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66 更新時間：14-12-03 21:17
早上剛過七點，洪葉就醒了，今天本來是要跟林子函一起回家的日子，可是現在，他卻還躺在何鋅家的床上悠悠的看著天花板發呆，始終揮之不去的失落感壓得洪葉胸口發悶。
他翻了個身，看著床下打地鋪的何鋅還在呼呼大睡著[何鋅，何鋅]洪葉叫了幾聲。
[恩？]何鋅迷迷糊糊。
[哥他現在，大概已經在去火車站的路上了吧]
[洪葉]聽到林子函的名字，何鋅一下子睡意全消，他睜大眼睛看著床上的洪葉，盡是的擔憂。
[不喜歡聽就算了，當我沒說]洪葉翻了個身，重新躺好，他知道何鋅是為他擔心，但感情的事不是他能控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林子函有了特殊感情的原因，洪葉心頭那種淡淡的失落並沒有隨著時間變淡，反而有逐漸變強的感覺。
今天是小年夜，吃過午飯，何鋅爸爸給了洪葉一張卡，讓他們兩人去辦點年貨回來，臨走時還不忘叮囑洪葉道[小葉啊，這張卡你帶著，別給何鋅那小子，他就知道浪費，你幫我管著他點]
洪葉點頭說好。
於是兩人換了衣服，去了家裏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購，一進超市，何鋅便像個小孩子似的，看著什麼都要買。
洪葉哭笑不得[喂，這些你自己付錢，我不會幫你付的]說著，便推著推車，自己獨自往前走。
[喂喂喂，你等等啊]何鋅捧著滿滿的零食，在後麵追他。
洪葉不理他[家裏已經有很多了，你吃得完嗎，買這麼多，你搞批發啊]
[過年嘛，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吃]
洪葉朝他得意的笑笑說[那你付錢好了，我不管]
[喂喂，你等等，算我惹不起你好不好]何鋅做一臉痛苦狀的把手裏的零食重新放回架子上說[那買一半總可以吧，家裏的快吃完了]
洪葉看了他一眼[這哪是買一半，你明明隻拿掉了兩包而已]說著，便要繼續往前走。
[等等、等等]何鋅連忙拉住他，沒好氣的說[再拿掉這些總可以了吧，我的祖宗]
看著何鋅滿臉不舍的表情，洪葉也被他逗笑了[好了好了，放進來吧]
聽到洪葉同意，何鋅這才重新露出笑容，他搭上洪葉的肩膀問他[明天晚上吃火鍋好不好]
[好啊，我沒意見]
[沒意見就好，我還怕你吃膩呢]
[又不是天天吃，哪會膩啊]
[也是]何鋅指指不遠處的速凍食品區說[我們去那裏看看，多買點羊肉回去，你也知道我家老頭子喜歡吃那個]
拿著兩包羊肉，何鋅說[你看買多少啊，兩包夠不夠]
看著何鋅手裏那兩大包羊肉，洪葉嘲笑他[你豬啊，這麼大一包，兩包肯定夠，我們才三個人好不好]
[也是]何鋅點頭。
挑完羊肉，兩人又挑了點別的東西[喂，你這個要不要吃？]
[好啊，還有那個。。。]挑的正起勁時，洪葉的手機響了起來，腦中的第一反映是林子函，洪葉興奮的掏出手機，一個在此時不應該打電話來的名字，讓洪葉有些意外。
[誰啊]何鋅湊過去看[她打來幹什麼？]何鋅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喂，阿姨]接通電話，洪葉有些遲疑的開口。
[小葉，最近好不好？]徐靜芬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溫柔。
[恩，我很好]洪葉木木的回答。
[小葉，今年過年要不要回家來？]
[。。。]洪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小葉？你在嗎？]
[啊，恩，在，我在]洪葉想問為什麼，但卻又不知該怎麼問[阿姨，我。。。]
[回來吧，你爸爸也希望你能回來]
洪葉拿著手機，有些激動，自從那年以後，他再沒跟家人過過年。
[好]半響，他才終於回答。
[我明天叫司機去學校接你]
[好]掛了電話，洪葉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何鋅。
[怎麼了？]何鋅好奇的問。
[我爸他。。。叫我回家過年]
[真的？！他怎麼突然會叫你回家？]
洪葉苦澀的微微的笑了[以前不能回家是因為阿姨的爸爸不喜歡我，去年年底的時候，聽說他去世了，所以。。。]
[老頭子死了，他們才想起你啊。。。]何鋅一臉的打抱不平。
雖然有些無奈，但就算是這樣，能跟家人在一起，還是讓洪葉感到十分高興[上次還跟哥說我今年會回家呢，沒想到現在真的能回去了]洪葉有些激動[這些好運都是哥他帶給我的]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何鋅立即打斷洪葉的遐想。
洪葉知道何鋅對林子函的敵意，所以他隻是笑笑，沒有回答。
何鋅說[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今天晚上吧]
何鋅搭上他的肩膀，不放心的說[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就來找我]
