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67 更新時間：14-11-17 16:35
在到達地球之前，顧惜從來沒有好好的「活」過，從不顯現自己的喜怒哀樂，所有人都隱藏在完美的假麵之下，皮囊之下卻是空洞的靈魂、無限的欲望；跟爺爺藏書記載的一千年前的世界完全不同。是科技帶來的惡果嗎？還是建基於科技之上的膨漲欲望？雖然現在瑟縮在不見天日的研究所，卻能自得其樂，做回自己的感覺是來到地球以後才開始擁有的，但這種感覺並不壞，他反而有些喜歡。
雖然在地底下無法得知晝夜更替，但研究所的全息天幕能製造出陽光與星空的背景，能隨意變換場景，還能模擬四季的氣溫與日照溫度。此刻牆上映著夕陽西下，橘紅的光芒正逐漸變深，太陽沈在海平麵下，波光粼粼，有如萬千金蛇在舞動；海麵上還有一群歸家的海鷗在飛翔，黑黝黝的海岸亮起零星的燈火；漁舟唱晚，讓人有種身在世外桃源的錯覺。
顧惜本身對它沒什麼看法，隻是人工智能一心想要把這裏塑造成地球從前的模樣，說是要慰藉他滄桑的心！他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好不好！真．他．媽．的．矯．情！其中一項他最愛的就是把天幕調整為漆黑的夜空，這樣一來，他便可以做他最喜歡的事情———觀星，以及隨時隨地睡覺。
被人工智能發現之後，當然是預料中劈頭的一頓數落，她還控製了天幕的調控，除了轉換場景外，其餘的一切包括時間都不能隨意更改。
於是，顧惜每天都要在心裏臭罵她一頓。
諾亞出現在他跟前，聲音帶著歡躍，“好消息，剛才生命探測儀器再度傳來一段訊號，這次確實有生物在二十公裏處範圍出現。還有一個好消息，我探測到那裏的地底有一個中央係統，那裏會有衛星中轉站通訊器，能直接把訊號發射到太空，說不定能聯係得到星際艦艇。。。”
聽到這個消息顧惜心裏的確是雀躍了一把，距離上一次生命反應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但他很快就擔憂了，“還能運作嗎？”
“位處地底加上現在的輻射水平對它構成的影響很小，還能使用的，但是。。。不敢保證聯邦對於你還存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顧惜點點頭，“還能有比死亡更壞的打算嗎？無論如何我都要去那裏一趟。”
“你傻了不成？在這種環境出去你可能連渣都不剩。。。”
“有你在我是不會有事的。”
諾亞氣得直瞪眼，“你還真把我當成超人啊？!聯邦假如真的要對付你，十個我加起來也救不了你!”
“現在距離真相很遙遠，我隻能一步一步的摸索，若果真的被聯邦。。。這就算是我的命吧，諾亞，我已經決定了。”
諾亞微側著頭，心裏補充一句：那是因為你還未看過他們對待俘虜的手段而已。這番話她當然不會告訴顧惜，她又好奇的問，“為了一個真相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他苦笑著，“你這是間接說我這不過是匹夫之勇嗎？”
“隨你怎麼解讀。你真的舍得放下一切？”
“不放下過去，就不會有將來。。。”這話是說給諾亞聽的，也像是對自己的誡言。
諾亞真想狠狠敲化後腦勺一記，可是卻無可奈何敗給他的堅持。
『3245年6月21日，地球滅亡的第171天
風暴已大致減弱
生命探測儀器昨晚再度有反應了，今次並沒有停歇，幷且比上次更靠近了些
從反應的強度來看極有可能會是人類。』
顧惜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過，中午過後，風暴暫時停竭，氣象記錄錄得外界溫度為攝氏六度，風速每小時七十八哩。失去日照的幾個月時間裏，地球的氣溫急速下降，就連在赤道帶氣溫也降至十度以下，不要說高緯度帶地區了，絕對有零下一百度。
軍事研究所擁有一切先進的保護裝備，他穿上厚重的防風寒輻射衣物，帶上工具，在車庫找到一輛攜帶重力係統的越野車，絕對適合在惡劣的地勢行走。
顧惜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是他自半年以來再度踏出研究所，接下來的發展，便是他與諾亞兩人都無法預測得到了。
