那種深沉的悲傷是來自那個人的死亡，女子也並不想現在直接告訴他。想起什麼，老者眼睛一亮，從衣服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出一個卷軸，見到一處厲害的折痕，他心疼得不得了。
“給你看一樣東西。”老頭在女子麵前揮了揮，“因為我從來沒見過聖尊，這次我刻意將這幅畫帶了出來，好作辨識……”綁繩解下，一副水墨丹青洋洋灑灑的鋪開……
濃鬱的墨香分辨不出千年的痕跡，蓉錦回過頭，隻見，飛鳥過盡處，青山綠水間，一個雲淡風輕，遺世獨立，一個斜倚古樹，瀟灑愜意。天地間竟存在如此生花妙筆將畫中人物描摹得如此細致！
她仿佛能聽見翻飛的白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那一身清風傲骨依舊直立在孤險的岩壁上，看久了，竟覺得那獨自聳立的岩壁就是為他而生！他的眼深邃悠遠，似看見了重重山水之後的廣闊天地，他的眉微微皺起，如隱藏了一團濃重到化不開的墨。蓉錦忍不住撫上他的眉頭，師傅，到底是什麼難倒了你呢？
就在此時，老者啊呀一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怎麼這麼蠢呢……這幅畫是爺爺流傳下來的，算算到現在也至少有一百年了，我竟然蠢到拿這個做參考……”
有什麼在蓉錦腦子裏一閃而過，一百年？怎麼會！這幅畫裏的師傅，明明跟三年前的師傅一模一樣……難道……師傅說他已經三百歲，竟然是真的？！
據《荒古異世錄》記載，三界眾生集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達到一定階段後，各族自形成一套適合的生存法則，正因為其生存法則的不同直接導致各族族人由內到外的差異。一般的人族能活一百年，妖族能活兩百年，這就是一種內在差異。
歸根到底，人族注重練氣養生，而妖族重在得道升天。得道升天一說究其原因，是三界之內，唯有居於天界的神族永生不滅。種種可知，後天修成，也並非全無可能。
微眯著眼，蓉錦陷入深深的沉思。她跟師傅相處這麼多年，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從來沒有奇怪過師傅的麵貌一直未曾改變的事實，反倒是師傅自己一直說已經活了幾百年，她就挖苦他叫他“臭老頭兒”，更深層的東西，她卻未曾挖掘過。
雖然法力低微，她也並不是不知道長生不老術，但這種微乎其微的鮮有人習得的法術，對她簡直就是高山仰止，也就沒有再多關注。“你可知道長生不老術？”蓉錦幽幽地說。
老者顯然一臉不相信，其實這種事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難以接受，不管是基於太過誇大其詞，或是鮮有人成功的事實。“我們族有一個老翁，活了一百五十歲，可算是你口中的長生不老術？”
人族一百歲就已經算是高壽了，一百五十歲自然在人們眼裏是太過不可思議。“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真正的長生不老術，就像是我師傅，一百年後與一百年前一個樣。”
“那……那不是妖怪嗎？”未曾細細研究過的老者自然不會懂修煉裏的門道。
“就算是正常的妖怪過了一百年也是會變的。何況，我師傅是法力高深的聖人，若是真修成了，那也不奇怪啊！就比如，妖獸修煉成人要一千年，可妖族多半隻能活到兩百歲，其實也就是在這修行期間，不知不覺就越過這道坎，習得了長生術。”蓉錦似模似樣地說著，雖然她沒離開過玉山，可關於這方麵的書倒是看了不少，誰叫她師傅是個書癡呢。
老者抖著手指，大為吃驚！“我聽老一輩的說，外麵的妖族不仔細看，跟人沒兩樣！照你那麼說，豈不是都修行了千年？！”一千年對於一個人來說，真得算是很長了。
“你這麼一大把年紀怎麼比我懂得還少啊。你知道人族王朝是被誰推翻的嗎？就是一隻修行了千年的狼妖出關後，帶領著萬千妖獸橫掃了都城！”
“是這樣啊……我倒是沒聽我爺爺說過……”他一臉恍然。
“至今為止，似乎真正經過長年累月修煉成人的也就隻有妖王。其實你說的那些看上去跟人似模似樣的妖族跟那場戰爭也是有關聯的。書中記載，那場戰爭太過殘忍，與其說戰爭還不如說是妖獸在獵食！人族士兵被活生生咬斷喉嚨，不幸地直接被扯斷了四肢，鮮血直接飛濺出來……那些鮮活的軀體就這樣直接被傾巢而出的妖獸撕裂成碎末，作為食物吞入腹中，哀嚎痛哭聲一時間通天徹地！殘肢斷臂，淋漓血泊的場麵，果真不敢再想……”蓉錦描述得繪聲繪色，當初在書裏看到這些時她還小，也正因為當時被嚇到，一直記憶猶新。
吞了口口水，這些年的避世生活似乎來得更加可貴了，老者暗暗慶幸。“那這些又與變化成人的妖族有什麼聯係？”
“說來也真夠諷刺，妖獸吃了那些士兵後，下了一場磅礴大雨，漫山遍野的妖獸對著天開始嚎叫，沒過多久獸態的妖族竟然就一個個變成了人的模樣……”起初蓉錦也覺得不可信，覺得太沒有根據。
但關於妖族攻破人族都城的詳細經過隻有《荒古異世錄》裏描寫得最清楚，當然這本書籍的撰寫者就是師傅，她樂得個方便，直接去找師傅，師傅卻隻是說她看這些就不怕做噩夢？後來她真的做了三四天的噩夢……
緊了緊手臂，老者幽幽地說：“既然現在我知道了這種事，就更有必要求聖尊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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