洪葉朝他微笑著點頭。
突然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林子函，坐在回家的車子上，洪葉拿出手機，在上麵輸入：哥，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好高興。
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把信息給刪了，這不是等於招認自己先前是在說謊嘛，洪葉笑著搖了搖頭。
******
把換洗衣服放進書包，一大早，洪葉便把自己收拾幹淨，在家裏等著電話。
過年這個詞在洪葉心裏一直是個疙瘩，當別人都一家團圓的時候，洪葉卻隻能跟著何鋅在他家蹭飯，雖然在何鋅家裏也過的很開心，但那種有家歸不得的感覺，卻讓洪葉對過年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
坐在去父親家的車上，洪葉看著窗外不斷向後飛閃的風景，往事就這樣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盡管有著這許多的心酸，但洪葉還是從心底期待著自己能與家人更加和睦的相處。
站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大門前，洪葉有些緊張，門的那一頭是他本該熟悉卻十分陌生的親人，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把食指放在了門鈴上“叮咚”，這一刻，他已不知期盼了多久。
徐靜芬一見到洪葉便熱情的招呼起他[這麼快就到啦，來來，快進來，外麵冷]
兩人麵對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傭人把早己準備好的熱飲端了上來，徐靜芬微笑著說[先喝點熱的東西暖暖胃]
[好]洪葉禮貌的朝她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對於徐靜芬，洪葉並沒有厭惡的感覺，她溫柔大方，對於洪葉也總是笑臉相迎，有時候洪葉想想，如果自己能和他們住在一起的話，彼此會相處的很融洽也說不定。
[洪葉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嗎？我叫阿姨給你做]
洪葉有些受寵若驚，他搖頭回答[沒有，我都可以]
兩人聊了起來，慢慢的，徐靜芬關心的問候讓洪葉本來緊張局促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下來，徐靜芬說[要不要上去見見你爸爸？他現在應該跟嘉樂在下棋呢]
聽到父親和弟弟下棋時，洪葉有些失落，但他還是禮貌的點點頭，他告訴自己要慢慢來，能進到這裏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就像林子函說的，要跟家人多交流，這樣才能彼此了解。
剛上二樓，洪葉便隱約聽到從虛掩的門裏傳出的爽朗笑聲，手不自覺的緊握了起來，徐靜芬走在他前麵，敲了敲書房的門。
[老公，小葉來了]徐靜芬拉著洪葉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微笑在看到洪葉出現的瞬間消失在洪奇勝的臉上，背對著洪葉的洪嘉樂回頭看了一眼洪葉，房間內一時無人說話，洪葉呆呆的站在門口，心情說不出的忐忑。
[恩，先去換件衣服吧，在家裏就不要穿這麼多了]洪奇勝看了看穿著厚重大衣的洪葉，便低下頭繼續和小樂下棋了。
洪奇勝的態度還是那樣冷淡，洪葉點點頭，安靜的跟著徐靜芬離開了房間。
關上書房的門，徐靜芬說[小葉，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你先換件衣服，馬上可以吃飯了]
獨自站在客房裏的洪葉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此刻的他就像旋在半空的氣球，不知下一刻會被風吹向何方，他閉上眼睛對自己說：洪葉，好好表現！
下樓時，洪葉看見他們一家三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談笑，徐靜芬看見洪葉下樓，笑著朝她招手[小葉，來，我們就等你開飯了]
說著，徐靜芬朝他走了過來，洪奇勝則推著洪嘉樂走向餐桌，洪葉點點頭，徐靜芬牽起他的手，把他帶向餐桌。
餐桌上，跟以前每一次他們在外麵吃飯時一樣，除了徐靜芬偶爾的幾句問話，他們幾乎沒有交流，雖然已經對自己說要好好表現，但具體要怎麼做，洪葉並不知道。
小心的吃飯，小心的夾菜，洪葉生怕自己哪一點做的不好，會讓洪奇勝生氣，看著自己碗裏的米飯，洪葉在想，如果現在自己不在的話，餐桌上的氣氛還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嗎？
應該不會吧，就像自己剛剛下樓時看到的那一瞬間一樣，自己沒有出現前他們聊得明明那麼開心。