研究所外的保護罩仍然堅守著它的職能，顧惜把車駛出了保護範圍，疾風而來的沙石撲打在擋風玻璃上，密集得如雨一般，礫礫作響。
環境比他想象中還要惡劣許多，黃沙完全遮擋了視線，風力強得就算開啟重力係統也感覺得到車身的微微晃動，他不得不以極緩慢的速度前進，急驟的風還不時刮起大顆的沙石，力度幾乎能打碎堅厚的車窗。目光所及的隻是飛沙走石，漫無際涯，看不見天空和大地，隻有無盡的沙塵，泛著帶黃的色調。
幾個小時後，風力突然增強，顧惜隻好把車停下來，他拿出探測器，距離探測器測得生命反應的地區還有十公裏，差不多二十公裏的路程已經進行了一半，他現在才覺得有點疲倦，他拿出早就準備了提神的飲料，液體下腹伴隨著能量的發揮，顧惜勉強打起精神。
車輛持續行駛至入夜，四周已經漆黑一片，入夜後風勢明顯的比白天強勁許多，雷達係統卻不時失靈，顧惜知道離目標已經不遠，他放棄休息的打算，繼續前行。越野車駛到大片沙丘前，四處漆黑一片，顧惜隻能靠著車的底盤傳來的顛簸判斷地形，細沙令車子的行動力下降，令它很容易陷入沙裏；而且沙丘與沙丘之間的距離落差很深，反應儀上隻有一個閃爍的光點，在分不清天南地北的情況下，而且還可能會有陷了在原地打圈的危機，但顧惜卻出奇地冷靜，隻是有一點氣餒。
顧惜拿出一塊晶片，是他早前在中央數據庫取得的人工智能程式備份，他將晶片插入電子屏幕下的讀卡口，因為他不確定汽車的中央程序能否支援諾亞龐大的數據運算量，所以剛前一直沒有拿出來用，但是車的性能比想象中要好，屏幕先是提醒係統支援人工智能程序已啟動，然後諾亞的影像相繼出現。
她第一句話便是抱怨，“顧惜!我現在愈來愈覺得我是運算程序出錯才同意你出來的!”
盡管在這種環境之下，顧惜還是忍不住吐嘈她，“是嗎？那我建議你回爐重造好了。”
“唉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人工智能破天荒的反過來說話。
“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吧。人總得邁出第一步，奇跡是不會自動找上門。”
諾亞沒好氣的白眼，算是同意他了。顧惜一旦下定決心，地球爆炸也改變不了他的決意。
顧惜迅速投入工作狀態，“能分析附近地形嗎？”
“沒問題。”沒多久，一幅立體地形圖便在屏幕中顯示出來。圖中展示的大部份為沙地，隻有數列的突起和凹陷的地方，也許是岩石的突出，又或許是建築物殘骸。
仔細的顧惜很快就看到有不同的地方，“廢墟還有其他的東西，突起的這個…”
諾亞回答，“大約是突出地表的岩層。以生命反應訊號的波長測定得的位置與十一點鍾方位的廢墟相符，你要找的生命體極有可能就在那裏。”
顧惜點點頭，回應，“好，我駛過去，接下來繼續由你導航了。”
越野車在一處焦黑的巨大岩體群前停下，顧惜怔楞了，每一塊岩石都有數十米高，他不能相信地貌改變會如此大，竟然能平白矗立起巨大衝天的岩體。岩石分布錯綜複雜，彷如迷宮，但這樣反而形成一個天然屏障，風沙直接繞過岩石群，在背風處的風小得就算在地上行走也不怕被吹倒。
顧惜背上背包下車，腳步一深一淺的徒步穿過。穿著防輻射保護衣使他的動作遲緩，漆黑之中除了手中的照明係統以外，沒有一點光亮，讓人仿如置身在永恒的黑暗之中，不能名狀的恐懼悄然無聲占據了顧惜的思緒，後怕的情緒總能使人舉步維艱。
“諾亞。。。”
“有。。。什麼。。。事？”她的聲音夾雜在呼嘯的風聲當中變得破碎不堪。
“沒有。。。就是想你跟我說說話。。。”熟悉的聲音於耳邊響起，就像是一劑強心藥，顧惜高度繃緊的精神終於有些許舒緩。
於是諾亞便和他有的沒的胡侃起來。
穿過了岩石堆，後方是城市的廢墟，全都變得歪歪斜斜的，半埋在風沙中，連他也不知道在這種地方會不會有人在。
“前麵五百米處就是生命反應的發出主體，目前情況是安全的，可以繼續前進。”
那裏是一幢大廈的入口，已經塌陷了一大半，到處都是碎裂成塊的水泥牆，隻留下一個約莫一人高的洞口可以進入，裏麵的環境也不好，都是斷壁殘垣，經常有橫七豎八的障礙物擋住去路，裏頭寬敞得很，電筒的光也無法把空間照亮透徹，於是他拿出照明器，一瞬間空間被照亮得晃如白晝。
顧惜要十分小心的穿過去，因為一個不慎，就會被露出的鋼筋鉤住衣服。他開始聽到聲音，起初微弱得難以察覺，但隨著愈來愈深入，聲音也放大起來，說像是水滴聲也不盡然，可是卻規律的一下一下響著，在這環境當中確是怪異得很。
