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8 更新時間：15-01-19 11:43
惆悵是，夢中攜手看晚霞
惆悵是，共了明月隔天涯。
……
春分一過，桃花就徹底的開滿了天。
手鏈被卸下再加上聽雨的特別照顧，沒有楚夫晏有意無意的‘叨擾’這日子倒也是過得愜意。隻是他無法到庭院裏欣賞桃花，聽雨說這滿院的桃花這幾日都快開了……
隻好坐在木榻上望著唯一一處窗口怔怔發呆，手裏捏著的發簪是春分節那晚趁著憐幽和北冥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買來的，遲遲沒有機會給北冥決。
北冥決當初將發簪給自己，是直接摘下插在他剛挽好的發髻上，結果一來二去的竟然忘了還他。
所以在市集上看到這白玉羊脂的發簪便想送他，也配得上他將軍身份。
房外已是夜幕深沉，密室裏指點了盞殘燈，想必今天北冥決也不會出現了吧……
“蘇離。”憐幽的聲音響起，蘇離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憐幽會來找他，一下捏緊了手裏的玉簪，就是不動聲色的往後藏。
“小幽？“
“在等決嗎？”好在夜色正濃，憐幽並沒有發覺蘇離臉上的尷尬，隻是先前敲門見半天沒有回應才有些擔心的擅自進來，沒想到他竟是在出神。
蘇離微微垂眸，細長的眼婕在眼底投下細細密密的黑影，剛好掩住那一抹暈開的失落，
“你就別取笑我了。小幽。”
憐幽也不戳穿他，本來找他也就是想要來陪陪他，知道北冥決這兩日忙著和界罰楚夫晏周旋，必定也是有了計劃，想著蘇離肯定無聊。好在此刻夜深了，趁著守衛少，拉著他到橋頭坐下，
”今晚夜色不錯，我們去看看……“
”恩……“
***
“記得小時候我們三個也經常這樣看月亮呢，越長大機會卻越來越少了。。。”憐幽雙手托著下巴，仰臉看著月亮歎了口氣，“蘇離，你說人為什麼一下就長大了呢？”
“以前你每天都盼著長大，如今怎麼反倒懷念小時候。”
“小時候以為長大了就能變得強大，可以照顧身邊的人。。。”說到此，憐幽看向蘇離，那眼底流轉的光束便是小時候盼著長大的理由。”可是，身邊的人都不在，不想要背負的責任卻越來越重。哪能像小時候那樣，三個人無憂無慮的在邶風村。。。”
蘇離微垂眉，有些不知所措該怎麼接憐幽這話。
就在一個月前他也是她這般想法，如今下了山後經曆了種種，他卻覺得還是長大了好。長大了才更明白人情事理，嚐盡人世酸甜，孩童的無憂無慮不過是因為無知無畏，這世間諸多苦樂，從不曾因為還是孩童而消失，若一直是孩子，怕也是會有更多的無可奈何。。。
最重要的，蘇離知道，隻有自己長大了才能下山，才有機會去找他們……才能有機會領略這世間種種精彩。
也隻有長大了……才有勇氣去麵對早已注定的結局還假裝視若無睹的談笑風生。
還有。。。
蘇離臉上突然就是一熱，不知怎麼會想到自己與北冥決相擁的畫麵。這絕不是他此行的本意，所以一下有些慌了。也不知憐幽是否發現他雙頰緋紅，忙抿緊嘴唇，低下眼睛，羞得很。
***
“……詠闕，……‘那裏’的人對你好嗎？“
憐幽險些脫口而出，要知雖然此刻已是深夜，但畢竟兩人身份不同，堂而皇之的說出詠闕宮難免招人非議。隻好用‘那裏’代替。
憐幽又怎麼知道蘇離在想些什麼，看他又半天不說話了，疑慮他是否有口難言亦或者不想再提。嗔了他一句，”在你決哥哥麵前倒是無話不談，怎麼到我麵前就生分的很。“
憐幽伶牙俐齒的，和小時候一樣，蘇離說不過她隻覺得無奈的很。捏緊衣角，將先前那些胡思亂想從腦袋裏趕走，看憐幽一臉的打趣便是清淺的笑了笑，
“誰敢對我不好？”
蘇離八歲那年被冷如冽帶回詠闕宮，失去穆決和憐幽的悲痛，再加之司空見的挑釁嘲笑，令他魔性失控，那一天正是殘月當照。醒來時，天虞閣已成血泊地獄，腦漿和殘骸片地都是駭人恐怖，空氣裏吹來陣陣腥風才知道他血洗了天虞閣，徒手殺了司空見和天虞閣所有弟子。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嗜血野獸，他們恐懼，害怕，個個當他是怪物，那之後便是無人再敢靠近他。好在冷如冽待他亦父亦師，所有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如今又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主，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你的‘病’可是好些？“
“主上傳授我一套心法可壓製，已經能夠應付。“
”那就好……以前看著你總是生病，把我和決急得半死。這次見你好了許多也就寬心了。“
蘇離欣慰於憐幽的關切，多少年沒人在意他發病時是否難過，是否安好，每個人都當他是嗜血怪物，有多遠避多遠。才到詠闕宮時隻有冷如冽知道他體質特殊，可又偏偏時常不在宮中，發作時如同千萬隻螞蟻啃噬血肉，想要嗜血殺人的衝動常常令他失去理智，隻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以傷害自己的陣痛來止痛。好多時候一想到要是小幽在身邊，定會不顧一切的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還有決哥哥……他一定不會丟下自己一個人，一定會寸步不離。
