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33 更新時間：15-01-02 15:46
之後的日子裏，關於林區裏的戰況一刻不停地傳到軍區。說實話，我在進入這個軍區後，真的沒見過像這樣大動幹戈的戰爭了，聽聞了這件事我才發現，原來這個軍區在以前都可以說是在這片地區上銷聲匿跡了，別說與其他軍區的大型戰爭，就連為了物質而爭吵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甚至軍人每天除了基本的體質訓練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幹了。
是啊，難怪這幾天那些人都沒有來唾棄我或是毆打我了，每天安靜得不可思議，就連威廉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不過聽辦公室前的小雜役告訴我說威廉被推上少校以前的位置了，真是太好了呢！
威廉從小就喜歡少校肩膀上的領章，總是喜歡細細地把玩一兩個小時才肯罷休，我想這就是他從小的夢想了吧？現在終於實現了，一定會特別開心吧！等等……這麼說來，那些人沒來找我麻煩難道是因為威廉的原因？
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嘛……算了，以前喜歡把我的頭發鬧成鳥窩什麼的就不找他要說法了。
“噗，話說那孩子小時候真的很鬧啊……”不自覺地就喃喃出了這樣的話。看來我是徹徹底底成了他保姆了。小時候因為少校忙，所以都是我在照顧他，那時想著能幫上少校就好了，其實很煩照顧小孩的工作，但到後麵就成了習慣了。
多幸福的日子啊……可惜已經過去了。就連少校，也戰死沙場了。
“！”
“嘎啊啊啊啊啊——！！”
“不——我不去啊！！”
突如其來的哀求聲和尖叫把我嚇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個身體強壯的衛兵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扯出了草堆——本來我是在這裏挑揀能吃的部分的，他一拽我，我手上的柴刀就脫手了。
結果刀尖就直直向著我的腳，掉了下去。瞬間蔓延到腿上的刺痛直接讓我摔了一跤，我連痛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也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那個人就直接拖著我大步向前跨了。
——好痛！
傷口還裸露在外麵，但是拖動沒有停止，塵土和枯葉子硬邦邦地捅進了傷口裏。腳好痛，但是……如果反抗的話會被殺掉的！
剛剛尖叫的小孩，就被砍掉了手掌，刀起手落，他連慘叫都沒法發出了。
所以……沒法反抗……
我掙紮地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跟著那人走。那人的力氣大的不像話，而且沒有一點表情，好像對現在的事情一點感知力都沒有似的。
奇怪了……怎麼感覺他不是活人呢……
打住！別再想這種滲人的事情了！
半推半搡地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籠子。
有很多個鐵籠，裏麵無一例外地裝著慘叫連連的人，有不少還是我認識的——幾乎都是雜工，要麼就是平常點頭哈腰的小跟班之類的。
……這是要幹什麼啊……？
在那些籠子前麵，我又看見了軍區長——那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穿著得體的軍服，還在軍服外麵套了一件絨毛披肩，看上去應該是很名貴的東西——微笑著對著我們這些剛被扯來的人，用清脆的聲音告知了原因。
“大家可要從森林裏活著回來啊。我和大祭司會為你們祈禱的。”她說到大祭司時，眼角瞟向了嚴肅立在一旁的、穿著繁複服裝的男人。
原來這個就是大祭司啊。
雖說現在離以前大量信奉佛教或是天主教、基督教的時代已經很遠了，但現在的人還是有宗教的，比如說在這個軍區，最普遍的是以大祭司為首的、信奉名為“YIKUNA”的奇跡之神的教會。但是同時也有人背地裏恨這位神恨得牙根癢癢，我認識一位慈祥的老工，他說奇跡之神是帶來災難的存在，而且異常痛恨教會。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明，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他是帶來災難的罪人”這樣的說法。話說既然是宗教的話，肯定是不存在的虛擬產物吧……
“那麼，希望大家能夠自己保住自己的命！”軍區長又補了一句，接著笑吟吟地去“迎接”其他被帶來的人了。
——這是要把我們丟到戰場上去自生自滅嗎……？
軍區也終於負擔不住這麼多人口了啊……不過為什麼會突然進行大量的人口肅清啊。
總之，是要去死了嗎。
竟然稍微都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了。算了，就這樣吧。
“十二月。”
記憶裏的呼喚又響了起來。
——零……
——真是抱歉……我恐怕要死了啊……
直到真正到了戰場，我才感到了恐懼。
是那種排山倒水一般的、想要把你淹死的恐懼感，鋪天蓋地地席卷了過來。
鼻尖彌漫著硝煙的氣味，鮮血的氣味，就連耳朵也被轟鳴聲給塞滿了。
——不想死！
突然蹦出來的想法被無限放大了。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掉！
我到處找能躲的地方。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殺人……所以說隻能躲起來了……隻要沒人看見我，我就不會死了，也不會去殺人了……
拜托了……別找到我啊……
耳邊突然傳來了子彈的呼嘯聲。隨之而來的讓我渾身戰栗的腳步聲。——我藏在山洞，再小的聲音也被回聲給放大了很多。我甚至能聽見那人的喘息和裝填子彈的聲音。
“再來一個，老子就殺滿了一百個了……”他說著瘋癲的話，我更是渾身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
——逃跑……快逃！
可是往哪裏逃……？
出口就隻有他身後的那個，我想出去就隻能趁他不注意拚命跑出去——很顯然不可能，他不會這麼容易就分神的，從他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來看……一定不是善茬。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噠。
噠。
噠。
噠。
“旭——————”
突然洞外傳來了長長的老鷹的叫聲。我聽見了他身上衣服布料的摩擦聲音——他在回頭！
我衝了出去，一頭撞上了他，努力把他撞翻之後，我拖著還沒愈合傷口的腳拚命往外麵跑。
幾秒鍾後子彈又狂嘯了起來，我被打中了大腿，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腦袋裏就像填滿了漿糊，翻滾過程中我什麼都意識不到了，隻覺得好痛，很暈，數不清又麻又痛的感覺持續了多久，我暈了過去。
瞬間墜入黑暗的感覺很不好，亂七八糟的回憶和聲音都鑽了進來，嘰嘰喳喳地，鼓膜好像都被戳了幾個洞。
——好難受……
——還是去死比較好……
零的臉，威廉的臉，家人們的臉卻又浮現出來了。這是在叫我不要死嗎……？
“……。”
咦，好像真的有人在說話……
“那可是禁地啊……算了……”悉悉索索地好像有人在交談，緊接著傳出腳步聲，然後終於安靜下來了。
我是在禁地裏啊……
安靜得隻聽得見炮彈聲了。悶悶地大吼著奪走大家的命。
……
…………
……………………
……“喂！死了嗎？”
啊，是有人來了嗎……？
痛得睜不開眼睛了……拜托你，救救我……
仿佛是聽見我的心聲一般，那個聲音又傳來了：
“是不想死吧？那來向我許願吧，讓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當然，我不會強迫你的。”
許願……
“是的哦，許願。”
隱約覺得有人站到了我前麵，但我正躺著，睜開眼睛也看不清，但那個紅色的身影紮得我眼睛疼。
就是說，許願就能活下去了吧……
“我……”我賣力地震動著聲帶，希望它能快點恢複工作——聲音沙啞得我甚至都差點沒聽出那是我的聲音。
“救救我……”
——救救我，拜托了！
——我還……不想死啊！
朦朧間我似乎聽見他笑出了聲，就像是終於達到了目的一般。
“那麼，我會幫你實現願望的。”
徹底暈過去之前，我最後聽見的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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