想像和現實總有很大差距，這是洪葉早就知道的，但這一次他卻格外的失望，把飯一口一口的往嘴裏送，洪葉隻想早一點吃完這頓食不知味的飯。
[小葉，你怎麼都不吃菜？來，這個給你]看著徐靜芬為自己夾的一片魚時，洪葉不由的想：為什麼每次注意到自己的都不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呢？
[謝謝]洪葉抬頭露出淺笑。
[不用客氣，多吃點]徐靜芬又夾了一塊肉給洪葉[小葉，開學就是高三下半學期了，想好要考什麼大學了嗎？]
這個問題到是真的有些把洪葉給難住了，就算那時被林子函時時刻刻念道，他也從沒有放在心上細細想過。
對於洪葉來說，這實在算是個多餘的問題，他的未來從不是他自己可以決定的，而這個糟透了的人生也實在讓他反感至極，未來會怎麼樣，對他來說都一樣，所以逆來順受已經成了洪葉的一種習慣。
不過現在，他很想留在這個學校，留在林子函身邊繼續升學[我。。。]
[他能有什麼想法！就他那點能耐，哪會有學校會要他！]洪奇勝的一席話讓洪葉頓時語塞，他想辯解，卻無法開口，他說的都是事實，洪葉知道。
見洪葉低著頭不說話，徐靜芬趕忙安慰道[小葉，沒關係，別聽你爸胡說，我們商量過了，決定讓你出國進修，地點就選在日本，那裏的師資教學都比這裏要好，你去那裏升學，回國後一定比現在更有前途]
聽到出國，洪葉大為吃驚[我。。。]他想留在這裏，如果出國，那他就不能見到林子函了，距離，一向能改變很多事情。
[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計較了，能有這次出國的機會，你應該要知道感恩，好好學習，如果再像以前那樣不務正業，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那你也不用再出現在這裏了]留下這些話，洪奇勝推著洪嘉樂離開了餐桌，朝樓上走去。
這毫不留情的指責，不容反對的出國機會，洪葉已經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這一切了，他呆坐在那裏，再一次的認清了他不屬於這裏的事實。
可是這一次，他一定要留在這裏才行。
******
站在窗前，望著外麵已經漆黑一片的馬路，洪葉不經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在何鋅家裏跟何鋅和他爸爸一起吃火鍋，吃完飯後他們還一起去家門口的空地上放煙火，其中有一個煙火點了以後不響，正當何鋅跑過去檢查的時候，那煙火卻突然“砰”的一聲一飛衝天，嚇得何鋅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都沒回過神，當時洪葉在邊上笑的幾乎岔氣。
想著想著，不由的笑了出來，現在他們在幹什麼呢？哥，你又在幹什麼呢？我好想你們，真的。。。好想。。。
第二天醒來，牆上的鍾已經指向十一點，洪葉嚇了一跳，連忙起床漱洗，昨晚想事情想得投入，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記得了，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
匆忙的漱洗完，套上衣服，洪葉隻能硬著頭皮下樓去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麵對洪奇勝的責備，但真正對上那眼中的冷漠時，洪葉還是有點膽怯，他站在樓梯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上前。
[小葉來啦，睡的好嗎？]會出聲喊他的，除了徐靜芬外沒有別人了，有時候洪葉會覺得，要不是自己真真實實的跟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起生活過六年，他一定覺得徐靜芬才是他的親人也說不定。
[早餐想吃什麼？有饅頭還有粥，都熱著呢]
[我。。。]洪葉想說他昨天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很晚才睡，所以今天起晚了，至於吃什麼，都無所謂。
但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到洪奇勝開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吃什麼早餐，一看就知道平時自由散漫慣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洪葉抿了抿嘴沒有反駁，既然說什麼都是錯的，那還不如不說。
[你幹什麼丫，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徐靜芬外邊說邊走進廚房，讓傭人把早餐端了出來，然後招手叫洪葉過去吃。