”你啊，什麼都忍著。當了少主估計更是不會再向人示弱。“
蘇離隻是把玩著袖口的印花，靜靜的聽著憐幽關心的數落，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憐幽何時不再說話了，蘇離再抬眼的時候月亮還是靜靜映在水麵，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過了一瞬。大概是坐久了，寒氣濃重，蘇離感覺臉頰被凍的發麻，本想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卻發覺自己右邊肩頭沉重。
憐幽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他肩頭，閉著眼，好似睡了過去。
“小幽？”他低頭去喊她，發覺她秀麗的臉頰凍得發白了，正想拍她起來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
“蘇離？”北冥決甩脫楚夫晏的糾纏後就直接來了後院，想蘇離應該早休息了，沒想到走到花園卻看見橋頭坐著兩個人，頭靠頭，肩挨肩，背影都是純白，走近才發覺是蘇離和憐幽，就是一愣，隨之而來的嫉妒撲麵而來。
“決哥哥。”蘇離也不知怎麼，心裏突然就是有些慌神，扭頭看北冥決走近想喊他，卻又覺得尷尬。
“決……。。”憐幽本就沒有睡著，聽到人聲，又因蘇離突然轉身，就是睜開眼，看北冥決走到麵前稍加整理了一下衣冠，掩住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忙完了？”
“嗯，這麼晚你們怎麼還在外麵？”雖問的是兩人，北冥決目光卻是盯著蘇離。
“還不是為了等你。…。”憐幽看北冥決皺眉，故作委屈。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近日有要事讓你轉告小離，天這麼冷，就這樣在外麵簡直胡鬧！”這三月的天，夜裏也是極其寒冷，兩個人穿的也是平常衣服，就這樣坐在外麵也不擔心會凍壞，北冥決眉頭微皺，不免有些嚴厲地教訓。
北冥決雖樣樣都好，但或許是當將軍久了，有時候不免是嚴厲了些，心思也粗狂了點。不知道蘇離的心思也就罷了，還教訓，憐幽有些不忍，起身衝北冥決說道，
”你這人怎麼一出現就是教訓人，我和蘇離也是為了等你，你不感激怎麼反倒教訓起來！“憐幽性格溫順，難得發火。
“好了，我既已回來，你們也早些休息。”北冥決一下將她話打斷，臉上仍有慍意。
憐幽一肚子火，咬了下嘴唇，抬眼狠狠瞪了北冥決一眼，賭氣般轉身離開了。
“小幽。。。”蘇離看憐幽負氣而走，喊了一句，卻也不見她回他，才又抬頭看著表情嚴肅的北冥決，“決哥哥，是我叫小幽陪我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並非責怪的意思，隻是你們這樣，若是讓其他人看見，會有什麼想法。。。”見蘇離雙目低垂，咬著唇，倔強中又帶著幾分委屈，便是有些內疚，北冥決微歎口氣，語氣才軟了些，也不知為何剛才見著兩人肩並著肩就莫名來氣，
“現在境況畢竟與當年不同，憐幽畢竟還是天監六使，怎麼如此不顧身份。。。”
蘇離這才明白，原來北冥決隻是顧慮自己與憐幽的身份有別，怕招來爭議，心下的失落綿延不絕，輕聲應著連嗓音都沙啞了許多，
“。。。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北冥決想起剛才看蘇離低頭湊到憐幽臉旁，還以為他在做什麼，心中就妒意膨脹。如今見蘇離落寞的身影，起身要走又心疼的不得了，趕緊拉住他往懷裏帶，一手扣住他的後腦讓他動彈不得，
“你可知剛才那情景，我有多妒忌。”
蘇離心口一顫，反應過來北冥決在意的原來是他和憐幽的親密舉動，而並非身份對立。
這男人，真是個醋壇子。可就是這醋壇子，他也甘願泡在其中，嘴角牽出小勾，連自己都未曾發覺此刻臉上的笑容，向他輕聲解釋，
“。。。剛才。。。我隻是想喊小幽醒來……。”
“我知道，你無須解釋。”北冥決自然清楚蘇離為人，隻是越與他待的久了，就越患得患失。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氣，好似要將那人揉進血肉裏，“……讓我抱一會兒……。”
“嗯。。。”蘇離微微一愣，最終隻是點頭，雙手環上了男人結實的後背。
不知袖口裏的玉簪要何時才能給出手……
兩人心如明鏡，這一刻，他們彼此什麼都不做，隻是相擁，然後再慢慢的適應著再次臨近的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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