他停下腳步，打開通訊儀器，“諾亞，是這裏嗎？”
“沒錯，在十分鍾之前這個位置的確有生物反應。”
“但我沒有看到任何人。。。”他環視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可能隻是躲藏起來而已，畢竟我們是外來入侵者。需要要引出來嗎？”
顧惜否決了，“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們還未確認那到底是人或者是動物，那可能是帶有攻擊性的動物。。。”
“嗯，把電棒拿出來充充膽子也好。”
顧惜嗤之以鼻，仰著下巴道，“誰說我怕了？危險生物我又不是沒遇過。”的確沒錯，考察途中經常會有猛獸出沒，像是蛇、獅子、鱷魚這些已經看慣了，在這兩年他都要練成在獅子旁邊也能睡覺的本領。
“顧惜，今天到此為止，你還是休息吧。”
“那我回車上去。”顧惜看見沒什麼收獲，也有回去的打算了，大不了明天再來。
“不，我打算在這段時間關閉一切能源，以防止車上電池消耗太快，晚上氣溫會降至零下，所以你隻能在附近的岩洞裏過夜，而且岩洞裏可以生火。”
“是。。。你說得對。”雖然顧惜嘴巴上這麼回應，但他總覺得岩洞不比車上安全，但基於對能源的考慮，他還是采納人工智能的建議。誰叫這個鳥不拉屎的地球沒有核聚變反應爐？
倏地，一絲細微的感覺觸動了顧惜的神經，他馬上停下來蹲在地上，把耳朵貼在地麵，凝神聽著。“我感覺到有些動靜。。。”
“什麼動靜？”
“像是隆隆的悶響，有點像是雷鳴。。。又像是風聲。。。愈來愈大了。。。”
諾亞急切地問，“會是地震嗎？!”
顧惜聽到之後驀地站了起來，警戒的說著，“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妙了，入口隨時會被封死，到時候我就沒有退路。。。”
說時遲那時快，這時地麵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顫動!震動幅度非常大，仿佛要把人拋離似的，顧惜站也站不穩，本來已是危如累卵的建築物更是抵受不住震動，天花板的水泥不斷剝落掉到地上，在慌亂之中他連忙找一處堅固的地方躲避。
人工智能也偵測到地震，她驚慌地喊，“顧惜!顧惜!你沒事吧？!”
顧惜在橫梁下找到一個由大塊水泥塌陷而成的空位，他連忙進去，回答說，“沒有，我找到地方躲藏了。。。你那邊還好嗎？”
“我這邊地勢空曠，車子沒有損毀。”
幸好最重要的東西沒有損壞，“現在是什麼情況？”
“剛剛偵測出來了，是餘震。。。應該是隕石撞擊之後觸發了地震帶的斷層活動，在之前就發生過至少七千次的地震，隻是研究所有很好的抗震抗壓功能所以才沒覺察到。。。”
幸好電筒幷沒有弄丟，顧惜打開開關檢查，還能使用，卻看見入口處隻剩下很小的空隙，要出去就必須要搬開沉重的石塊，但一個人的力氣有限，現在他的狀況與被困在此沒有分別。他用力的捶打地麵，“該死。。。”
接下來又來了二、三次餘震，都比第一次的強度小了很多。顧惜閃身躲進一個由兩塊天花塌陷形成的狹小空間，坐了很長時間，他在等待地震過去。
“地震已經停止了，你能出來嗎？”
“入口被封住了大半。。。我努力嚐試吧。”顧惜爬出來，經過地震現在的環境更雜亂了，他每一步都是踩在掉落的碎石礫上，凹凸不平的路走起來有些艱難。
頭頂傳來些微小的像是什麼爆裂了的聲音，與顧惜踩在碎石上的聲響重疊了，所以他一直沒有留意，直至有幾片碎石掉到肩膀上，他才抬起頭，卻瞥見天花板已經裂出一道很大的口子，礫石正源源不絕的往下掉，下一秒就會崩坍下來，雖然意識到大事不妙，卻為時已晚。
眼看著樓板正要砸到自己身上，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伸來一隻手抓住了顧惜的手臂，及時把他扯開，就這樣看著大量石塊在他前方一傾而下，揚起的灰塵嗆鼻得很，他忍不住咳嗽起來，簡直不敢想象若果沒有人拉他一把，現在他就會被砸成稀巴爛。。。等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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