[阿姨，我不餓，謝謝]從昨天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讓洪葉清楚的認識到，他跟洪奇勝之間的隔閡遠沒有他想的簡單，但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這一次他不想再妥協，不想再隨波逐流的任別人來決定他的一切。
在洪奇勝的對麵坐了下來，抬起頭，洪葉十分認真的看著洪奇勝說[爸，我決定不去留學，我要留在國內]這是洪葉昨天想了一夜的答案，就算會因此惹惱洪奇勝，洪葉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
[什麼？留在國內？]果然，洪奇勝的口氣中透著不滿[那你倒說說，你在這裏準備怎麼辦？考哪個學校？你到是說說看]
洪廳勝不屑的話語讓洪葉心寒，也更堅定了他的想法[我會考一大]
[一大？]洪奇勝哼了一聲，在他眼裏，以洪葉的本事，沒他的幫忙，根本考不進任何學校，他訓斥道[你以為你有多少本事，要考一大，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我，你以為以你這點本事能上這所學校？！你給我搞清楚，讓你出國不是因為你有本事可以去，而是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給你一次重新改過的機會！你最好給我清醒一點！留在這裏？！還不是整天無所事事，惹事生非，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流氓混在一起！你做的那點事我都清楚的很]他站起來指著洪葉，斬丁截鐵的告訴他[出國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如果你還是給我搞不清楚狀況，那就給我滾出出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留下這些話，洪奇勝揚長而去。
回想起當初接到電話時的那份喜悅，洪葉怎麼也想不到，這一趟回家之行會變成現在這個的局麵，無人理解的委屈與無奈，讓洪葉難受的幾乎流淚，他坐在沙發上，努力調整著呼吸，好止住這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
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的徐靜芬走了過來，洪葉的無助，她看得十分清楚，在洪葉身邊坐下，她輕輕撫摸著洪葉的頭問[為什麼不想出國？不能告訴阿姨嗎？]對於洪葉，徐靜芬是滿懷歉意的，特別是在自己的兒子遭遇了那場車禍以後，她始終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懲罰她奪走了本該屬於洪葉的父愛，屬於洪葉的家。
洪葉搖搖頭，他的回答在現在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意義。
見洪葉隻是默默的搖頭，徐靜芬不由安慰道[小葉，其實你爸爸他是很在乎你的，隻是他用錯了表達方式而已，你可能不知道，你剛剛升高三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幫你考慮以後升學的學校了，他生怕選擇的不好，會影響到你以後的前途，為你選擇日本，也是怕如果你離我們太遠，我們沒辦法照顧你，這都是他愛你的表現，小葉，你要理解你爸爸]
洪葉抬起頭，眼中擎著淚水，或許徐靜芬說的都是真的，但對洪葉來說，這些無法讓他接受的愛，都比不上父親的理解與信任來得重要[阿姨，以前我確實做了很多不對的事，但我會改的，我不想出國，你幫我跟爸爸說說吧，好嗎？]此刻的洪葉什麼都不奢望了，他隻想留在這裏，留在唯一會溫暖關心他的林子函身邊，也留在唯一可以成為他避風港的何鋅身邊，如果出國，那他和這些人之間的緣分也就斷了不是嗎？
[小葉。。。]
[阿姨，求你了，您幫我跟爸爸說說吧]洪葉懇求著。
[好。。。好吧，我試試看]與洪葉認識至今，徐靜芬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急切的表情，猶豫再三，她最終答應了洪葉的請求。
得到肯定的回答，洪葉暫時鬆了口氣，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阿姨，我想吃完午飯就回去了]
[為什麼？你才住了沒幾天而已]
洪葉搖頭，不是住不慣，而是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感覺，實在另他難受，現在，他隻想快點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越來越讓他窒息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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