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94 更新時間：15-02-08 13:45
第一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端王方君乾，德厚流光，明德惟馨，特令，代朕於今日巳時城郭處，接待燕王世子——肖傾宇入京，以表朕心。欽此。’”
方君乾起身接過聖旨，喚來小廝，將傳旨的公公送出府。卻坐於案前，望著明黃聖旨上的“肖傾宇”三字出神。站在案前的寧七見自家主子望著那帛布良久，不由心生疑惑，探聲問道：“主子，怎麼了，您認識這人嗎？”
“沒有，”方君乾答道，嘴角習慣性地漾起三分笑意，“隻是這人我曾聽說過，眉間一點朱砂，生來自帶桃花異香，精通禮樂詩畫，又是獨子，燕王寵他的很。”
隻是先皇開國後立下規矩：“凡外姓子弟封王者，在其子嗣年滿十八歲時，需送至京都，作為質子。已保我大安固若金湯。”
“倒是位大人物啊，誒，主子，那燕王不是姓竇嗎？怎麼那位世子姓肖？”寧七麵露惑色，問道。
“原應該是姓竇的，因是那王妃生下世子，不久便去世了，燕王為悼亡妻，便也顧不得世人論說，讓獨子改與王妃同姓。好了，不說閑話了，備好車馬，準備迎接遠賓。”
“是，主子。”
皇城郊外，一隊人馬正馬不停蹄地往城門趕去。肖傾宇捧著紫銅手爐，端坐於馬車內，一襲雲紋紫袍，三千青絲以紫玉冠束之，眸若秋水，眉如墨畫，朱砂一點淒淒似血，馬車內縈著淡淡桃花香。
“你此番入京，是作為質子，被皇上扣留。在京都不比在這邊，你要處處留心，萬事多加忍讓些，切不可貿然行事，否則，就是爹也保不了你。”燕王坐於案前，兩鬢微霜，星目裏仍殘著當年血戰沙場的狠戾，一手托著茶盞，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是”肖傾宇頷首道。
“你自幼喪母，自小便是我一人將你拉扯大。如今你便要走……唉！”燕王長長地歎了口氣，明明暗暗的燭火映得他額上皺紋，如刀刻一般。
“父親保重身體，莫要為孩兒掛心。”肖傾宇淡淡道，心中卻似打翻了藥汁般，苦澀不堪。
“在京都那邊，我安排了些人，你到了之後，他們會設法與你聯係的。日後若是出了什麼事，可以求助於他們。”燕王泯了口茶，抬眸凝視著肖傾宇，曆經半生殺戮的眼裏，竟也染上幾分滄桑。
“公子，我們到了。”轎外的舒離輕聲道，語氣恭敬。“知道了，停轎。”肖傾宇應道。伸出手，拂開簾子，便下了馬車。
正值隆冬時節，北風呼嘯，刮在身上，似刀割一般，全然不似江南的熏熏春風。肖傾宇一出馬車，身子就微微一顫。身旁的舒離見著這情形，心裏暗道不妙，京都風大，定要吹著公子。於是湊上前去，輕聲問道：“公子，京都風大，阿離去找件狐裘來？”“不用了，皇上的人已經在前麵等著了。”肖傾宇正色道，直起脊背，信步上前。
方君乾領著若幹官員和侍衛，在城門口等候。望著從不遠處的馬車裏下來的一抹紫色身影，方君乾勾起唇角。身旁的官員議論聲從未停過，圍觀的民眾也越來越多，方君乾冷厲環視四周，眾人立刻噤聲。方君乾漾起笑意，迎上前去。
“端王方君乾，奉皇上之意，在此恭候世子多時。”方君乾立定，正色道，眼裏卻盛著盈盈笑意。這南方來的世子，怎的瞧著莫名眼熟？
肖傾宇抬眸，便見著同樣穿著紫袍的方君乾，望著那雙妖冶的桃花眼，肖傾宇隻覺眼熟，倒像先前見過一般。壓下心中疑惑，肖傾宇肅容答道：“讓端王久等，肖傾宇賠禮。”說著，便要俯身作揖。方君乾上前一步，扶住肖傾宇，笑道：“世子見外了，時辰不早了，還請隨我入宮吧。”
“有勞端王。”肖傾宇道。轉身上了馬車，讓車隊隨著方君乾一幹人。
