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十二家:紅月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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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叁:歡情薄(四)

章節字數:2321  更新時間:14-12-14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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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雪白的羽毛,散落各處,隨風飄揚。

    他們抬頭一看,才明白羽毛的來源。那是一個男子坐在大樹上,捧著一大籃的羽毛在撒,一邊撒還一邊笑,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無邪。那男子一身白衣,身形修長,已是成年男子的體格,但臉卻如少年般帶著稚氣,雙目水靈皮膚光潤。

    他用那軟軟糯糯的聲音道:“影兒漂亮嗎?我每次殺人前都給他們看這樣的美麗,好讓他們有最後的美好回憶,我是不是心底太善良了?”

    影兒皺著眉道:“魅鳳飛,你的趣味還是那麼惡心。”

    “嘻嘻,”他笑若銀鈴,沒有絲毫生氣,“你不喜歡嗎?本來還想讓你看一下你自己身體被撕開時的血雨,要不你自己自盡吧,雖然血散出來時很漂亮,但會弄髒我的衣服,我最討厭洗衣服了。”說著露出為難的樣子。

    “我不過一時讓李家三父子逃脫了,我自有方法殺了他們,還用不著你動手。”

    “哈哈哈”鳳飛笑得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若組織真的接了殺他們的任務,他們早就死了,小影兒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笨了。”

    影兒臉色煞白,也顧不上計較被小自己那麼多的人喊“小影兒”,隻問:“什麼意思?”

    “就是這樣的意思。組織根本沒打算你能完成任務,當初組織收留你是看上你的五靈毒掌,但你的毒掌快不能用了吧。”

    組織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完成任務?為什麼?難道組織一早猜到會殺出個葉雲?可組織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若果隻是想清除自己,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先派自己去殺李翔。玄海門又為什麼請殺手去得罪李家,卻又不打算真的取人性命呢?

    一大串的疑問來不及思考,撒完羽毛鳳飛已經從樹上一躍翩然而至,其勢似乎毫不淩厲,但影兒知道他武功詭譎,不喜用武器,手一碰到對手立即就把對方生生撕裂,當下不敢硬碰,拔出長鞭先把對方逼開距離再說。

    葉雲見兩人開打,平靜得仿佛他們在閑聊一樣,握住雪晴的手說了聲“走”便要拉著她離開。雪晴掙紮著說:“誒誒,等等等……”卻哪扯得過他,被他硬是拖著往下山的方向走,隻能嚷嚷道,“你怎麼不幫她啊?”雪晴不想鬼影兒死,不止因為她的命是娘親救的,更重要的是要問明父親的事情。家中對父親的失蹤始終忌諱莫深,除了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失蹤之外雪晴一無所知。

    “我為什麼要幫她?”

    “你幫我幫她,我再欠你一個人情……喂你幹嘛?!”葉雲嫌她拉扯著不肯走,一把便將其橫抱而起,邊施展輕功下山邊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她是修羅娘子李碧影,不僅殺了自己的師父許還雁,還血洗她師弟的婚禮,更將她師弟及其妻子的屍體碎屍萬段。”

    雪晴愣住了,她見影兒對自己不錯,加上聽說自己的母親救過她,便覺得她是個好人,當殺手必定是有緣故的,但這樣一聽,又想起她衝進小客店殺人的幹淨利落,不禁一寒。

    可她不願相信娘親會善惡不分。因她娘親是生她而難產而亡,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娘親,是以心中早已把娘親想象是一個完美的女神。而且葉雲說的是真是假,她也不清楚,萬一他在說謊呢?

    正在矛盾時,忽然一陣頭暈,渾身忽冷忽熱。

    “跑慢點,我頭暈。”

    葉雲本以為她又想耍什麼小聰明,卻發現她印堂發黑,連忙捉起她手腕把脈,竟是中毒的跡象。他吃了一驚,鬼影兒處處維護這丫頭,為什麼卻會對她下修羅毒掌呢?任是他也沒想過會有此變卦,這下真的不能讓影兒死在魅鳳飛手上了。

    魅鳳飛是個瘋子。

    這點影兒一早就知道。

    在天煞門裏,有些人是因為錢而殺人,有些人是因為為武林正道不容而尋求容身之所,但鳳飛卻是為了有趣而殺人。他喜歡死亡,喜歡血,最可怕的是他折磨人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世界上最天真可愛的笑容。

    魅鳳飛一早就能殺了她。

    這點影兒也一早就知道。

    但他偏偏就像貓戲弄臨死前的老鼠一樣,逗著她卻不給她來個痛快。而她早知了自己的結局,卻仍隻能不住掙紮。她不願屈服。這輩子,她最恨的就是被利用。或許,五靈毒掌能助她把對方也帶入地獄?就如當年一樣……

    江南煙雨如絲。

    初見他時,便是煙雨濛濛的日子。他穿著灰色長衫,書生打扮,撐著一把油紙傘,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是《白蛇傳》裏斷橋上的許仙。他朝她行禮,笑得溫文爾雅:“君來見過師姐。”

    君來,連名字也透著繾綣。

    這樣的人,該執毛筆,而不是刀劍。她那時並不知道他為何會決意踏入這個武林,他就像書畫中走出來,給她展現了另一個世界。她那時,也隻是一個懵懂的少女。

    可是她同時也知道,他們是沒有將來的。因為許還雁不允許她的徒弟嫁娶。她本來的丈夫名叫洛峰,後來卻為了入贅洛陽首富的家而拋棄了她,並因此在洛陽成立了烽火堂。

    她是一個得不到幸福的老女人,於是也看不得別人幸福。他們在一起,必須殺掉還雁。但是他們的武功都是她教的,自古師父都會留一手,即使兩人聯合,也沒把握能殺掉她。正在煩惱的時候,她卻偶然遇上了那個女人。

    那個五靈教的聖女,中原正道口中的妖孽,改變了她的一生。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我跟你打個賭,若他不負你,這《五靈毒掌》秘笈我白送你,若他負你,我便奪去你的美貌。”

    不過一句話,她便得到了令武林人士聞之色變的絕學——而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輸。即便修煉之後驚覺自己容貌聲音盡毀,她仍相信他的話——“待解決師父這個問題後,我們便退隱山林,你若介懷,我便自毀雙目雙耳,隻望你別嫌棄我是個殘廢之人便是。”

    說得如戲文般好聽,而她那時又是何等天真。

    及至她穿著嫁衣在新房等了三天三夜,她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輸了。隨後便聽到他即將迎娶洛峰千金的消息,其時他乃發誓為師門報仇的少俠,而她則成了勾結邪教,膽敢弑師的魔女。她才明白過來,從一開始自己便是他利用的棋子。他來飄絮門,本來就是為了殺還雁,這是他娶洛家千金的條件,洛峰始終擔心還雁會將他們的過往抖出來。

    看,男人竟能無情至此。

    可她還有五靈毒掌,她唯一有付出便有回報的東西,她可以用它把所有人拉下地獄。那晚,她把中了毒掌無法動彈的洛家千金和君來生生砍成七零八落,並分別埋在不同的位置,她要讓他們在地獄也無法相見,相見也無法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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