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許諾

章節字數:1889  更新時間:14-12-10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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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維爾的三月,季候風從東方吹來。

    占據了皇宮一半麵積的玫瑰園中無數頃玫瑰含苞待放,暖濕的風帶著花朵的芬芳遊蕩在宮殿的每個角落。

    華麗而陰冷的鏡宮在時隔兩年後重新迎回了它的主人。然而那位有著“達維爾玫瑰”之譽的美麗公主並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她被自己忠心耿耿的侍衛抱在懷裏送入寢宮,純金長發毫無生氣地垂落,高熱與夢魘一路上都在糾纏著這個高貴而孱弱的孩子,讓她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

    捧著藥罐的醫官來了又走了,公主喝下了祛寒和安眠的藥,終於安靜睡下,嬌小的身體陷在寬大柔軟的床裏,看上去格外瘦弱而且惹人心疼。

    嬤嬤細細擦去公主額上的汗水,又為她掖了掖被角——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祖母或者母親對自己的孩子做的那樣,公主從小就沒有母親,而莉娜嬤嬤一直在照顧她。

    做完這一切,她靜靜退出了寢殿,巨大的描金門扉在她掌心溫順地關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守在門邊的奴隸侍衛用頭盔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她。

    莉娜嬤嬤明白對方無聲的詢問,她說道:“公主已經沒事了,我去通知王子殿下。”

    侍衛點了點頭,像一抹沉默的黑色幽靈無聲履行著自己守護的職責。

    走廊的牆壁上鑲嵌著出自西域最好的工匠之手的鏡子,而同樣的鏡子在鏡宮裏一共有一百零一麵。這是教皇送給他心愛的女兒的禮物,讓無數的鏡子可以隨時映照出公主的美貌。

    隻是此刻長長的走廊裏隻有侍衛一人,他身著黑色鎧甲的身影在鏡麵裏靜止,頭盔下明顯不屬於西域人的黑發顯露出來,瞳眸同樣是漆黑的色澤,靠近發際線的左側額角有一個烙上的花紋,十分好辨認的,東大陸奴隸的身份。

    嬤嬤離去了挺長時間,才又有腳步聲在走廊的盡頭響起,黑甲侍衛轉頭去看,一名衣著華麗的少年一手按著佩劍,步履從容地走來。

    侍衛單膝跪地,無聲地垂下頭。

    斯裏蘭教皇國的王子殿下並沒有被黑色盔甲的侍衛分去半個眼神,他徑自走到雕刻著玫瑰的巨大門扉之前,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覆上去,然後使力推開。

    一陣帶著幽香的風流竄出來,在他腳邊匆匆打了個轉。

    撒克洛走進孿生妹妹的房間,門在他身後掩上。

    純金發色的貴族少女躺在大床上睡著,長長的眼睫輕顫。

    “碧琉絲。”少年坐在床邊,細長的手指隔著手套攏了攏妹妹的長發,他開口說道,“我知道你醒著,為什麼不睜開眼睛?難道你不願意見我了麼?”

    少女淡金色的睫羽狠狠一顫,緊接著兩顆淚珠從閉著的眼眸中滾了出來。

    撒克洛歎了一口氣,為她拭去眼淚。

    “不要哭,我親愛的妹妹。”他的音色冰冷而溫柔,“你就要嫁到伽陵做王後了,當你遠在東大陸而我在達維爾的宮中,假如你不堅強一些,我又能幫到你什麼呢?”

    “哥哥。”碧琉絲終於睜開眼睛,湛藍的瞳孔浸著淚水,像是被雨洗過的天空。她哀傷地看著與自己有著極為相似的麵孔的少年,乞求道,“哥哥,你去求求父王好不好,我不想嫁,不想嫁啊。”

    孿生哥哥沉默半晌,搖搖頭:“碧琉絲,上次你拒絕蘇黎王的和親,父王一怒之下把你送去圖蘭沙漠的哀塔兩年,這一次他心意已定,如果你再拒絕……”

    “我寧願再回哀塔去!”從來都溫柔安靜的碧琉絲公主忽地激動起來,“就算呆在沙漠裏一輩子……我也……”

    “說什麼傻話。”撒克洛平靜地打破妹妹的妄想,“你是達維爾的玫瑰,總要嫁給一個強大的王,父王不會允許你逃避一輩子的。”

    “你們為什麼要逼我呢……”碧琉絲低低啜泣起來,“我不是禮物啊,哥哥,怎麼能隨便送出去呢……”

    “碧琉絲,我所能做的也隻是保證你不落入蘇黎王那樣衰朽的老頭子手中,伽陵帝國的帝王正值壯年,出身高貴,與你也算相配……”

    “不……”少女捂住雙耳,執著地拒絕。

    “碧琉絲。”撒克洛慢慢站起身來,看著一無所知的妹妹,眼裏閃過一絲悲傷,“你可知道,我已經沒有什麼籌碼了。”

    他轉過身,留給少女一個瘦削冷漠的背影:“父王的野心不會滿足,就算拒絕了這次還會有下次,碧琉絲,我們都逃不過的。”

    “那是你!”碧琉絲眼神銳利,啞聲說道,“隻是你不想付出那樣的代價而已……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一定離開這個牢籠……”

    少年的背影可見的僵硬了。

    “碧琉絲,你也打算離開我了麼?”

    劇烈的疼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他顫抖著撫住胸口,挺直的脊背微微塌了下去。

    “哥哥!”碧琉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她慌張地推開被子跳下床,絲毫不顧赤裸的雙足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從背後抱住自己的哥哥,把蒼白的臉頰貼在他的背脊上,“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不會離開你,不會的……”

    撒克洛重重呼吸著,平複自己的心情。

    等到那疼痛潮水般退去,他回身把碧琉絲抱進懷裏,低聲許諾:“我無法阻止這次聯姻,但是,我一定會在三年之內把你帶回來。”

    “好。”公主放棄了堅持,眼淚打濕哥哥柔軟華麗的衣服,“不要讓我等太久,哥哥。”

    撒克洛撫摸著她的頭發,望向窗外的眼眸幽遠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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