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70 更新時間：15-02-17 21:31
第三章
“公子，您回來了。”舒離忙拿著手爐，迎上去。
“嗯，拿筆墨來。”肖傾宇接過手爐，吩咐道。
“是”
筆墨上來，肖傾宇挽袖，拿起筆，蘸墨，細細描畫起來。
不一會兒，整個京都的地圖就被這樣描畫出來了。舒離咂舌，雖說公子能過目不忘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可出去一次，就將地形全記下來，這也太誇張了吧。“公子，這……”
“方才方君乾帶我去的是西城一帶，而上次我們是從南門入城，京都的布局又是對稱，這樣，不難畫出這圖。把這個收好，日後定能用上。”
“是，公子。誒，對了，那五日後的……”
“差人送去賀禮即可。”
“是。”
舒離退下後，肖傾宇獨自坐在案前，思慮著事情。他如今作為質子入京，明麵上是風光無限，實際隻是過著相當於軟禁的生活。如今皇上也愈發忌憚藩王，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會著手削藩。到時藩王若是有任何異議，他便是皇上最好的人質。嗬嗬，不得不說先皇這招真是極狠的。肖傾宇闔目，眼前驀地浮現出方君乾邪笑的樣子。“方君乾……”他呢喃道，聽不出半分情緒。
端王府內，方君乾獨立於屋內，望著手中的玉麒麟，陷入沉思。
三月前，有一道士在街頭攔住他，他抬眸，隻見那道士麵容清俊，相貌堂堂，卻是一頭華發。他正在心中詫異，卻見那道士拿出那玉麒麟，道：“公子近來怕是會遇上故人，是緣亦是劫。此麒麟可保公子平安，請公子隨身帶著。”說完，便要離去。方君乾不解，喚住那道士，“仙人留步，我實乃凡夫俗子，緣何得您恩惠？”“嗬嗬，萬物無常，有生有滅，不執便是樂，今生皆是前生因果。公子不必多問”道士笑道，轉身便走了。
“故人？”方君乾喃喃道，不知為何，他在見到肖傾宇那一刻，便篤定，他就是道士所說的故人。不停地想靠近那人，想看一看他勾起嘴角的樣子，想知道他那樣淡薄的性子，會為何事焦急。“真是著魔了，才見過幾次。”方君乾自嘲道。眸子裏盛著濃濃的落寞。
五日後。
端王府正廳內。
暖香氤氳，燭火通明，室內觥籌交錯，嫋嫋弦樂夾著晏晏笑言。堂正中間立著鏤空雕金螭蠡銅爐，吐著氤氳香氣，正對著兩排紫檀木雕螭案，案上擺陳著酒具杯盞。數盞鏨銀落地銅燭台，燃著數豆燭火，與懸置在屋內的八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相輝映。
舞女腰肢款擺，步步生蓮，衣袂翩翩宛若仙姬，撩撥著座上華服公子們的心神。
方君乾坐在主位，帶著三分笑意，望著那些舞姬，眸子裏卻是一片清明。
“還是三哥這兒的舞好看啊，瞧這身段，嘖嘖。”體型微胖，雙目狹長的的五皇子方儀厚咂舌道，眼裏盛著泛濫的欲望。
“五弟喜歡就好。”方君乾嘴角含笑，眸底卻閃過一抹嘲諷。方儀厚生性好色，整日無心上進，隻沉溺於酒肉美色之中。皇上念著他好歹算是自家骨肉，便也無多怪罪，隻封了個閑職，讓他安分呆在京中。皇子之間本就無兄弟之情可言，對於這種人，方君乾更是無半點親近之意。
“五哥，你也好歹收斂點。”說話的少年，有著與方君乾五分相似的桃花眼，戴著束發銀冠，身著月白華服，五官清俊，雖年未及弱冠，已是翩翩少年郎。
方亦清眼底盡是嫌棄之色，滿臉輕蔑。
“你……方亦清你小心說話小心著些，別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方儀厚臉漲得通紅，粗著聲音對那少年叫道。
“小爺怕你不成？”那少年“刷”的展開手中折扇，眉毛一挑，不屑得很。
“老五，老六，莫要再聒噪，今日好歹是本王的生辰，你們消停點？”方君乾扶額道。這六皇子從小便是出了名的嘴不饒人，比姑娘家還嘴碎些。遇上他不喜歡的，非得說上一通才得罷休。
“三哥，明年你便及弱冠，這生辰辦得也太隨性了些，怎麼也得熱熱鬧鬧地，為何不多宴請些人？莫說，你打算讓我看一天的歌舞。”
“大哥身子不好，二哥又去徐州賑災了，四哥去了邊境，能請的都請了。再說，這大冷天，除了看歌舞，還能做什麼？”方君乾端起一樽清酒，繼續道，“眾兄弟中閑人就隻剩下我們了。”
“怎的，六皇子可是閑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入不得眼？”席間一公子含笑道，一雙眸子流光溢彩，唇角微微上揚，五官好似經精心雕琢，又覺其韻渾然而成。一身紫衣愈發稱其氣度不凡。而他身旁坐著的那人，雖淺笑著，仍覺麵目冷清。雙目深窅若寒潭，眉眼間籠著煙霧，五官俊逸邈然，神情淡淡，並不言語，隻把目光落在杯中慢慢舒展的茶葉上。
“陸影疏你可是在怪我三哥，沒能讓你去找銅雀館的姑娘。”方亦清不懷好意地笑著。
這陸影疏乃是當今陸丞相的獨子，官任吏部右侍郎，頗受皇帝重用。與方君乾他們一塊兒長大，其風流也是頗有些名頭的。
陸影疏似是撇了眼身旁那人，繼而再緩緩道：“六皇子可莫要錯怪了在下……”
“誰敢錯怪陸丞家的寶貝公子啊？”伴著一陣銀鈴似的笑聲，隻見那說話女子身著桃色廣袖流仙，腰係比目玫瑰佩，綰著墮馬髻，眉似墨畫，腮凝新荔，應極了那句“裙拖六幅瀟湘水，鬢挽巫山一段雲”。然一顰一笑中，又有著幾分不同於尋常女子的英氣與張揚。方君乾看清來人之後，便笑著打趣道：“原來是我們的女將軍來了。”來的那位女子名喚於綰，是當今常勝將軍的女兒。自小便愛跟著她哥哥——於歸。與方君乾他們的關係，倒算得上“青梅竹馬”一詞。
方亦清往於綰身後望了好幾眼，才撇嘴道：“你哥呢？”
“他路上遇著點事耽擱了，過會兒就到了。”於綰環視四周，見著陸影疏身旁坐了個麵生的人，便又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同僚，吏部左侍郎——竇淮。”陸影疏又轉身對身旁那人道，“這是於將軍的千金——於綰。”
竇淮微微頷首，以示招呼。於綰眸中含笑道：“竇公子年紀輕輕，便位高如此，實乃我大安不可多得之人才。”
“於姑娘過獎。”竇淮淡淡道。
“於綰你方才那番話是和你爹學的吧，太不像你了，哈哈。”方亦清大笑道。
“切，我是和我哥學的……”
“我來晚了。”隻見於綰話未道完，便又進來了位手執折扇，劍眉星目的公子。
“哥。”於綰展顏笑道，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待諸客皆就坐，方君乾仍是沒等到那人。心下暗笑自己太過自以為是，那般清冷的人，又怎會因他而置身於這喧囂之地。斟滿一杯清酒，灌入喉嚨，眼神開始迷蒙，望不清這滿座賓朋，看不見那如水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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