肖傾宇掀開車簾，天街兩旁層台累榭的商鋪，鱗次櫛比的樓閣，豪氣幹雲的府邸，無一不是封地沒有的。暗自歎著京都繁盛。隻是，肖傾宇冷笑，不知這些雕梁畫棟，該如何禁得起烽火連天？這天下也太平得太久了。
金碧熒煌的大殿上，文武百官肅立於殿前，方臨天身著明黃龍袍，端坐於龍椅上，舉手投足之間，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度。一旁的公公尖著嗓子道：“宣燕王世子肖傾宇入殿——”
肖傾宇聞聲，從容邁入殿中。行至殿前，肖傾宇低頭跪下，沉聲道：“臣肖傾宇叩見陛下。”
“免禮。”
“多謝皇上。”肖傾宇起身。
“燕王近來無恙否？朕有多些時日未見他了。”
“有勞陛下費心，父王一切安好。”
“那便好，世子此番來京都，就莫要急著走了。好好地在京都玩玩罷。府邸之事，朕已安排好了。”
“微臣謝陛下隆恩。”肖傾宇恭敬答道。
“恩，對了，方君乾——”
“兒臣在。”方君乾側身出列。
“世子初來京都，對此地不熟，你帶他到處逛逛罷。熟悉些京都的風土人情。”
“兒臣遵旨。”方君乾勾起唇角——這下倒好玩了。
一下朝，方君乾就追上剛要跨出殿門的肖傾宇。
“傾宇留步。”方君乾一走近肖傾宇，就聞到那淡淡桃花香，心裏讚歎道：此人真真如傳言一般。
“端王可還有事？”肖傾宇立住，問道。
“我們本是同輩，傾宇喚我名字就好了。方才父皇要我帶你到處逛逛，我倆府邸又相隔不遠。日後要多走動才是。”方君乾笑道，嘴角的幾分笑意，能把人的魂給勾走。
“多謝端王了。”肖傾宇垂眸，忽略方君乾方才的話，無論如何，禮節還是不能廢的。
方君乾眼底一抹失落劃過，繼而又漾起十分笑意，將自己身上的火紅狐裘解下，幫肖傾宇披上。見肖傾宇麵帶驚愕之色，笑著解釋道“傾宇有所不知，京都風寒，若穿得單薄，定會被吹著的。”說完，含笑跨出殿門。肖傾宇愣在門邊，隻覺方才此景熟悉，卻許久也未曾想起。
肖傾宇一出宮門，舒離便急急迎上來，正要將手裏的狐裘給自家主子披上，卻發現肖傾宇早已紅裘加身，不禁疑道：“公子，這狐裘是哪裏來的？”
“端王的。”肖傾宇淡淡道。
“端王？”舒離撓著頭，愈發不解了。
“嗯，走吧，回府。”肖傾宇似乎不願再提此事，轉身就走。
“公子等我！”舒離趕忙追上。
燕王府內，方君乾坐在堂前，低眉把玩著手上的玉麒麟，平時就常含笑意的眸子，此刻更是盛滿了盈盈笑意，妖冶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攝人心魂的美。寧七見自家主子開心成這樣，更是一頭霧水，隻得開口詢問：“主子遇著什麼開心事了嗎？”
方君乾笑而不答，良久，又抬眸，問道：“阿七，你可有見過傾國傾城之色？”
“主子，我打七歲就跟著你了，我見過的您也見過。要我阿七說啊，要論傾國傾城之色的話，也隻有常勝將軍的女兒了。”寧七認真答道。
方君乾搖搖頭，道：“不對，那隻能算得上庸脂俗粉，不能說是傾國傾城。”
寧七不解地撓頭，心裏疑道：平常主子誇得最多的就是那將軍的女兒了，怎麼今日倒改口了。
“主子，那你說，算得上傾國傾城的能是誰呢？”
“我說了就沒意思了，改天你見到就知曉了。”說到這裏，方君乾興致忽起，拿起案上的碧落劍，到後院舞起劍來。劍氣驚起滿地落葉，飄飄搖搖，蕩漾著誰的心魂。寧七望著自家主子矯健的身影，心裏歎道：今個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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